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 | 手艺人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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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天都没亮，我迷迷糊糊的，父亲拉着板车，里面装满了我们的生活，我抱着水壶屁颠屁颠在后面跟着……

我家连夜搬进两间木板房，那是父亲和姑父修建的，姑父是木工，以前的老房子里面的门，窗户、桌子，所有的木头材料都是木工来制作，这个手艺也传承给了我表哥，姑父的儿子。

前面的文章都有提到父亲的店铺，却没有告诉大家父亲做什么的，父亲是一位理发师，家里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剪刀，那时候还没有电动推刀，那时候理发只要一块五。

父亲的店铺生意很好，在我现在看来父亲没有竞争对手，方圆几公里只有父亲一个人开店，那时候钱还是钱的年代敢出来创业真的不容易，我和父亲比起来真的差多了，我起早贪黑家人都不在身边。父亲不抽烟，不喝酒，个头不高，但是话特别多，声音特别响，隔了一条马路我在学校，也能听到父亲在喊我，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父亲在吩咐，其他人负责动手。

生意好起来后，搬到了隔壁房东家，房东有三个店铺，父亲一间，中间有一家卖猪饲料的，还有一间是房东自己开的杂货店，里面什么都有，房东天天放着十二大美女。

父亲生意越来越好，还收了个徒弟，我记不清他长什么样，但身材高大皮肤很白，不怎么听到他说话，一直是父亲在说。后来听父亲说，徒弟学完后，自己在家附近开了一家理发店，生意不好没坚持多久就关门了，我觉得生意好不好不能光看技术，性格方面也是很重要，像父亲这样的话痨，客人从进门到离开，父亲的话题都没停过，有时候我觉得父亲说的不对，会和父亲抬杠，被揍过几次后，我就不说话了。

有一年暑假，父亲和房东的大儿子合伙卖西瓜，拉了一车的西瓜堆放在店铺前大树下，晚上守夜，我和父亲躺在凉席上，看着满天的星星，听着田间地头小动物聊天的声音，偶尔几个行人路过问道：老板西瓜怎么卖，两块钱一个，我总是抢在父亲的话前面。

西瓜生意很好，我也吃了不少西瓜，整的自己面黄肌瘦的，最开心的事就是晚上陪父亲数钱，父亲说以后考不上大学，就回来种西瓜，那年大学没考上，西瓜也没回来种，跟着亲戚去了上海，上海的西瓜特别贵，理发还要收费。

生意做了几年，父亲在村里建了新房，红砖墙水泥楼，墙刷的很白，水泥地很干净，我有了自己的房间，再也不用睡沙发，那时候我上了中学，父亲白天在店铺，晚上回家吃饭，每次回来都会给我带零食，父亲话很多，但从来不会表达爱，就是这样的父亲给了我一个温饱有趣的童年。

父亲最喜欢给我理发，看到旁人在就夸他自己儿子头长得真好，整个后脑勺都是平的，我的头在父亲手里就是艺术品，反反复复修剪，直到我不耐烦为止。

我今年36岁，如果父亲还在，他肯定还会抓我来剃头，我肯定会踏踏实实坐着。

本文作者 | 村里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