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木棉

雨一直在下，从昨晚深夜到此时午后，淅淅沥沥，绵绵不断。清晨推开落地大门，那四季苍翠，横亘彼岸的大匹山脉不见了。映入眼帘的是清灰色的云和雾，把远山裹了一个严实逢合，彻头彻尾藏起来了。天空及四周灰茫茫一片，没有分界线，天与地之间填满了水珠，雨线及烟雾蒙蒙。近处能看到阳台溅起的水花，一朵接一朵。此刻我能听见的也只有：哗啦，咕噜，叮咚，嘀嗒.....

望着这乌泱泱的水帘洞，我想起了干燥，轻盈的木棉朵絮，还有她的前半生：火一般嫣红浓烈的木棉花海。我们人类就是这样，夏夜想看繁星，吹着海风想披纱巾，烟雨时节怀念木棉。

每年的初春三月，总会经过区里图书馆外面的，人行天桥，每当看到零星几朵红色花蕾掩映在漫过天桥的绿色树冠里，我就知道，一年的木棉花季到啦。以后的日子，不论是去公园，还是上班途中，心意与双眼会自然去追寻木棉花的踪影。公园去得不多，我走进木棉，赏析木棉主要还是每天必经的上下班途中。

大概有三里长的一段路，来去四车道，公路两边错落有序排着长遛高高底底的木棉树，花期的日子，就那么隔道呼应。早上坐在车里，几分钟时间不眨眼，一眼顾及一边，穿过红色的海浪一般。起初是绿叶陪点点花红，慢慢地五瓣花开出了型，或许是需要更多的养分，片片绿叶分分枯萎，落地为泥。四月中旬时，树上只是花的世界，色泽稠浓，似火的烈焰，血的鲜红，胆肝赤忱，朵朵英雄花。

每每去公司，下车后还得步行一段小路。小路幽静，过往的都是上下班忙碌而疲惫的人，高高的木棉树一年四季浓浓地罩着它和一踏而去的身影。四月底，有时日有雨夜有风。热闹一季的灼灼硕朵，带着大树的鲜活气息被海风吹打坠地，铺满小路，缀成一张厚被子，那跳跃的生命红，足以慰劳小路的一段风尘吧。那天我正好穿着红毛衣，路过小路，我颠着脚，绕道走，不忍心踩痛她们，就像不愿它人踢碰自己一样。

五月来了，木棉花的故事沉寂啦。初夏的细雨暖风润泽出一树的木棉叶，华盖婷婷。枝节处每朵花离开时，就结出一个果，像棉桃。气温越来越高，日照一天明过一天，赶在盛夏的暴雨季前，棉桃吐絮了，桃身炸裂，满树棉花，满城飞絮。时有见到老人捡拾地上的绒棉，说是给孙子灌枕头，那么木棉的一生充满了悠长的意义。

写到这里，雨已停了。我看见了远山还有绕着它轻轻荡漾的云雾，可惜山上没有木棉树，没有花，没有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