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情归何处》十三章 失忆有时并非是件坏事

2021-12-10  本文已影响0人  默浅儿

交警从医院拿到秦墨的血液里含有酒精成分的报告后,几乎已经断定秦墨为主要责任人。货车超载也要承担部分责任,好在事故并未致人死亡,这算是这场车祸中唯一幸运的事。纸里包不住火,车祸发生后,唐菲菲的父母自然也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老两口对秦墨作为一个已婚男人竟然跟自己女儿在一起,还导致女儿折了一条腿这件事,其气愤程度可想而知。

可看见昏睡中的秦墨也拿他没有一点办法,当他们的目光与楚宁相遇时,这对本分了一辈子的父母,又为女儿的行为深感愧疚。

由于唐菲菲受伤的程度相对较轻,除了小腿和两根肋骨骨折,其余不过是皮外伤。这种尴尬的情形在第三天,唐菲菲从重症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后结束了。

秦墨的术前检查结果显示颅内出血在药物的作用下,没有明显吸收。医院怕时间太长会损伤大脑,把开颅手术定在了他来医院的第五天。大夫告诉楚宁这些情况,以及术中有可能出现的各种风险,并要她在手术单上签字时,楚宁完全没了主意。

可这时候,给远在山东老家的公婆打电话,起不到任何作用,反倒会把他们给吓坏。楚宁没有任何一点这方面的常识,但有一点是明了的,不做手术风险更大。她没有选择哆嗦着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好在手术很成功,秦墨在当天晚上就醒了过来。当他在一间干净整洁的单人病房里,缓缓睁开眼睛时,眼前是一片白色。他本能地想转动脑袋看看自己在哪里,可稍一动头疼的就像是要裂开。

他不由轻哼了一声。

“你醒了?”楚宁面带欣喜的脸立刻出现在他的眼前。

“我,我这是在哪里?”秦墨费力说了几个字。

“你受伤了,在医院。”楚宁温柔地说。

受伤了?秦墨努力回想着自己受伤的片段,可记忆里只有一片坨红的琥珀。而就在这时,如刚才那般剧烈的头疼又一次向他袭来。忽然,他脸色青紫,猛然挣开手臂上的输液针头,浑身像只虾米那样蜷缩在一起,不停抽搐起来。

楚宁吓坏了,她还没有来得及弄明白丈夫这是怎么了,就看见那条被拔掉针头的手臂瞬间冒出血来。楚宁一把抓住丈夫的手臂,想把出血的地方按住时,又看见一股血和着粘稠的白沫从他的嘴角溢了出来。秦墨牙关紧闭,面目狰狞的样子楚宁完全被吓傻了。

她一边哭,一边在嘴里不停喊着丈夫的名字。秦墨的气力那么大,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大。楚宁终于攥住了他的手臂,却按不到出血的地方。很快秦墨那条不停抽搐的手臂被血染红了;楚宁的手也被染红了。

“来人呐!快来人呐!”楚宁惊惧的声音从空旷的病房传了出去。

几秒种后门开了,跑来几个身穿白大褂的大夫。一个大夫示意楚宁松开按住秦墨的手,并迅速给他打了一针。秦墨刚刚还扭曲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楚宁面前慢慢地安静下来。楚宁眼里噙着泪,怔怔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丈夫,她还没有从刚才那场惊吓中回过神来。

“好了,这回没事了。”大夫转身看着楚宁,似有话要说。

“大夫,我丈夫刚才那是怎么了?他以后是不是还会那样?”楚宁哽咽地问。

“你丈夫刚才那种情况是术后并发癫痫,这个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刚做完手术。一方面麻药的刺激会激发这种现象;另外一种情况有可能癫痫会伴随病人终身。”

“终身?”楚宁下了一跳。她听说过癫痫,却从未经历过。刚才的场面,她这会一想仍觉的害怕。如果丈夫真如这位大夫所说,会终身与那种可怕的疾病相伴,那可怎么办?

大夫的语气里有种意料之中的平静,“对,我说的只是有可能。其实,刚才的情况是一种脑部手术常见的病发症。对于你丈夫而言颅骨受损很严重,术后有这种反应是必然的。”

看到楚宁紧张的神情,大夫继续说:“但是你不要过于担心,首先,这种病本身不会使人致死;另外,只要按时服药就能严格减少甚至控制这种病的发作。而只要不发作,病人几乎跟我们平常人没有什么两样。”

大夫交代了一些注意的事项后离开了,不一会儿,护士进来给秦墨把刚才拔掉的针又扎上。这时的楚宁才发觉自己手脚冰凉,她的内衣被汗打湿,正冰凉地贴在背上。

看着秦墨沉沉睡去后,楚宁的心里五味杂陈。

楚宁和秦墨也是从象牙塔一路走来,步入婚姻的。楚宁永远也忘不了他们刚开始谈恋爱时的一件事。有次,楚宁想吃冰激凌,秦墨买回来两份。吃了一口,秦墨告诉她这是他有生以来吃到的第一块冰激凌。楚宁很震惊,可她马上就想通了。秦墨自从上大学后的所有费用,都是他课余时间打工挣得。

楚宁的母亲总说秦墨的家境不好,跟了秦墨她是要吃苦头的。这句话对于一直在父母疼爱中长大的楚宁来讲,她想象不到所谓家境不好,可以不好到什么程度。但就凭这样一个从未舍得给自己买份冰激凌的少年,能够考入全国一流的学府来讲,他得有多强的意志。她不听母亲的,她从那个少年单薄的身体里感受到了一种顽强的力量,一种不屈不饶似乎永远都打不垮的力量。她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了这个少年,从心里心疼他。

而在爱情里,女人一旦对男人动了怜爱就致命了。崇拜加上欣赏都不可怕,怕的就是前两者里再添出怜爱来。

看着丈夫睡着的时候,那么脆弱。几天都没刮得胡茬早已密密匝匝长出一层,让他原本苍白的脸愈发显得苍白。浑身好多地方都缠满绷带,有些地方还在往外渗着血,虚弱的丈夫看上去就像个破败不堪的布娃娃。某一刻,楚宁甚至幻想秦墨与唐菲菲的一切只是自己做的一个梦,压根就没有那回事。

被注射了药物的秦墨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才醒来,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楚宁正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打着盹。秦墨努力抬起胳膊,他想摸摸妻子的脸,可浑身哪里都疼。就在这时,楚宁也醒了。

“秦墨!”楚宁看见丈夫终于醒过来,喜极而泣。她在丈夫重新睁开的眼睛里,看到了如从前那抹金子般的光亮。无论丈夫之前做了什么,看见光亮重新回到丈夫眼里时,这一刻的楚宁,对秦墨只有无边的心疼。她轻轻握住丈夫的手,把自己的脸贴在了丈夫的手背上。

“水,我想喝水。”秦墨声音很低,可楚宁还是听见了。丈夫想喝水,就意味着他的身体在开始慢慢恢复。她忙起身,往凉好的半杯水里兑了热水。又插了一根吸管,这才拿到丈夫的嘴边。

秦墨刚吸进一口水,忽然脸色大变,他惊异地盯着楚宁的肚子。楚宁以为丈夫又不舒服了,赶忙放下手里的水杯,可丈夫的样子却并不像头天那样。

“孩子,我们的孩子呢?”秦墨依旧盯着楚宁的肚子问。

这下楚宁明白了,丈夫的脑子真的是摔坏了。她愣了一会,小心试探地问:“我们的孩子不是小睿吗?”

“你肚子里的孩子呢?怎么没了?”秦墨急的哇哇直叫。

楚宁彻底懵了,看来因为开颅手术,丈夫的记忆停留在了过去,停留在了小睿出生前的那段时间。那么丈夫是不是也会把车祸和唐菲菲一起给忘得干干净净呢?楚宁的心里竟然升腾起一丝窃喜,她何尝不希望丈夫忘了这些呢?如果丈夫忘记了,就算是自己在自欺欺人;就算是自己心知肚明,那又怎样?

她愿意陪着丈夫从过去重新再活一遍,自己已经把丈夫丢过一次,她相信,这次一定不会再把秦墨弄丢。楚宁的脸上荡漾起一层笑来,她俯下身眼含热泪看着丈夫。经历了这么多后,她有足够的信心和耐心去面对眼前的丈夫,面对自己重新获得的生活。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那又如何?

秦墨着急的满面通红,终于在妻子温柔地抚慰中逐渐安静下来。

祥睿公司的会议室里,各部门经理围坐在巨大的椭圆形会议桌旁,正开着会。会议主题是针对市里一个新近落成的大型购物广场,安保联防系统竞标事宜的讨论。企划部经理徐宇航指着投放在墙上的PPT,介绍自己部门设计的预想方案。在座的人中财务经理仔细写着什么,他在心里估算着此次设计大致需要的成本。

按照以往的惯例,企划部负责人讲解完毕后,总经理秦墨会对方案中有纰漏的地方给出补充和建议。可今天由于秦墨还住在医院,这个环节只能省略。接下来人事部经理张龙作为临时负责人征求大家的意见。假若没有人提出疑义,这次的设计基本就能定下来。

结果与张龙预想的一致,没有一个人对此提出异议。于是,张龙宣布设计方案由徐宇航全权负责,立即筹划进行。为期一个月的筹划期,公司的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老板不在张龙担心徐宇航不尽心,万一此次竞标失败,对自己的工作能力也是一种质疑。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张龙除过对企划部提供了力所能及的全部支持,还隔三差五就去跟进设计进度。有问题解决问题,极尽所能做着他所能做的一切。徐宇航在此期间倒没表现出什么异样,难道事实果真如此吗?

这些天的徐宇航,除了上班时间以外,其实在抓紧做着另外一件事。自从上次跟汪洋见了一面后,他对汪洋邀请跟着他干没有多大兴趣。他太了解汪洋那货了,以徐宇航看来,真要干这行,作为老板首先你得是行家。也就是说,老板的能力有几分,你就能赚到几分的钱。像汪洋那号的,兴许做别的成,可要想真打算在自己完全不懂的行业里搞出点名堂,光靠运气和本钱,成功的几率几乎为零。

反倒是对汪洋提出的私下交易设计好的软件,有着更大的兴致。尽管这在业界会被视为窃取商业机密,一旦暴露了,就意味着今后你在这一行中也别想再混。可另一方面,交易成功可是一笔不菲的报酬。如果能成功操作几次,几乎等同于一夜暴富。

况且汪洋也说了,只要把东西交给他,甭管是卖给他,还是汪洋转手再卖给别家,他徐宇航都不会受到半点影响。他只管等着数钱,钱呐!真他妈是个好东西!只要有钱了,其他就都不是问题了。大不了换个地方,至少自己开公司有了足够的启动资金。徐宇航每每幻想着有钱以后的生活,就热血沸腾、激动不已。

这次,老板不在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这叫财运来了,挡也挡不住。

于是,他表面上每天都在极力做设计,该加班就加班。可下班回家他全力投入继续着软件设计里那最至关重要的一步,而这一步恰恰决定了这次竞标的成功与否。对此,徐宇航有绝对的自信。

在这座城市、在众多家软件行业中,祥睿算得上是龙中之龙、王者中的王者。尽管以往有秦墨的参与,可每次都只是最后定夺。其中的构思和设计,哪次又不是来自他徐宇航的灵感呢?

而真正开始着手做这一切的时候,他的内心也曾有过一丝不安。可没办法,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秦墨,不是我徐宇航不够仁义,谁让这些东西在祥睿实现的价值,远比卖出去少之又少呢?这么一想,徐宇航也就逃过了内心那本就不坚定的一点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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