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大年三十是一年中最重要也最热闹的日子。

天还灰蒙蒙的，村里却灯火通明，照亮了一方土地。吃完简单的早餐后，家里开始了一天的忙碌。一大早，奶奶就挑着畚箕去了菜园，回来时装满了新择的青菜：冬芥菜、西兰花、油麦菜与荷兰豆，形态各异，浓浓淡淡的绿交错着，鲜妍可爱。

后院里，竹笼中的鸡不安地时不时弄出点儿什么动静，池中吊水的鱼却一如既往悠游自在。这时候，爷爷来了，带着热得滚烫的滚水和刚磨好的利刃，割喉放血，烫皮拔毛，开膛破肚，刀起刀落，一气呵成。

厨房里，阿妈揉搓着糯米粉，准备做煎园。弟弟用手机外放着轻快又欢乐的贺年歌专辑，随着音乐节奏刀起刀落在砧板上剁馅剁得起劲儿。而我，则站在桌前用小刀把鲜嫩白皙的豆腐块儿切成两半，从正方块到小长条，以便抠出洞来把肉馅儿塞进去。家里酿豆腐这活儿就这样由我们姐弟俩包了。

门前，哥哥架起了人字梯，好不容易才把去年的对联撕干净，又拿来小刷子蘸浆糊，准备贴春联。红纸黑字，喜庆又隆重，联为“年年如意全家福，四季平安满堂春”，寄托了全家对新一年的祈求，这是老爸精心挑选特意请隔壁镇上有名的老先生写的。春联和年画都贴好后，继而红彤彤的大灯笼也被高高挂起。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小鞭炮大能量，辞旧迎新震天响。

在我看来，除夕这天还有很特别的一点，就是洗澡时间会比往常提早很多。一般在吃完午饭后不久就开始了。平日里人们早出晚归辛勤劳作，到了除夕这一天，准备好食材，完成贴对联、挂灯笼等除旧迎新之要务后，便可以早早烧水洗澡，以洗去旧年的疲惫，穿上崭新的衣服，用饱满的精神迎接新一年的到来。

下午五点左右，厨房又忙碌了起来。因食材早已备好，只需放进锅里或蒸或煮或炒，不一会儿功夫年夜饭便出锅了。木制大圆桌上摆满了各色美食，鸡肉鱼肉同酿豆腐站主位，顿顿不可少的青菜立于一旁，特色小吃煎粄站一角，再配上耐人寻味的黄酒，真是绝妙的搭配。一家老小团团围坐，开始就餐。一如既往地，阿爸阿妈伸出筷子把肉多好啃的鸡腿夹给了爷爷和奶奶，然后又把臂、鸡心、鸡翅膀让给我们姐弟俩。食不言，作为小辈，饭桌上一般不怎么主动说话，心里想着窗外的烟花，一边听大人们商量待会儿去哪家拜年，要备些什么礼、发多少利是。

夜幕降临，村里越发热闹。鞭炮声接连不断，响彻大地，忽近忽远。烟花绽放，绚烂多姿，此起彼伏。阿爸阿妈带着备好的大包小包出门，到隔壁村走家串户看望叔伯兄弟。弟弟被他同学约出去玩了，我与哥哥则留在家里陪着爷爷奶奶，等待客人的到访。村里很多年轻人都外出打工，只逢年过节才回来，除夕夜是亲友团聚难得的好机会。多日不见，互相道贺，彼此关心，总有说不完的话。长辈们相谈甚欢，小孩子往往专心于好吃的零食和有趣的动画片，偶尔听到附近烟花的响声便趴在窗口上看。客人们呆的时间长短不一，各有计划，少则一刻钟，打个招呼，喝杯茶，给小孩子发个利是就告辞；多则一两个小时，把酒言欢，促膝长谈。趁着这团圆欢聚的大好日子，多串几家门，联络感情也是极好的。

除夕除夕，我们老家这边倒没有什么必定要守岁的说法。但不知是受通宵的烟花鞭炮轰炸还是别的什么影响，大人小孩都兴奋着，总是睡得很晚。平日里严格督促我定要早睡的阿妈在这时候也不管了。大家都沉浸在新年的喜庆中，熬夜也熬得快活。

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在烟花盛会中结束，又在欢声笑语中开始。夜还很长，新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