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袭来,年已非年,所有的新年愿望变成一句“活着就好”

2020-03-31  本文已影响0人  小翅8868

不想再回忆一遍这痛苦的经历,说好的就这样过去吧,不写了。星爸也不愿意让我写,他怕我现在的身体状态写东西是会让我身心疲惫的事,影响我休息。我骗他说那就不写了,可还是打开软件开始写了………

今天是我生病的第六天,腊月二十八那天晚上我给奶奶洗完澡从温热的浴室出来吹了凉风着凉了,第二天早上全身特别冷,但量了体温并没有发烧。我在被窝里蜷缩了两个小时依然不见好转,因为第二天就过年了,我强忍着不舒服跟星爸带着星宝回到了公公婆婆家。到家再量体温,一下就39度了。星爸赶紧下楼给我买了一堆感冒药,因为考虑到目前的形势,去医院肯定不是最明智的选择,所以想先吃药观察一下。这一天我的体温忽高忽低,吃完退烧药一个多小时能降下来,但过不了多久又烧起来,同时伴随着极度乏力,只是我能判断出肺部并没有特别不舒服,并没有胸闷、憋气、呼吸困难等症状,所以虽然很难受但并没有恐慌。

回到星宝奶奶家开始我就跟家里人开始隔离了,尤其跟星宝隔离地最好,星宝特别懂事,我本来担心他不听话会总是冲进我的房间,但这孩子就像一下长大了很多,他会在想看我的时候把门打开一点缝隙,然后跟我说“宝宝在门口看着妈妈,妈妈就好了”。我每次从门缝看到星宝稚嫩的小脸,都会心生一丝悲伤和怜悯。

我本来还期待按时吃一天药,明天好好过年,但是三十这天,我的情况并没有一丝好转,畏寒、乏力、食欲不好、体温忽高忽低……

星爸一边照顾我,还要一边帮我统计学校要求上报的各种学生信息。每年过年都是我俩提前列好菜谱,准备食材,烹炒摆盘,但今年完全没有任何精力。到了各家纷纷开始吃饭的时间,外边在鞭炮的渲染下已经有了过年的气氛,但我们家里,大家都像完成任务一样忐忑地吃着饭,而我在自己的房间里坚持着象征性地吃了几口菜,这个年,就算过了。

大年初一,对于中国人而言是真正意义上的新年伊始,可能是退烧药的作用,我的体温在初一上午回归了正常,整个人也精神了不少,我趁这个短暂的舒服时间洗了个澡,刚洗完澡就发现我的生理期到了,我的内心是有点紧张的,生病加生理期这对本身就很脆弱的身体是双重打击。

这几天我和星爸一直纠结要不要去医院,因为已经反复发烧三四天了,星爸怕我烧坏了,但我俩分析了我的情况,首先退烧药还是起作用的,体温从之前最高39度降到了最高38度多,说明整体趋势还是向好的。这几天通过查资料和咨询医生同学和朋友,大家都说奥司他韦和莫西沙星治疗流感效果比较好,但我们老家药店都没有这两样药,我俩商量完星爸决定去市里买,开车往返四个小时就能回来,初二早上六点多星爸就去买药了,十点多回来赶紧把买到的进口奥司他韦和莫西沙星让我吃了,我俩期待着吃完药情况会有改善。可是结果却恰恰相反,可能是这几天吃了太多的药,我吃完奥司他韦和莫西沙星大约二十分钟以后出现了呕吐,跑这么远买来的这么贵的药就这样都被我吐出去了,但也不敢再吃了,因为本来就没怎么吃东西,胃里仅有的一点食物也吐没了,再吃药胃肯定受不了。但说来也奇怪,吐完一次以后我反而舒服了很多,病像好了一半似的,我甚至一度怀疑我得的是肠胃炎。吐完休息了一会儿我起身上了趟厕所,进到卫生间的时候我就觉得平时挺明亮的卫生间为什么有些暗,我看了一下吸顶灯,以为是灯出了问题。返回到卧室的时候我看阳光不错,就走到床边拉开窗帘想晒一下太阳,温暖的阳光总是给人一种健康的感觉,我太需要好好晒晒太阳,但刚站那儿不到一分钟,我的眼前就全黑了,感觉意识在扩散—回收—扩散—回收,来回盘旋的感觉,我意识到自己是出现了眩晕,我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喊星爸,虽然我自己已经晕的完全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星爸过来扶我坐下来,给我吃了两块冰糖,才算缓过来。这一吐一晕,我俩再也不能纠结了,换好衣服,收拾好随身用品去了医院。

真正的噩梦是从这里开始的。

来之前我已经做好了一点心理准备,因为我是从北京回来的,又发热,所以医院一定会格外关注,既然选择来了,就是希望排查一下自己病情的同时也算为他人负责。

周折了好一阵子总算化验了血拍了胸片,胸片报告单上显示是肺炎,把结果拿给医生看,医生说需要输液,我当时也没多想,因为没有武汉接触史,心想输几天液就没事了。输完液又去拍了个肺部ct,打算把ct结果拿给在医院的朋友看看,这样心里会踏实点儿。

ct室没什么人,估计这个阶段不是特别严重大家都不愿意来医院。很快我就拍完了。医生说在外边等十分钟就能出结果,结果我等了半个多小时结果都没出来,我想进到走廊里边看看,这时候刚才给我拍ct的医生非常严肃地制止了我,让我去大厅等。我有点预感到问题不对了,但还是不停在心里告诉自己我没有武汉接触史,应该没事。又过了大概十分钟,从外边进来一位全副武装的护士,进来就问刚才的患者呢?然后基本没有任何沟通就让我再跟他回去刚才输液的房间。ct室和输液室在两个楼里,中间要从室外才能通过,这几天气温比较低,但我也顾不上冷了,紧跟着护士。我问她是有什么问题吗?她说还不确定。我问咱们这里有试剂盒吗?她说得送去市里化验。我没有心情问再多了,只能等下一步的安排。

过了差不多四个小时,我跟星爸被带进了病房区,我俩分别在两个房间,我知道我即将要在这里度过很多天。也是从这时候开始我和星爸的手机,包括我爸妈,公公婆婆,从机场接我们回来的叔叔婶婶分别接到了来自派出所、疾控中心、卫生局、医院院长那里打来的电话。因为怕我真的被感染了,所以他们必须仔细了解情况,部署下一阶段的工作。我们都能很清醒地认识到问题的紧迫程度和严峻程度,所以大家都很配合各部门的工作。而我,大年初二的这天晚上开始不停的输液、量体温、测血压、测血氧、上监护、口服药、不停喝水、不停上厕所。

初三一早,护士给我抽了十几管血,做了咽拭子,抽血太多胳膊一下就肿了起来并且散见一些小的出血点。紧接着这一天是不停的输液,从早上七点多一直输到晚上七点多,期间还是穿插着量体温、量血压、测血氧、监护,最大的一件事情就是等检测结果。这些天的药物刺激,我的身体特别虚弱,整个人晕乎乎的,有时候困了想睡一会儿,但基本没睡几分钟就会忽然想起来检测结果的事,然后心头一紧怎么也睡不着了。

没生病的时候觉得自己无所不能,真的身体出问题以后才发现什么爱好、理想、成绩,这些都比不上健康地睁开眼睛看到每一缕清晨的暖阳。这两天家里人和朋友都告诉我别怕,肯定没事,我说一点不怕是假话,睡不着的时候我也问自己怕什么?怕什么呢?怕赤条条地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却带着太多人的遗憾离开吧,一个人的生死如果只关乎自己那么也就简单了,难就难在不是孤身一人。这几天想的最多的是星宝,他笑呵呵地脸庞总是浮现在我眼前,然后就什么也不敢再想了……

等了一整天还是没等来结果,好在我的状态比较稳定而且趋于好转。星爸一直告诉我要相信自己的身体,身体不会骗人,让我调动全身所有的器官,让它们帮我战胜疾病。但是等不到结果的忐忑让我实在做不了别的事,我翻翻手机竟然发现手机里一个游戏都没有,我平时的生活是有多无聊。没玩儿过游戏,也不知道有什么游戏,我唯一想到的游戏竟然是消消乐,我下载了消消乐,一口气玩儿到六十多关,以前玩儿这个都要把音乐关掉,而此刻寂静的病房里听到游戏音乐声我竟然觉得有了一些安全感,每次小动物连在一起消掉的声音都让我甚至觉得自己肺部的炎症也消掉了一些,原来玩儿游戏是可以减压的,为什么我之前总是忙忙碌碌连让自己玩儿会儿游戏的时间都没有。

已经夜里十点多了,估计结果不会在半夜出来的,我逼迫自己要快点睡觉,否则总是休息不好病肯定不爱好。我躺在床上练习瑜伽里的腹式呼吸,数着自己的呼吸声,还真睡着了,虽然只有两个小时,但醒来也觉得又舒服了很多。星爸在隔壁的房间里一定睡着了,这些天他照顾我又要处理工作,其实最累的是他,不想打扰他,就让他好好睡一夜吧。

初四早上,护士又过来给我抽了一管血,估计是看看消炎了没有,紧接着又开始输液。星爸十点左右的时候给我发来视频,问我这边的情况,我俩虽然在一家医院,就住隔壁,但彼此是不能见面的,有事我俩都是视频沟通。我正跟他描述自己状态的时候,病房的广播有医生呼叫我,没等我问什么,医生很直截了当地告诉我昨天半夜十二点多检测结果出来了,怕影响我休息没告诉,是阴性,可以别那么紧张了,但48小时以后还要测第二次,如果也没问题就可以解除隔离了。我一直以为我听到这个结果的时候会泪流满面或者叫喜极而泣,但我和星爸竟然都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兴奋。可能就像他说的,因为本来就对自己的身体有信心,这是情理之中的结果。我俩赶紧联系家人和朋友,把好消息告诉给他们,这几天他们的紧张不比我少太多。

这一天总算睡了个安稳觉,心里没那么紧张了,病情好转的也比较快。周五早上护士又来给我抽了六管血,采血采的比较艰难,右胳膊血管太细,针扎进去了就是不出来血,半天采不够一管,结果只好重扎。咽拭子一次也没做成功,护士戴着护目镜看不清楚怕没采上,又做了一遍,结果我又咳又恶心了好一会儿。采完的样本又迅速被送去检验了,第一次的结果出来后我俩相对心里比较踏实,等第二次结果就不像第一次那么紧张和着急了。初五的这一天过得比较轻松,虽然身体还是很不舒服,但心理压力没那么大,整体状态就好很多。晚上十点半,我跟星爸视频完准备睡觉了,因为这么晚了结果估计不会出来。刚挂断视频,护士拿着手机进来,说主治医生要跟我通话。果然是好消息来了,主治医生跟我说第二次检测结果也出来了,是阴性,经过院方和疾控中心开会商讨决定对我解除隔离,可以回家了。

坐在救护车里,透过冰冷的车窗向外看,这个本不富裕却懂得享乐的北方小城,此刻从未有过的安静,寥寥无几的出租车,亮着招牌却大门紧锁的饭店、KTV,城南马路两侧的雪雕、冰灯像把守森严的卫兵在自己的岗位上一刻不敢怠慢。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才能看到这个小城再次歌舞升平、魅力依旧……

回到家里,躺在干净的床上望着窗外思索了很久。那天就是在这个窗边眩晕以后去的医院,说实话,我想到的最坏的结果就是我可能再回到这里的机会都没有。我是幸运的,虽然肺炎挺严重的,但终究不是要换了性命的。但生了一次病也让我有机会认真反思了一下自己,这一年多我总是透支自己的身体,长期处于亚健康状态,白天有时候连着上四五节课,明显觉得亏气亏血,到家还要带星宝,经常跟他熬到后半夜睡觉,早上六点就要起床上班,这个世界上没有白欠的债,身体的债更欠不得,否则我也不会两个月两次进医院输液。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我跟护士认真地道了谢,跟打电话给我做回访的各部门领导表达了对他们的理解。敏感时期,他们做的一切都不能叫小题大做,宁可虚惊一场不能有任何纰漏。

最后,感谢我的家人和朋友,你们的鼓励是我等结果那两天最大的支撑,时间为我遴选出了对的人,有你们在,真好!我知道家人们也顶了很大的压力,左邻右舍、楼上楼下的人都在谣传说什么我是从武汉回来的等等不着边际的话,家里人承受的舆论压力更大。我劝他们不要在意,因为历史从来不是靠谣言推动的,我能把大家吓得不出门这对防控疫情也不是坏事。

今天已经大年初六了,这场全国上下与冠状病毒的夺命战将这个年拆分的七零八碎。我们全家没吃上一顿像样儿的饭,我过年买的新衣服还没穿。但最好的事是我回来了,我是幸运的,因为还有那么多奋战在一线的医务工作者、病人、家属、各部门严阵待命的工作人员有家难回甚至性命难保。真的希望黑暗赶紧过去,光明快点到来。

最后的最后,要跟大家说声抱歉,你们的新年祝福我都收到了,但实在没有力气一一回复,给大家拜个年吧,往后余生,不求大家大富大贵,惟愿我们都身体康健!

武汉加油!中国加油!等打赢了这场病毒战,我们一起举国同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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