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了

   她叫辉，跟我一个姓。十年前，她还是黄毛丫头，我还是毛头小子，都是十一二岁的模样。我比较呆，还比较傻，辉却很机灵，很聪敏。那时候，班级里有120多号子人，教室里坐得满满的，显得极其拥挤。当时我是插班生，与班里的同学都不熟悉，并且我还有点小小的自卑，所以在认识辉之前，我就如路边的石头一样微不足道，默默地坐在教室的某个角落里，没有谁注意过我。

半年后，我的学习成绩在众人面前崭露头角，班主任觉得我还有几分可塑性，就把我的坐位往前提了几排，坐在两个女生中间，右边是一个身材略胖的女生，左边就是辉。白皙的瓜子脸，橘黄色的夹克衫，摇来晃去的马尾鞭，小巧精致的个子，这就是十年前的辉的样子。乃至今天，我仍然认为辉就是这个样子，除此之外就不是她了。

我搬着课本提着书包走过去坐下时，潜意识里朝辉瞄了一眼，辉正笑眯眯地看着我，见我在看她，就浅笑着说，你是水吧，我知道你的，老听别人说你了，你的数学挺棒的。我听了心里美滋滋的，嘿嘿傻笑着说，哪里呀，我也很一般的。

辉又说，以后你要多关照我，我的数学很惨的。我倒不含糊，大言不惭地说，没问题。辉格格一笑，说那以后考试时，就仰仗你啦。我听了辉的这句话，迟疑了一下，还是说，没问题。接着，我就埋头看书去了，回避着辉的目光和话题。

后来，每次考数学时，辉都很主动地要我照顾她，不是看我的卷子，就是和我核对答案。自那之后，辉的数学成绩呼呼地往上窜，一直保持在距一百分两三步之遥的水平上，令班主任和数学老师都对她刮目相看，赞叹不已。其实，辉是为了给我顾面子，才故意写错一半个地方，免得让我尴尬。我心里自然也明白。

我那时有多腼腆啊，现在想起来都觉得丢人，有辱男儿之躯。只要辉不主动跟我说话，我就闭着嘴一个字不说，连打个喷嚏也会强忍着。但是在每次考试之后，试卷发下来时，我都会强制性地把辉抄走答案的那些考题完完整整地讲给辉，直到辉明白了所以然才罢休。辉拿我也没办法，虽然无奈，但也知道我是真心的为她好，所以每次听得还算认真。

我跟辉在一起坐了有两三个月时间吧，说短不短说长不长的一段时间。那时候，我最怕下午放学，最盼望早上去学校，如果过个双休或放几天假，我就会特别的想辉。甚至有种快疯掉的念头。整天魂不守舍，还丢东落西。当时也不知道那就是爱呀，直到现在我才知道那就是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的感觉。可惜现在再也找不到那种感觉了，多年来也从来没有再有过。当辉在我视线里出现了，我就会很高兴。有一次，辉迟到了，晚来了半个小时，我都快疯了，老在想着辉是出了什么意外，直到辉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在我旁边坐下。我试探了好几次想要问辉为什么来晚了，但最终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那时从没想过将来，没想过以后的别离或者再次在一起。但世事无常，别离随时都会出现。有一天上完课间操，都开始上课了，辉还没回来。在以往，辉这时早该回来了。我隐隐地为辉不安起来。又胡思乱想着辉在上楼或者下楼时摔倒了，再或者突然病了。我再也没心思听课，满脑子都是辉的影子，不是在哇哇大哭，就是一身血。当辉回来时，我还沉浸在自己瞎猜测的悲痛里。我看到辉完好无损地出现了，就抑制不住地高兴起来。可是，我看见辉在哭，眼睛红红的，显然辉已经哭了很长时间了。回来后，辉仍然趴在桌子上低声的啜泣。我想问辉为什么哭，还想劝辉不要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