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棚里的岁月

简单料理完陈妈的事后，王妈带着三个孩子辗转搬进了本家的牛棚里。

当初搬进大杂院儿时，元贵和元芳天天吵着闹着要回家，要爸爸。现在似乎明白了，家已经回不去了，爸爸妈妈也回不来了。

没过多久，王妈冒雨上山割草不小心摔断了左腿，因无钱医治，就此瘫痪在床。

养活一家人的重担，便落到了十岁左右的元芬肩上。她每天天不亮就起床，不仅要带着弟弟妹妹下地干活。还要割草给本家喂牛、打扫牛圈，拾狗粪给别人家当肥料，换回点儿粮食艰难度日。

那是一个很冷的早上，三姊妹早早起床，拎着粪篮、拿着粪钳上山捡狗屎。

刚走到路口，就被几个十几岁的男孩儿拦住了去路。老大一脸坏笑道：“想捡狗屎是吧？先把你们手上的狗屎钳子舔干净了再说，否则，谁也别想过去！”姊妹三人都低着头，吓得直哆嗦。

元芬心里清楚，周围就数那一片地狗屎多些，放弃就等于挨饿，在元芬心里——“吃饭”乃人生头等大事。她怯怯地说：“要我做什么我做，请你们不要为难我的弟弟妹妹！他们还小。” 元芬看着手里的粪钳直落泪……

对方却笑得更加得意了，“你倒是舔啊！还愣着做啥子？”其余几个人也随声附和，一片哈哈大笑。元贵和元芳都急哭了……元芬看着眼前饿得发抖的弟弟妹妹，想想躺在床上呻吟的王妈，元芬别无选择……

几分钟之后……男孩儿们的目的达到了。相当得意和自豪，有说有笑地离开了。元芬蹲在路边，使劲地打着嗝，想吐却又吐不出来……元贵和元芳呆呆地站在姐姐身旁，无助地看着姐姐……过了好大一会儿，元芬起身擦干眼泪后，领着弟弟妹妹往那片林子走去。

由于元贵是家里的一根独苗，一家人都格外照顾他。舅舅舅母也会偶尔接他去住上几天，本家与邻居们也会偶尔散点儿吃的给他。

那时，能吃的东西远比黄金珍贵。元贵也舍不得吃，总是带回家里一起分享。大家轮翻谦让，挨个分好之后，轮到元芬嘴边时，已经所剩无几了。

一天，本家婶婶路过牛棚时，递给了元贵一块由烂红苕做成的饼。元贵咬了一口，随即转身吐掉了。他把手藏到了身后，打算等婶婶离开后，在偷偷扔掉。却被一旁饿得发抖的元芳看见了，一把夺了过去，两口就吃掉了。

元贵惊讶道：“啊！苦死了，你也吃？”元芳却说，“不苦，不苦，一点儿也不苦。”

元贵和元芳实在饿得难受时，就偷偷沾点盐放进嘴里，口渴了就喝水。

元芬不知道家里的盐去哪儿了，有一天，元贵与元芳正在偷吃盐，被元芬逮了个正着。元芬生气的骂道：“你们怎么这么不懂事啊！你们知道盐巴有多贵吗？每天凑一个鸡蛋，要十天，整整十天才勉强能买到一斤盐。要是鸡蛋小了，十只鸡蛋还买不到一斤盐呢！”

兄妹二人伤心地哭了，“姐姐，我饿，我饿……”元芬搂住弟弟妹妹，一起哭了……

母子四人晚上就挤在本家喂牛的稻草上面，穿得又单薄，从来就没睡暖和过。整个冬天，全家人的脸、手、脚都冻烂了，冻疮长了一批又一批。

日子一天天过去，寒冷的冬天总算是熬过去了。春天日又长夜短，日子显得更加漫长，任凭元芬怎么努力，始终吃不饱肚子……

夏天，蚊子像黄蜂一样，又大又多，全家人被咬得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遇到刮风、下雨、打雷时，牛棚就摇摇欲坠，屋顶被刮跑过好多回。

秋收过后，元芬用稻草在自家地里搭起了一个草棚，这才搬出了牛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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