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已是戏中人

无戒学堂

民国初年，驻马村的戏台是全村最为热闹的地方。茶余饭后，老少爷们总喜欢来这儿听上一曲儿。

那日，戏台上正在唱《游龙戏凤》，底上的人看的是精精有味，时不时的唱正旦的凤姐还会收到赏钱。台上台下热闹非凡。

渐渐地天色变得暗了下来，一阵闪电过后，天上响起炸雷，倾盆大雨顺时而下。

看戏的人们立刻散了，演员们开始卸妆，戏班子也开始收拾，准备收摊。

突然，后台来了个不速之客，头戴斗笠，身披蓑衣，全身黑漆漆的。台主急忙拦住他，话未说一句，就被他一刀捅死。大伙全呆了，就这样一个个连杀手的脸都不曾看清，全部被杀。

正旦慧是最后被杀的，在倒地的那一瞬间，从斗笠下看清了此人的脸，是戏班曾经的小生清和。

平日里俊俏的脸上，此时满是狰狞之色，只见他一刀接一刀的捅到慧身上，嘴里还念叨着：“是你，都是你，害的我妻离子散，你不得好死。”

慧看着他每日心心念念，放在心尖之人亲手杀死自己，满腔的怨恨化成泪水，沿着卸妆后清丽的脸流下。

恍惚中，眼前这个满是悲痛之色，一刀一刀的如同泄愤似的捅着自己的清和，与平日里满是柔情的他重合，这个人真的是那个曾对自己海誓山盟的男人吗？

此刻，他犹在大声的一遍又一遍的吼叫着：“是你逼走了我的妻，逼走了我的孩儿，是你！！是你！！我恨你！！我恨你！！去死吧！！去死吧！！”

身体正在一丝丝软去，慧的脑海中闪现当初清和的山盟海誓：“阿慧，你是我见过最美的人，如果你不嫌弃我，可否嫁与我，我会好好待你，不会让你受到半点的委屈。”

“阿慧，往后你织衣，我耕地，生几个小孩儿，白头相守。”

“阿慧，你知道吗？城外的油菜花开了？等你唱完此曲，我带你去看看好么？”

“阿慧，我喜欢你，不要拒我于千里之外。”“阿慧，我爱你！”

“阿慧，你是我今生的挚爱！这辈子，我只要你，别人我都不要，你留下好吗？”

想到当初美好的种种，慧伸出手，想再去触碰一次那双曾经温柔牵起过他的手，却被清和绝情地甩开了。

在他神识恍惚，意识开始抽离之时，他瞧见了清和眼中的憎恶。

这时，他突然想起当初师傅临终前，眼看双眼就要闭上，突然又强睁双眼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莫信！

他眸中如同一滩死水一般，再无半点涟漪，双眼缓缓闭上。

发过疯的清和似乎也累了，犹如死尸一般瘫坐在地上。过了一会儿，清醒过来的他看着眼前被他用刀戳的面目全非的慧，不禁嚎啕大哭。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死死追缠？我已经有妻有子了，我不想再当戏子，不想再让人背后指指点点，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

一年前，清和突然赎身，不辞而别。慧发疯似的到处打听。一个月前，慧得到消息，清和已婚，在县城开了一家店。一周前，慧得知，清和得了一个儿子，要办满月酒。

满月酒当天，慧以女客的身份混了进去，趁着没人，他拿出清和的戏装照片和海报，满是恶意告诉清和的妻子，她的丈夫是个戏子之后，扬长而去。

等清和回到家中，妻子已带儿子离去，留给他的是一张和离书和一张他的戏装海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