【散文】雨中漫步

墙上的红枫

傍晚时分，我是闭着窗户的，不到五点，天突然下起白色的雨来。白色的大雨点看起来像冰雹，喜悦从心底升腾起来，我的好奇心也促使我把手臂伸到了窗外，用身体的一部分去触摸那可爱又急躁的精灵。

雨水在窗外的空中连成雨林，颇似故乡每逢过年前“挂挂面”的盛景，我喜不自禁，看着雨水热切投向大地的怀抱，那急切比以往来的猛烈。我伸出窗外的手抽了回来，溅落到我手掌手背皮肤上的是软绵轻滑的雨水，而不是狂躁的冰雹。耸立在窗外一户人家楼房顶部的一颗松树借着风和雨的力量展现着动人的身姿，云天上同时伴随着闪电与雷鸣的疯狂派对。

我盘腿坐在床沿边，翻开一本书最后的几页，大概是窗外的风雨触动了心里久违的那根热爱自然的弦，我读着最后的几页，脑中却冒出了想去雨中狂奔的想法。对我这样的人，逢着自然丝毫的触动，产生奇怪的想法自然不过了。我带上一把伞，带伞是为吃饭前我的头顶遮住一片宁静，我打算吃完饭后合上伞，痛痛快快感受雨水的滋润。

从楼下去饭馆的路上，有的地势较低的地方汇积起一大滩水，已经没有可以落脚的裸露路面了。我脚上拖沓着一双拖鞋，拖鞋浮游在污秽的积水中，由于各种垃圾脏污被雨水包围，积水潭奇怪的味道不时冲入鼻孔。有没带伞的路人躲在屋檐下避雨；有无奈地搬一张小木凳坐在自家门边听雨的；小饭馆里的电灯已经亮起，路上污秽的雨水溅到饭馆滑动的门板上，厨师端起锅子，脸上流下一道道焦热的汗水，他们顾不得这瓢泼大雨，也顾不得揭一下额角的汗滴，仿佛他们在跟雨点比赛似的。

吃过饭后，街道两旁的路灯已经亮了，雨也小了，可我依旧撑着伞，大抵前面想去雨中奔跑的愿望淡了。我喜欢贴近路旁的植物行走，这样可以不时用手抚摸它们柔软的身子。雨水洗过后，它们看起来是那么柔顺，充满了蜜意，也许是夜晚快要降临了。

雷声有气无力地嘶喊着，从头顶的天空传到更远的天空，像无数灵魂神游在天空的浑浊中，看不见也摸不着。我看见闪电了，看到闪电，好像已经是小时候的事情了，长大以后的记忆里，与这自然的光相约甚少。闪电震动着天穹，从高处劈开一道大缝，宛若一条金龙垂挂云天。对于闪电，很多人是恐惧的，我们小的时候更是闻其声而不敢睁眼，只得紧紧投入父母宽阔的胸怀。

道路上，车灯照射出雨点细微的群影，雨夜的车辆更像是被注入一针兴奋剂，让我感到了这些长跑冠军们握在手中焦急的心。

我走去附近一座广场，广场靠近厂区的边缘有十几杆旗子飘扬；广场中心有一座较大的花坛，野花多已谢落，剩下的是青绿的草丛与修饰地十分整齐的灌木丛，看样子大概是装饰出什么字来，由于花坛太宽阔，只有站在花坛的上方才能看清神秘的装饰。我走过广场，进入了临河的一处狭长公园。

雨声渐渐停息下来，树枝与叶子上掉着晶莹剔透的水珠，仿若夜里的梦境。我发现园中樱桃树很多，这个季节，只剩下叶子了，棱角分明，青绿映衬着自身的高贵。漫步在雨水洗浴过的石板小径上，左手边是一条小河，河面已经涨到与两岸同高，飘落的树叶浮荡在河面上，犹如自由的扁舟。四周的灯光投射到河水中，像点燃的火把，像天边的彩云，像闪烁不定的缕缕惆怅。高大的酒店楼面变幻的霓虹光彩也精心打扮着夜空与眼中的小河，是那么充满魅惑。右手边是密布的各种树丛，树下的青草一团团簇拥，颇似少女盘起的发髻。樱桃树、红枫、雪松、李树混杂在园中，分享着园里的静夜时光。我喜爱红枫的精致，于是折了一支带有两只叶子的红枫枝，原来长在树上的黄色、绿色、红色的叶子是那么美丽，我便把折下的这一支捏在指间，等回去细细赏玩。

从狭长的石板小径一端走到了另一端，经过一座亭子的时候，我隐约看到一对男女坐在亭子边，走过去后他们已被灌木丛遮住不见了。四周的环境安静极了，看不见月光与星光，只有城市五彩斑斓的各种灯光交汇，这一边临河一边靠林的小径便多了几分幽静与阴森。快出石径另一端，走上公路的时候，我加紧了脚步。

回来的时候，从一处自行车租车亭过路，忽然发现四方的车亭里亮着灯，眼睛不由自主向里面看去。我看到一个神色憔悴的中年妇女，旁边是她几岁的女儿。几秒停留的时间里，我见中年妇人目光呆滞地看着窗外，像在等待什么似的。她大概也看见了我，但视线盯着别处。

我停住的脚步，几秒后向前迈去，此时，雨已经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