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淀粉”结缘的那几年
培训
2006年秋天,县城的一家淀粉厂成立,通过劳 动局招工。我因经营的羊绒衫小店毫无起色,考虑再三就决定出去打工。听说总计招三百来人,可报名的有一千来人,可想而知,竞争激烈而惨酷。
第一关厂里领导面试,记得那天,劳动局门前人群熙攘,骑自行车的、摩托车的、还有步行的,把交通都堵塞了,过路的汽车鸣着笛在人群中缓慢穿行。通过衣着打扮可以看得出来,为了给领导留下好的第一印象,人们都是经过精心装束的。
面试是一位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是后来的办公室主任,看了简历,问了一些工作经历,然后等通知。
忐忑不安的过了几天后,劳动局门口终于公布了面试过关的名单,上面有我的名字。
9月1日开始军训,四名帅气的教官带领各自的队员开始了一周的操练,这群人有农民、有刚毕业的大学生,在教官的指挥下站军姿、正步走等都是有模有样,练的累了就坐下围成一圈,有能歌善舞的小姑娘给大家来一段表演,四个队还不时互相比赛,都想赛出自己的风采。在这一周里虽然都被晒成了“非洲”人,但大家都很开心,感觉回到了少年时代。
结束了体质上的训练,在县城的三角坂学校又安排学习公关、经济管理、营销、劳动法。
第一天是一位女老师给讲的公关,主要讲如何接人待物,讲得很仔细,比如:送坐飞机的不能说“一路顺风”,因为飞机最怕顺风;接贵宾要替客人开门,安排客人坐在车内的后排,这样是为了把安全留给客人,还把整洁和干净作了区别,论证整洁不代表就干净。最后,女教师给了我们一个忠告,通过她和我们总经理的一次接触,觉得这们领导是非常讲细节的一个人,以后工作中一要小心行事。
第二位是一个40多岁的中年男教师,讲经济管理。这位老师风趣幽默,在没有投影设备的情况下,边讲边举着各种例子,学员们听得都很认真。
第三位是一位年轻男教师讲营销,说话很低,至始至终也没听明白讲了点什么,我看见后面大多数人都睡着了。
最后是办公室主任在文化宫给大家普及劳动法。通过这次学习学员们都受益非浅,涨了不少知识。又开始了一轮考试、面试,这次面试是厂里的总经理和一些相关人员,这位经理是一个山东人,说普通话带山东方言,而且语速很快,要是眼睛不盯着他的嘴的话,就根本听不懂他说的话,面相很凶,两只犀利的小眼睛好像把你心里藏着的、掩着的都能一下看穿了,大家都很怕他,这就是女老师说得特别讲究细节的那个领导。
这次被面试的主要是保管人员,阐述自己来应聘的理由和如何开展以后的工作。有好几个不知道是被这位领导吓着了,还是他(她)本身有问题,自我介绍和简历上写的根本不是一回事,这位领导唰唰唰把简历全扔地上。我性格比较内向,从来不敢在人多场合讲话,又担心别人笑我外地口音,当时在台下紧张得手心里全是汗。可等听到叫我的名字时,忽然一下不紧张了,心想豁出去了,爱咋咋地吧,心里放松了,一切也就迎刃而解了。
我写简历的时候,因粗心把出生日期年份的后两位数字写反了,领导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叫王芳吧,才出生几年就出来工作了,不简单。我快晕过去了,心想这下完蛋了。告诉你,这次我还真成了幸运儿。报名的有31名保管,除其中两位因为学历好调到了财务,剩下12位保管。又开始了学习、考试、考保管证,弄得就像是竟选CEO。
从07年三月份开始上班,经过几次考试和筛选,保管共剩下9人,油脂公司2人,五金库2人,辅产品库2人,淀粉库3人,我在淀粉库,三人实行十二小时三班倒。工程刚完的车间、库房还没有投入生产和使用,库房更是连门都没装,我们几人每天每人拿着一把大扫帚,两个分别40多米长的库房从西头扫到东头。
晒玉米
凉台上刚收回来的玉米,因为还没开始生产,怕因天气回暖而发霉,领导决定把玉米拉到大马路上晒。那时园区还没几家公司,路上基本没什么车辆,而且又是新修的马路,宽阔而平整,正是晒玉米的好场地。首先是扫马路,从公司门口一直扫,也没量过扫了多长,当时只感觉扫不到头,就等着那个经常带着助理,过来过去检查工作的领导的一声令下:不用扫了,才算完工。李峤有描写风得诗句:“解落三秋叶,能开二月花。过江千尺浪,入竹万杆斜”。春天的风任性而肆无忌惮,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卷着黄沙直往脖子里灌,把一冬天修白的皮肤,一股气吹成了紫膛色。一车车金灿灿的玉米被倒在了扫过的路上,装卸工、保管员七手八脚用钯子、锹各种用得上工具把玉米摊平,整个是一条“黄金大道”。
正式上岗
四月份开始正式投入生产,为了节能降耗,从车间到行政又面对了一次精简人员。淀粉库、辅产品库各留一名保管,五金库两名,我的两个搭挡都是某位领导的亲戚,我想我这次是在劫难逃了,只能尽心尽力地把每一天的工作干好,认认真真做好领导交待的事情,也算给自己一个交待。最后的结果是一个同事因为身体不好回了家,另一个去车间做了统计,我继续留在淀粉库。
那个让人望而生畏的山东总经理不知什么原因辞职走人,部门领导也是换了好几任,最给我支持和让我敬佩的莫过于营销部的经理,这位经理风趣幽默、办事干脆利索、口才是公认的好。单位渐渐步入正规,淀粉的销量也越来越大,夏天汗水裹着空气中的粉尘,身上、脸上都是蹭着雪白淀粉,我常自我打趣为“库中人似月,皓腕凝霜雪”;冬天穿着单位发的拉到脚踝的黄棉衣、大头棉鞋,穿梭在拉淀粉的车辆间,俨然是一个在走动着的“雪人”;遇到车多的时候,东、西大门打开同时装车,没有暖气的库房被穿堂风吹得呜呜直叫唤,肩周炎也就在那时值下了根。为了控制吨包装空包丢失,部门领导做了个英明决策,后来吨包装袋上鲜红的1、2、3直到九百多的数字编码产生了,是我用油漆爬到吨包垛上,挨个刷上去的,曾被油漆熏得头昏恶心。
就这样冬去春来一干就是六年,现在离开那个公司也有六年多了,无由地想起一些人或事。那个安全检查员的无理取闹:用手指指着我鼻子,让从早上就去了库房中午才回办公室而且快冻僵的我,找出办公室我的座位下的烟灰是谁抽的,要不然没我好果子吃,以经忍了他好几次无理由指责我了,这次在他手指戳到我鼻尖的那一刻一下爆发,我以拼个你死我活的态度把计算器恨恨地碎成碎片,现在想起再没一点怨恨和愤懑;那个骂我“猪还能数清楚自己几个娃”的领导,直到现在我也很感激他,因为我慢慢懂得如何规划自己的工作,后来在工作中出错率几乎为零;那个给保管评分时给我最低分的化验室经理,让我知道了工作不只是埋头苦干就好,沟通最重要;那个每下大雨就让我冒雨出去看有没有淋湿物料的领导,让我现在听到下雨就胆战心惊,总要想想外面有没有怕淋湿的东西;办公室窗户外我利用无货出库的空隙开垦出来的小片空地,五颜六色的花会娇艳整个夏天;中秋节一个人值班在窗户上给同事留的“祝福语”;曾幼稚地把倒栽到花盆里的花拨出来看看活了没有......。现在回想过去,用苏东坡的“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这句词形容比较贴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