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叫贝贝的狗

上个月我回家的时候，贝贝没有没拴起来，总是摇头晃脑的跟在我的后面，不知道是因为年龄大了，还是前几个月被村里其他的大狗咬过的原因，它不再往很远的地方去了，不会跟着妈妈去地里，也不会追着门前路过的三轮车汽车拼命的叫唤。

贝贝是我初中毕业那年从姑姑家里带回来的，那时候刚出生一个月左右，肥肥圆圆的，手感很舒服，抱着会让我觉得我的心都要化了，放在院子里，它根本爬不上台阶，好不容易扒拉着台子往上一跳，说不好是因为腿短还是太肥，无一例外的滚下来。

我最喜欢做的就是看它爬台阶，看着它一遍遍滚下来，然后又爬起来，挪来挪去，换着不同的位置想爬上去，我在旁边或蹲着或站着，开心的哈哈大笑，我还喜欢它爬到我的鞋面上，痒痒的，仿佛踩在我的心上。然后我会抱起它，走到台阶下，扶着它趴在台阶上，然后在它的肚子或者说是腰上使劲扶一下，帮助它顺利地爬上去，然后看着它一摇一摆的爬进它的窝里。

是浅棕的，浑身没有其他颜色，就像一只肥肥的大耗子，只不过这么大的耗子只会让人觉得恶心，但是贝贝会让人忍不住抱着，再抱着……

那是我从小到大见过最好看的狗，亲昵，粘人，抱着它的时候，它会伸出舌头舔你的脸，它很快乐，我也很快乐。

那是我初三的暑假。

后来上高中了，贝贝也长大了，它可以自己跑来跑去，每周回家的时候，它很亲热，远远地看见我在路口转过弯来，就会兴奋的冲到我跟前，抱着我的腿，我会就势抱起来，抱回家。

贝贝长得挺快的，每次见它都是不同的变化，后面课程紧张，回家的也就少了，后来拴起来了，因为它特别喜欢追着车跑，而且是从边上，往车底下冲，每每看的我们胆战心惊，爸妈一商量，这样太危险了，搞不好哪天被车碾了。

但是每次回家后我还是习惯去看看它，被一条链子拴着，可能也是习惯了，不再试着挣脱出绳子的范围，但还是很亲热的汪汪直叫，太大了，我已经不知道怎么去抱它，但是它似乎没有意识到有什么变化，还是使劲往我的腿上蹭，我只能蹲下来，摸着它的头，它感觉到我的抚摸，就会使劲将头往上拱，鼻子里哼哼唧唧的，似亲昵，似抽噎。

上大学后，回家的更少了，它也长得更大了，它抱着我的腿，总是蹭我一腿的土，我开始绕着它走了，或者在它够不到的地方，看着它，它挣扎着冲向我，总是被绳子拦住，尝试无果后，就站在离我最近的地方看着我哼哼，我有种负罪感，我能感觉到它的难过失望，但是我总是冷下心肠，看一会，就走了。

每年总会有一段日子，贝贝会被放出来，刚放开之后，它撒丫子就跑了，会有大半天找不见它，它习惯了去我们家后梁上的地里去，那是它小的时候常去的地方。

家里人开玩笑，说贝贝比我还清楚家里的地在什么位置。

这不是玩笑，这是真的。

去年国庆前后，贝贝的绳索开了，也就没有再管，它跟着我妈去跳广场舞的时候被邻居家的大狼狗咬了，听我妈说起，贝贝整个头被大狼狗要在嘴里不撒开，要不是邻居下狠心，估计贝贝当场就不行了，回家的时候，贝贝疼的跑不动，却还是一步三回头得看着我妈，我妈想去抱，结果它不让人靠近，我妈没办法，回家给奶奶说了，奶奶找了个树枝，狠心将它赶了回来。却是一步都走不动了，躺在窝里，家里人赶紧找了抗生素给它一天三次的抹着，我妈以为不行了，可谁料它却坚强的撑过来了。

祸不单行，好了不到一个月吧，又被咬了，我妈说贝贝半个鼻子都被咬掉了，太丑了，她都不想管了，还好弟弟当时国庆在家，每天照料着，竟然也奇迹般的好了。

上个月回家，贝贝没有再拴着，它也不再跟着我妈去跳广场舞，它现在站着的时间少了，只是在门口躺着，它又开始跟着人，只不过不再追着人撒娇，只要人在它的视野中，它就会就近躺下，也不怎么甩尾巴，好像随时都没睡醒。

我出门，它也跟着，我从这棵树下走到另一棵树下，它就从这一边挪到另一边躺着，我往家里走，它就走在我前面，拐角的时候我故意没有跟上，它转弯后没有看见我，便又回头来找我，看见我站着，它就又躺下了，我只能走回去，它就站起来走到门口躺下。

它今年整整十岁了。

我只知道它老了，但是我还没有想过它马上要死了。

半个月前，妈妈发消息说贝贝不见了，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弟弟说，可能是贝贝自己找个地方等死了吧。我不愿意相信这样的事实，期盼着它只是像以前那样，出去玩几天就回来了，过了几天，我妈说，贝贝在我家门前的树林里死了，硬邦邦的，我奶奶发现的。我妈说，本来想让我爸找个地方埋了的，可谁料，奶奶早早地用铁锹扔到崖下去了。

我突然觉得，那一辈的人好狠心啊，也许狗对他们来说只是看家护院的动物吧。

刚才看到我妈发的消息，她从我舅舅家带回来一对母子狗，被人扔掉的，因为姥爷给过一口吃的，就一直呆在姥爷家附近。

我看着那条白色偏黄的狗，模样很秀气，竟能跟贝贝有的一拼，只不过它竟然生出来一条黑色的小狗，那小狗还不怎么会走，比贝贝刚来我家时还小，只不过没有贝贝小时候招人疼。

对了，它还没有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