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天边的老公
我是一名军嫂,也是一所学校的高中部老师,居住在豫东的一个小城。老公是一名边防军人,守卫在祖国的西北边陲。
一
结婚三年了,老公从来没在我放假的时候探过一次家。他说:边防最忙的时候就是夏季和春节,夏季的时候山上的积雪融化了,口岸开通了,商人也多了,边情、社情复杂,我无法离开岗位去老家探亲。等到春节学校放寒假的时间,山上又封山了,积雪一米多厚,边防成了孤岛根本就下不了山。
作为老师的我,一年就寒、暑两个假期,由于又担任着重点班的班主任,所以根本就没有闲下来的时间。不过这样也挺好,忙的身心俱疲了也就很少去想家中的事情,想远在天边的老公了。
当初与老公谈恋爱时,亲朋好友都劝我,说我是家里的独生女,再嫁一个远在天边的军人,以后的家里的事谁操心呀!万一家里有点应急的事,老人有个头疼发热的,谁又能帮上忙呢?
几个闺蜜也劝我说,让我三思而后行。她们都说,你那么好的自身条件,为什么非要找一个军人结婚呢?军人的家庭常年聚少离多,以后的很多事情都面临着实际的困难,孩子的教育,老人的赡养,家庭的琐事等等,都是你自己必须承担的,你要有当个“女汉子”的思想准备。
但当过八年兵的父亲支持我,他说:“军人可靠,有担当。”于是,我力排众议在众多追求者中选择了穿军装的老公。
二
没想到,结婚之后第一次到部队探亲的旅程,就让我感受到了什么是真正的远在天边。
在这之前,老公曾多次自我调侃说他是远在天边的老公,性格有点执拗的我偏不信老公的话。
探亲之前,我从来没有出过河南省的区域,大学生活也是在本地度过的,所以为了这次探亲,我提前做了很多功课。
首先,我从高德地图上查了去老公单位的路线,并绘了一个简单的探亲路线图。
大致路线是:
一是从城里坐机场的班车去郑州,然后再从郑州坐飞机出发,飞行时间大约3.5小时到达西北的一个省会城市;
二是转机再飞1.5小时到达离边境线很近的一个地级市;
三是坐300公里的客车到老公的单位驻地。
后来,我到驻地之后才明白,原来老公的单位离驻地还有500公里,当时老公不说,主要还是想让我去探望他,也算他的一点善意的私心吧!
其次,我备孕了几个月的时间,就是想有个我与老公爱的结晶。在教学之余,阅读了《孕妈妈全程生活指导》、《孕前妊娠分娩育儿》和《孕前孕期产后体重管理》等备孕书籍。
最后,我还花了5000块钱买了一个像素很高的手机,想沿途记录一下我难忘的探亲之旅。
三
在亲朋好友的送行下,带了两个旅行箱的我告别父母踏上了期待已久的探亲之旅,旅行箱里带得都是我老公爱吃的家乡的特产,想想马上与老公见面的场面就很美好,毕竟分别已数月,几天后就能见到了,高兴之情溢于言表。
从郑州机场安检后,我就给老公发一条微信,说我快登机了,然后关机做好准备。
起飞后不长时间,可能是觉得路途遥远,大部分旅客开始进入闭目养神的状态,我由于是第一次出远门,又坐在临窗的位置,内心比较兴奋,不停地用新买的手机拍照,拍半空中的云,拍飞行在同一高度航线的飞机,拍机翼下祖国的大好河山。
到达西北的省会城市后,我没出机场,就急忙打开手机,看到了老公回的微信,大概有几十条,意思都是交代我注意安全,保持联系的话,看得我心里暖暖的,我觉得当初的选择是对的、是值当的。
四
转机飞行大约1.5小时之后,飞机于下午4时左右降落在了离老公单位300公里左右的边境小城,拎着两个硕大旅行箱的我,在出港时突然感觉到一种孤独和陌生感向我袭来,看着满眼的穿着奇装异服,说着我听不懂的少数民族语言的人们,我感觉就像是出了国一样,再看看陌生的城市,我突然间有种想家的感觉。
坐上去老公驻地的班车2个小时后,天渐渐地黑了起来,车上一共只有四、五个汉族人,司机师傅也是少数民族,我害怕的不敢说话,心情随着班车的颠簸而上下起伏,一种恐怖感油然而生。
好在司机师傅是个从部队上退伍的汽车兵,汉语说得很好,听说我是去部队探亲的家属时,一路上比较照顾我,多多少少降低了一点我的恐惧感。
我与师傅说了老公的单位后,他直接将班车停在了单位的大门口,老公的一个战友接上我后,然后就安排住到了单位的招待所。
我很惊奇老公为什么没来,他战友说老公在山上守防,离这还有500公里呢,明天有上去送物资的车队,单位的领导已经安排好了。
我终于明白,我给老公发信息说我快到驻地了,他老说安排好了不要着急。原来,他根本就不在驻地。
我突然间有点不想去的冲动,泪水不由的潸然而下,一路走来已经感觉自己很委屈,从来没有离开过父母和家乡的我,哪受过这样的罪,担惊受怕不说,还要忍受孤独和恐惧。
后来,单位的领导听说家属来了,专门让他爱人请我到家里吃饭。吃饭期间,领导还说我老公在单位表现很好,单位年年被评为先进集体,个人也多次立功受奖,这都是你这个当军嫂的功劳,说的我有点脸红。
领导的家属也向我介绍了单位驻地的风土民情,她说她已经随军多年,当年也是与我一样,在老家是一名教师。
后来见到老公之后,我才知道当时请我吃饭的领导就是单位的最高首长,也是河南的一个老乡,他对老公有知遇之恩。
五
第二天,我随着送物资的车队出发了,这段路程只有不到100公里的平坦路段,剩下400公里的路都是坎坎坷坷的搓板路,还要翻越3、4座海拔3000米-5000米高低不等的达坂,达坂上的路况更差,勉强只能通过一辆车,有时候转弯的时候都感觉车轮是在路边悬空的,下面是一眼望不底的万丈深渊,本来就胆小的我更不敢睁开眼看。
一路上车辆的颠簸再加上严重的高原反应,让我头疼难忍生不如死,早上勉强吃的一点早餐也全都在半道贡献了出来。
中午在兵站吃饭的时候,我头疼没有食欲,保障车队的卫生员就给我吸上了氧气袋,他还不停地安慰我说:“适应一会就好了,刚进高原的人都这样。”
半下午的时候,睡得迷迷糊糊的我听到了老公喊我的声音,我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不知道是我受了天大委屈还是见到了老公之后激动的泪水。
那天晚上,老公心疼我没有心思吃饭,也没吃我带来的家乡特产,就是不停地给我道歉,说他欺骗了我,他不该让我来队探亲陪他一起吃苦受累。
看着被高原紫外线照射的黑里透红脸庞的老公,我很心疼,埋怨的话刚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毕竟见到了日思夜想的他,一路的辛苦顷刻间烟消云散。
通过探亲之旅一路的颠簸,我才真正理解当初老公说得“远在天边”这四个字的真正含义。从出发到见到老公,一路飞机、班车、军车6000多公里的长途跋涉,还有生不如死的高原反应,九曲十八弯盘旋的山路,整整2天多的时间,都刻在了我的脑海里,让我这辈子记忆犹新,永世难忘。
六
休息几天之后,我渐渐地适应了高原的环境与气候,老公也陪着我参观了边防一线的设施,还有我在课本上才能见到的两国交界的界碑,我要用我的手机拍照,老公制止了我,说军事设施禁止任何人拍照留念,我只好作罢。
边防上的天很蓝,云很白,低垂着从我的头顶上空飘过,仿佛置身在世外桃源的仙境里,我的心情也随之慢慢地好了起来。
后来,我说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完成,需要老公的配合。老公笑了笑说:“在高原上是不能怀孕的,对孩子的健康不利。”边说还边拿出了单位的计划生育宣讲手册让我看,看完后的我沉默不语,心想:这项计划估计又要失败了。
老公安慰我说:“如果想生育,可以提前上报给单位计划生育办公室,他们会安排人接替我的岗位,让我到山下工作,生育结束后再回原单位参加工作。”我听后心情豁然开朗,心想:都说部队的规章制度严格,但也有不为人知的温情的一面。
假期很快就要结束了,我有点恋恋不舍,但考虑学校马上要开学了,我也是迫不得已要回去参加工作。
七
刚去探亲时不理解老公的工作,现在真心觉得老公也不容易,由于地处高原,条件艰苦,氧气含量只有平原的40%,大棚里种植的蔬菜长势都不如平原的好;厨房的炊具都是高压锅之类的,炒菜时的油温达不到要求就冒泡了;房间里面的用电还有时间要求,每天就发4个小时的电,除重要岗位外,其他的时间段不供电。
回到学校的我,满脑子都是老公和战士们辛苦工作的身影,满脑子都是他们被高原紫外线照射的黝黑的脸庞,我的心久久不能平复。
通过这次探亲,对我的心灵之旅也是一次彻彻底底的洗涤,它让我懂得什么是军人,什么是军嫂,什么是付出,什么是回报。
通过一段时间的慎重考虑与征求双方父母和老公的的意见后,我决定辞去现在的工作去部队驻地学校应聘,当一名随军的家属,虽说不能天天陪着远在天边的老公,但总能离老公更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