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散文人生旅途

西安

2018-11-08  本文已影响61人  遠在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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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

顾城说:“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

我说:黄河和黄土给了我黄色的皮囊,我却用它来浪迹红尘。

也不知从何时起,作为一个内蒙东北人的我,开始对西北充满了向往。或许是在第一次知道,奔腾的黄河是我们的母亲河的时候吧,或许是第一次知道繁华的长安曾是世界中心的时候吧,或许是第一次听说始皇在地下埋了千军万马的时候吧,或许是第一次听见那首《黄土高坡》的时候吧,也或许是第一次读到: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的时候吧!谁知道呢,生命中无数个瞬间累积起来,一点一滴的汇成心魔,让我对古都长安心心念念。冥冥中长安这座城市召唤着我,就像一个魔咒,我注定逃不离。

一、

说到西安,可能好多人会跟我一样,觉得那是一个十三朝古都,有着悠久的历史,随便在地下挖一锹都会出土文物古迹。那里有雄伟的城墙,古老的钟楼,庄严的大雁塔,香艳的华清池,神秘的兵马俑。那里景色宜人,人杰地灵,灵秀天地,地久天长,长治久安。

在我未去西安之前,那里一直是我的梦想之地。我总期待着有一天,我可以走在西安的大街上,且不说感受千年的帝王古都,就是咥一口汁浓皮脆的肉夹馍,或是捞一筷子,宽宽长长的裤带面,就足以品味岁月的味道了。闲暇的时候,或倚着高高的城墙发呆,或在城脚下,城门洞子里,听一吼粗犷的秦腔,每一嗓唱出的都是历史的回响。然而梦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二、

2007年9月,我挥挥手,斩断过往所有的纠缠,带着仅有的400元钱只身来到这座我向往已久的古城。刚到西安的时候,我心中有一丝忐忑,更多的是期盼和兴奋。好像一个新郎,终于要揭开新娘的盖头一睹芳容了。然而,揭开盖头的那一刻,迎接我的却是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啐了我一脸浓痰的同时又狠狠给了我一巴掌。这一巴掌把我从理想呼回现实。

经过几次吃不上饭的窘迫,几次被偷被骗的无奈,几次找不到工作的苦涩,和诸多辗转周折之后,我终于在一个叫杨家村的地方落脚了。杨家村,地理位置优越,南毗电视塔,北邻小寨购物街,东依大雁塔遗址古迹,西靠高新经济开发区。被周围一圈高大阔气的豪华小区包围着。如果从高空看下去,杨家村就好像是城市地表的一块恶疮。村里生活的人,就好像是在恶疮上蠕动的蛆虫。整个环境脏乱差且拥挤不堪。为了拆迁时能多捞点拆迁费,每一个村里的原住民都疯狂的扩建自家的房子。本就狭窄的巷子更窄了,我推开窗子,仿佛伸手就能摸到路对面的人。西安的冬天几乎不下雪,偶下一场雪,落在地上就化成了污泥。整个天空和所有的房屋都灰蒙蒙的。

我那个时候一个月的工资800元,房租140元,水电费30元。伙食费300元,每月还能有一点零花。那个时候我的目标是攒下5000元钱。可是一直到我离开西安,也没完成这个伟大的计划。

三、

西安给我另一个印象就是冬天很冷,这或许跟我租的房子有关。房东为了能多拿拆迁款,在原来的平房上又加盖了5层。我住在最上面一层,房间的墙壁只有一砖之厚,绝对是夏暖冬凉,夏天漏雨冬天漏风。没办法,谁让房租便宜呢。窗户朝西,窗外是一睹墙,四季见不到阳光。为了节省砖料,20平米不到的房间有两扇大落地窗,大到让人忧伤。房内除了一张床,再无任何家具。真真儿的家徒四壁。厕所在楼下拐角处一个阴暗的角落里,厕所旁边是一个微型水池可以洗漱。但这一切对我来说已然算不错的了,除了冷。

西安的冷跟内蒙的冷完全不是一个类型。内蒙的冷光明正大。蓝天白云下一个明晃晃的大太阳,照在雪地上的反光能把眼睛刺痛。然后一阵冷风吹过,卷起雪粒吹在脸上像刀割一样。虽然在外面有被冻死的风险可是躲在家里就立刻安全了。烤着热烘烘的暖气,喝冰啤酒是最爽的事了。

西安的冷却是阴暗隐晦的。天上总有云或雾,(现在的名词叫雾霾)有的时候甚至一个月都看不见太阳。只觉得冷,却不知道这冷从什么地方来,也不知道能躲到哪去。躲进屋里,比外面还冷,躲进被子,比屋里还冷。暖气只在梦里出现过,取暖只能靠抖。在足足抖了两个冬天以后,我终于在第三个冬天来临之前,离开了西安。

四、

离开杨家村的时候根本没想到,此一别竟是永别。本是公司安排的一次去北京的出差,我却阴错阳差的留在了北京,连回去收拾东西的机会都没有。我攒了2年多的“金银细软”大部分都扔掉了。其中包括一个差点要我命的蜂窝煤炉子。在西安的第二个冬天,我实在受不了冷,就买了一个蜂窝煤炉子,既能做饭又能取暖。我私自在窗户上用玻璃刀开了一个四方形的孔,接了烟囱出去。有一天我想让蜂窝煤烧的慢点,于是把炉子下面的气孔给堵死了,结果差点煤烟中毒。还有一个我用捡来的废弃的电脑桌面改成的一个菜板。还有用纸箱做的脸盆架。等等。。。。。。

五、

留在北京以后也偶尔去过西安,可是种种原因,我再没回去过杨家村。后来听说杨家村已经被拆迁了,我曾经蚁居的地方已经永远不复存在了。每想到此的时候,突然有些怀念。怀念楼下那家两块五一大碗的拉条子,曾经好长一段时间,我的钱只够吃一碗拉条子。怀念街上两块钱一串的烤鱿鱼,多少次我咽着口水,因为囊中羞涩狠心离开。怀念那个时候,喝不起啤酒,只能拿果啤来解馋。怀念那条熙熙攘攘的街,虽然卑微到泥土里,却真实的存在过。

谁也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来,我挥挥手,说一声杨家村一路走好。

后记: 西安真的是随便挖一锹就能出土文物的地方。我住杨家村的时候,每天上班都路过一个堆满垃圾的空地。忽然有一天这片空地被围了起来,又过了几天,就见空地上立了一个石碑,上面写着:“明德门遗址”。我心想,早知道的话我去挖一挖好了,说不定能挖出来什么文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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