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花（三）

    北方的冬天天明的晚一些，七点钟才大亮。而这个时候也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当地人都唤作“鬼呲牙”，连鸡冻得都不按时打鸣了。玉花得癌症的事情很快在胡同里传开来了，平时几个同玉花要好的女人们便一同约在今天一起去看望这个好姐妹。都是年岁相仿的，可玉花却时日无多了，既有挚友即将离别的伤感，也有感同身受的悲凄，在北国的寒冬对重病之人历来更是有鬼门关一说。

    农村女人的友谊既单纯又复杂，永远都是一道解不开的谜题。但不管怎样情感是实在的，真挚的，但生活也是琐碎的，精打细算斤斤计较的。

    “庆嫂子，啥时候走”桂香在门外的一声喊打破了这寒冷寂静的冬早。

    吱呀一声艳红打开门，手里面正拿着梳子:“进屋等我一下，马上好”，只见桂香和秀英收拾完毕在那等着了。

    “不进去了，就在这等，你家狗太能叫唤了”秀英笑着说道。

    “行，我马上好”艳红回答道……

    “儿子，你上班正好拉我们一起去看你大龙婶儿呗”艳红对洪大说道。

    “好滴好滴”洪大连连答应着，边说边向外走去。

    “婶子们，我上班顺道送你们过去”洪大说完已经把车启动着了。

    “哎呀，借大侄儿光儿了”桂香边说边招呼着秀英上车了……不一会儿艳红也收拾完了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洪大刚将车子开出没有十米就被桂香一下子叫住了。

    “大侄儿，能先去趟镇里不，我给你大龙婶儿订了一束花”

    “去镇里……取花得多长时间”洪大有些不情愿的问。

    “到那就取，可快了”桂香连忙说道。

    洪大没有继续问下去，脚下加重的油门却说明了洪大上班的时间紧张……

    “十分钟都快过去了怎么还没出来”洪大不耐烦的对艳红说道。

    “不行你给领导打一个电话吧，不冲别人，就冲你大龙婶儿”艳红安慰着儿子。话音刚落车门“砰”的一声开了，桂香碰着一大束香水百合进来，随后秀英拎着两个果篮也跟了进来。

    “庆嫂子，我整了两个果篮，你一个我一个”秀英喘着粗气说道，艳红随即应了一声。

    “花真新鲜，真漂亮，周婶真有心”洪大笑着说道。

    “可不是，冬天的花还真有点费事儿，哈哈哈”桂香自己呵呵的笑了起来。

    洪大一脚油门，众人一起后仰，很快车子就消失在这条街道上……

    车子来到了医院门口，洪大放下三人便匆匆的走了。桂香给莹莹打电话问在哪间病房，不一会只见从门口走出来的是大龙……

    四人先是一愣，然后桂香开口了。

    “大龙哥回来啦”

    “嗯……对，回来照顾一下你嫂子”大龙含糊的答了一句，接着便引着三人朝着玉花的病房走去……医院里弥漫着巴氏消毒水的味道，秀英不自主的捂了一下鼻子，上了二楼很快就到了玉花的病房。

    众人推开病房门，玉花早早就坐了起来，苍白的脸上的双眼异常的明亮。桂香上前把准备好的香水百合花束递给了玉花，秀英与艳红也随即放下了手中的果篮。玉花鼻子上前嗅了嗅，然后虚弱的一笑:“花真漂亮……可惜就是闻……闻不到了”

    玉花突然的这一句话让桂香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然后桂香马上说道:“这花色儿艳，晃晃嫂子你的眼睛”说完桂香自己小笑了起来，随后玉花和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几个人和玉花说了一会儿话，为了让虚弱的玉花好好休息，说了告别的话便起身要走。突然玉花叫住了几人，苍白的嘴唇断断续续的说出了一句话:

    “下次来……下次来……能给我带一束昙花吗……”

  三个人肯定的点点头，转身便走出了病房……刚走出医院的门口，不知是不是外面寒冷的空气与医院内浓烈的消毒水味道对比明显，三个人鼻尖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