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味道
春天的味道
一挨到春天,我的菜园便异常热闹起来了。先是来不及吃的青菜纷纷疯长,没几天功夫,便捧出一大片金黄的花,宣誓它们的成人礼。接着是一种叫做婆婆纳的野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领了我小园的边边角角。其间我欣喜地发现,冬天撒下的香菜苗也不可抑制地生长起来了,嫩嫩的,绿绿的,藏在众多婆婆纳蓝色的星星点点的小花之中,娇羞不语。我细心地择出一大把,洗净了,切的碎碎的,撒上一些盐,淋上几滴香油,筷子拌均匀了,撮上一口,淡淡的清香甘爽便缠绕舌尖唇端了。劝儿子尝一尝。他拈了一筷头就搁下了,直言不好吃。我笑说,这可是春天的味道。他摇摇头说,可是不喜欢。我知道,初生牛犊哪里品尝得出来这滋味?他们是早已习惯于浓烈的孜然的味道,那种经修饰混杂的味道,原滋原味的东西一概拒绝。
我的童年时代是物质极度匮乏的。我家门前屋后到处是茅草的踪迹。一到三月,绿油油的茅草从中抽出一根根嫩茎,我和小伙伴们一路惊呼着奔出家门,探下身子,睁大眼睛,伸出手来抽出一根茅茅针,塞进嘴里,一股甜丝丝软溜溜的滋味就涌上来了。我们这群贪婪的小孩找遍了房前屋后,又翻遍了田埂路旁,因为我们知道了时间是不等人的,不出几天,茅茅针若不被我们发现并吃掉,它们就老了,长出雪白的飞絮,飘摇在春天的山坡上了。不单是这茅茅针挑逗我们的舌尖,还有野草莓颗颗鲜艳夺目的草莓儿,还有野毛谷子树上结得红艳艳的果实,还有野月季才抽出的嫩芽无一不诱惑着我们闲下来的嘴巴,我们犹如中医先生般尝遍百草,等到兴尽晚回家,父母逼着我们伸出舌头来,这舌头最不会伪装,非弄得黑乎乎红亮亮誓不罢休。父母便知晓了我们一天的行踪,背人的秘密,拧着耳朵大声呵责是常有的事情。一想起儿时那些因为嘴巴闯下的祸,情不自禁地脸红心跳。
现在的孩子再也不会像我们当年在田野上游荡一整天,渴了扒开一处茅草,撅出几根白嫩嫩的根茎,咀嚼出白色牛奶般的浓浓汁液,他们只晓得饮料是在超市里出售罢了。他们如何也品尝不出大自然母亲曾经给予我们无私的馈赠,最原始的春天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