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端倪
安晓生过了两天也来上课了,口齿不全地他也究竟得意不起来。只是萧沂龙和章漫乐,一日,两日,三日……竟也未曾来。一切表面相安无事。
可是我的表面无事是装的,且装的十分辛苦。那种感觉有如白蚁啮心,猫爪挠心,难受却无法下手。
那天下午我到教室后还有十来分钟才上课,我进来时发现一个平时还能说得上话的一个男生在看查理九世,我之前看过几本,挺有意思也很喜欢,但一整套太贵啦没有买,所以一直也没看完。
我瞅了瞅封面是我没看过的一本,便问了问那男生可不可以他看完后借我一阅,男生笑道,“你可借错人啦,你同桌有一整套,我这本就是上他家借的。呦,喏……”
我回头时看到萧沂龙已经站在我身后了,我竟不知他何时来的,干干一笑,一时不知说些何等言语,便沉默地回到座位坐下了。他也坐在座位,我没仔细瞅他,但应该恢复的不错了。
我一直没说话,他也不曾有只言片语。
上课时班主任宣读了我的获奖证书,区一等奖,班上响起不那么热烈的掌声,我上去领奖状,在讲台上看到萧同学眼神冷冷直直望着我,冷峻地非同一般。我蛮受不住他的眼神的。便别开眼,前排李班长笑得很灿烂,鼓掌很用力。再看时,我看到我们的三好学生章漫乐手里摩挲着一本书,那书的封面刺痛了我眼睛,正是一本《查理九世》。我鞠了一躬,回到座位。
周同学同样是一言不发。
下课后,李班长笑着走过来,“衷心祝贺你王同学,我因为有你这样的同学而骄傲!”
我微笑,“谢谢。”
李同学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庆贺,听说你喜欢写些东西,这个送你。”
我一看,是个笔记本,封面是蓝天白云。
我微笑,“不用的。可是真的谢谢你。”
李问学微微红了脸,“我挺希望你会用它。”说罢放下本子就走了。我拿过本子翻了翻,扉页上写着很好看的一行钢笔字,“我一直知道,你是最棒的。”我脸上咧出一丝笑,你知道什么啊。我知道,这个本子我是不会用的。
一直一言不发的周同学忽然起身出去了,前面女生转过来向我说道,“你同桌干什么去了啊,我还想问问章漫乐把他照顾的如何了呢。”我笑了笑,“你想知道就去问啊,难道你同桌吃喝拉撒你都会管吗?”虽这样说,我眼神究竟没闲着,果然章漫乐随后跟出去了。然后俩人是一起进的教室。
后面一连几天,我和这位周同桌不曾说过一句话,之前虽说没那么熟,但终究不陌生,蓦然冷下去,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况且,我的眼里心里处处跳着他的影子。我的小说也停了,下面要怎么写,我很乱。乱的没个思路。
又是数学课,班主任大方,又留了一道题让我讲,把我还真的当做苗子在培养啊。
黑板上抄着一道题,“王~~,你待会给大家讲一下。”
只是这次我有一些小尴尬,我有一些小近视,坐在倒数第二排,偏班主任字又写得极小,以前该死,都是那位周同桌充好人给我念,一字一句的念给我,甚至一笔一笔地誊抄下来给我。
如今这情况到让我进退两难,难道让我说之前都是这位周同桌帮我念的吗?这众人的悠悠之口我无意招惹,正想着怎么推脱,一张纸利落地递给了我,上面是整整齐齐手抄的一道题,还是那熟悉的字体。我没有抬头,只是我眼眶红了,低声说了句谢谢便演算起来。一如既往我算的是正确答案,讲得也很流利。
放学了,我收拾了书包准备离开时,发现萧同学什么都没收拾,我想离开,他却没有丝毫想让路的意思。他看了我一眼,我想了想,的确,有些话不吐不快,虽然不知道他要讲什么,我也便坐下来,安安静静地等,等夕阳的斜晖染红了窗棂,染红我耳畔碎发,等教室里只有我们二人。
“说吧。”
“王森野。”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称呼我,一字一顿,“为什么?”
我被他问住了,“什么为什么?”
他有些生气,“为什么不借我的书?” 我愣了几秒,猛然反应过来,倒被他逗笑了,我笑了几秒钟,脑海里一直是章漫乐手里摩挲的那本书,笑的眼睛忽然就酸酸的时候,我回答他,“你问我为什么吗?那你告诉我,我为什么一定要向你借书呢?”不及他回答,我又发问,“那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打那一架吗?”他垂下眼睛,默无一语。
我继续说道,“是啊,哪里有那么多的为什么啊,说实话,我管你打架是心血来潮还是因为某个人,你管我向谁借书不向谁借?不是好像我们做了同桌谁就是谁的谁了,我和你坐同桌这几周来话说的不少,可照样谁也不是谁的谁。”
说到这里我其实眼泪已经在眼中打转儿了,但我尽量让我声音显得还算镇定,“萧同学啊,我们互相了解多少呢?我们又有什么理由在这里进行这种毫无意义的谈话呢?”
话已至此,想必萧沂龙也无话可说了,我准备撞开他赶紧逃走,因为我已经哭出了声,在推他的时候却被他忽然拉住了我,拉进了他的怀里,我想拼命地挣脱却无济于事,我能感受到他连呼吸都在抑制,克制心中汹涌而澎湃的浪花。
少年的拥抱是多么笨拙啊,死命地拥住你不由得挣脱。我是又气又痛。明明就是在刚才,我已经做好努力了,去远离这个我喜欢的少年。去远离这份突如其来而又莫名其妙的感情。结果在他的怀里溃不成军,伏在他肩头便是一顿失声痛哭。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信任他,毫无根据地我想要依赖他。可我恨极了依赖别人这个想法。我以为的我的坚强足以对抗全世界的恶意,可是因为有他出现在我的世界,我的坚强瞬间土崩瓦解,有那么一瞬间,我竟然想和这个世界握手言和。
才认识了他多长时间啊,我便是从心底彻彻底底地爱上了他,不由自主。我能感受到隔着衬衣他的温热,我能感受到隔着胸膛他心脏的跳动,等我渐渐克制下来安静下来,他缓缓开口,“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我是心里一动,但很真的讨厌这种丢盔弃甲的感觉。我推开他径直走掉了。
天色已然黯淡下来,就在我走到楼梯口的时候,看到李问学笔笔直直地站在那儿,手里握着书包带子。他问我,“你怎么才出来?”
我用“你管得着吗”的眼神望向他,继续向前走去,他紧跟在后面,“你怎么哭了?你没事吧。”我在楼梯上定定站住,他本身就比我高,站在楼梯上更是高我一大截,所以我没有看向他说话,只是望向前方,“班长,你真的不觉得你管的有些多吗?谢谢你的关心,可是我不需要。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家了,这么迟还不回去,可不像是乖乖学生,一班之长。”说罢我让开路,安安静静等他走过去。我听见他轻轻叹口气,接着走开了,我静静等他走远,然后继续走我的路。
华灯已初上,我沿着江边走,还没到大妈们跳广场舞的时候,各家各户估摸着准备吃晚饭呢。江边很安静,风轻轻的,凉凉的,柔柔的,爽爽的,我深吸一口气,再轻轻地吐出来,路灯将我的影子向前拉的很长很长,我看到我脚下一直有一个人的影子,我心里明白是谁,心里莫名暖暖的,一阵一阵江风吹过,吹起我眼底一片潮意,那个影子不远不近跟了我一路。
临近家了,我听下来,回头,望着他,他依旧是标致的咧嘴笑。我挥挥手,他也挥挥手,我就转身进了小区大门。那一晚,我辗转难眠,萧同学的怀抱,路灯下的影子,有一搭没一搭辗转飘梭在我模糊的梦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