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从复兴公园到113到K歌之王》第一部 初到英国6
一下课，我就迫不及待独自奔向海边，上课的时候就感觉近在咫尺，果然出门奔了几秒钟就到了海边，他们的滨江大道没有现在上海的那么浮夸，就是一条比其他小道稍微宽一点的马路，柏油的颜色很深，醒目的白色路标油漆点缀着，看上去确实很有档次，不像当年上海淡淡发灰的马路。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张开手臂，拥抱世界。
这是电影里的情节，事实是当时的我就靠着天蓝色栏杆呆呆地盯着海看，不自觉地思考为什么人家的海是那么的蓝，而从小看到的黄浦江和东海就是那么黄，还有不知道是运煤还是其他货物的小破船冒着黑烟来回地开着。
顺着海平线方向望去，看到大陆延伸出去很长细细一段，走过去一点发现原来是游乐码头，入口处写着Bxxxxx Pier，建在海上，靠黑色钢架铺上木地板连接海滩，里面有一些游乐设施，没有锦江乐园规模那么大，十分之一都不到。听到传来一阵阵开心的笑声，看到旁边有冰淇淋店，还有个大木板，画着一男一女卡通人物，类似像大力水手以新娘抱姿势抱着她女朋友的姿势，在二人头的地方挖了洞，供人把头伸进去拍照。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突然觉得好伤感。
我还是不能忘了她，如果悲剧没有发生，有一天我一定会带她来这里玩，累了吃点冰淇淋，然后去这个有点二的木板后面让别人帮我们拍一张照片，即使再沉，我也会带着和妈妈嘬来的数码照相机，一起留下青春的纪念，那会是多美好的记忆。然而，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回国，不知道我还是否有勇气接近她，不知道她会不会还是不想见我。越想越苦涩，只好默默转身离去。
离开Pier走了几步，换了一处海边栏杆，继续发呆。不知道缓了多久，一看时间，4点多了，怎么还是阳光明媚，不像太阳快落山的样子。后来才知道，英国的夏天太阳下山很晚，7,8月份最夸张，晚上10点天才会完全暗下来，不过冬天就倒过来了，下午2，3点就漆黑了。印象中上海冬天也要5点才会天黑，真是天壤之别。
突然低头定睛一看，发现沙滩上根本没沙子，都是石子！第一次见到海边是这样的石滩，好奇怪，有点扣分，感觉不如沙滩火热性感。看到石滩上稀稀拉拉几个人，或坐或站，才意识到过来了半天忘记做正事了，瞬间鄙视下自己，赶紧用眼睛像雷达一样扫射着，渴望发现什么，各位懂的。
然而什么也没看到，可能是天气乍暖还凉的关系，说好的外国人很耐寒的呢？怎么我已经就穿薄长袖了，还没有人穿比基尼下水？反正以后我会天天来蹲点，总有天热的一天，不信看不到风景，走着瞧。
讽刺的是，经历这么个猥琐的心理过程，人竟然有点振作了。再次看向在视野里已经变小的Pier，发现在更远处有一个黑黑的和它平行的东西，当中断了一截，乌漆墨黑，感觉被烧过一样，都能闻到烧烤味道的感觉。后来打听到，是最早的Pier，后来着火烧毁，没有修复，就成为现在看到的这样，果然判断正确。
看到海平线上有几个缓慢移动的小白点，仔细一看原来是帆船，旁边又有几艘豪华游艇。天上的海鸥密密麻麻，嗷嗷叫，不时穿越喷气小飞机划过天空留下的两道长长白烟。
五月的英国，悠闲的下午，粉色的夕阳，孤单的少年。
不早了，决定回去了，开始摸索着到了公车站，问了别人得知这里不是和国内一样有售票员，而是一部公车就司机一个人，兼职售票。当时的我还蛮怕搞这些事情的，英文不好，生活经验为零，感觉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折腾。拿了张10英镑纸币不晓得和谁换了点零钱，怕司机找不出。研究了半天公车路线图和城市地图，终于找到了我应该坐的那路车，就在车站等。
新奇的是，车站里有个电子屏幕，黑底红字，会写着每路公车的预计到达时间，这比当时的上海先进很多，想到现在有次去思南公馆路过复兴东路马当路看到公车站都配有二个大彩色屏幕了，发展真是迅速，不过好像还是没有这种预计时间显示。我观察了下，还蛮精确的，然后发现差点错过了我的车……马上奔上去。我坐的是双层巴士，本来以为只有伦敦有，想不到这里也有，只是这里的都是橘黄色的而不是红色。
上车看前面人和司机报目的地，司机会算车钱收取，他们都很礼貌，会互相说thank you。我照做了，和司机说To Preston Park please。他听懂了，迅速收钱然后找零，好像是2英镑左右，好贵，30块人民币一张公车票对比上海二元的空调车……
车子到车站是不报站的，我只好坐在第二层，每次到站就看看车站的站名牌子对比路线图，字小得不得了。然后早早下到一层，准备下车。
车子只有司机旁边的一扇门，发现每次到站，司机先按个按钮，就听到放气声音，猜测是调整液压，让车好更接近地面，蛮人性化的。
然后每个乘客下车前都会对着司机说thank you，司机也会回礼说thank you，轮到我下车也照做了，司机微笑着也回了thank you。
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这种行为，礼貌？和谐？差距？装逼？我在想如果我在上海这么对司机来一句谢谢，会不会觉得我神经病……
回到Homestay，进门，静悄悄的，肚子很饿，去厨房看到了做好的晚饭放在桌上，没人，不敢独自开动。再走到客厅，也没人，但是听到了楼上几个女人发出的声音。仔细听，感觉在吵架，就听到Clare什么什么，忽然看到Natalie怒气冲冲走下来，一副“欠她多还她少”的表情，夺门就走，看都不看我一眼。我很诧异，她居然敢直呼妈妈的名字。我这辈子活到现在都没有当面叫过妈妈一次名字，也没有听到任何中国人直呼过长辈的名字……
Natalie妹妹还在楼上，好像还在和妈妈吵，不停地直呼她妈名字，Clare也很大声很凶地回应，她们说得太快了，听不懂在吵什么。我不敢上楼，也不敢吃饭，只好饿着肚皮，祈祷她们快点吵完。过了一会，听到Clare缓慢走下来，嘴里好像还在朝上面骂骂咧咧，我在客厅里，很紧张地等她注意到我。
见到我，Clare马上笑逐颜开，招呼我去吃饭，我不敢问她刚刚发生什么，尴尬地进餐。她在我旁边走来走去，收拾家务，用1分贝的声音哼着小曲，毫无违和感。我只好用最快速度吃完饭，躲回房间。
后知后觉，我发现Clare的形象一直很优雅，深棕色的长发，高挑的身材，巴掌脸，很骨感，虽然我个人不是很喜欢没有肉的女生，但用我后来学到的新词“elegant”来形容她一点不为过，她很像生活在多年以后唐顿庄园里的人。
印象中她从来不和我一个桌子吃晚饭，也没有看到过她吃东西的样子，从来她都是先做好饭，让我和Natalie和妹妹一起吃，偶尔加个马来西亚人。
也从来没听她提起她的工作，看她不用上班的样子，到我走了都没搞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