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玥
收到玖玥的信息时,我正在新街口天安国际大厦等电梯。
“西西,不好意思才看到。老爸来了,在陪他聊天。”
我在上午十一点微信她:“发一张个人照和个人简介”。这是她在下午两点回的信息。
我创建了三湖印社公众号,宣传印社,以此激励会员创作。第一期计划三湖印社会员集体亮相,展示每一位会员的风采。
“不要介绍我了吧,家庭妇女一个。”
我从十层电梯下来,找到办事的服务台。迅速打出几个字:“兴趣爱好是什么?”
“养花。”
我于上周印社活动中见到她,短发,瘦削的脸,娇弱的模样。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寒暄了几句。她问到我的年龄,我说:“我比你大。”她看着我,惊讶了一声。
此刻,我需要从与她的聊天中寻找灵感。
她一连发来几张图片,都是花草。有的我也叫不出名字。有几盆土面覆盖着青苔,翠绿。植物从根部冒出,刚淋完水的模样,湿漉漉的,焕发生机。
“听说你以前在上海刻章?”我转换话题。
“是的,做了八年。帮老板打工,刻字,刻一个字多少钱。”
“那你水平应该很不错了。”我看过她刻的印章,虽不是内行,“玖玥”两个字,还是看出来不是生手。我学着刻过一个“白”,到最后连线条都找不到。
“手都刻变形了,眼睛也坏掉了。”紧接着又跟了句:“为钱。”我看不到她的表情。
我按下了下楼的电梯。一串信息传来,几张图片,打开是一本黑色的证书——《上海市特种行业治安业务培训证书》,时间显示“1995年3月”,工种为“刻角”。那时她21岁。
“17岁学徒,18岁满师。结婚后我就回来了,没有再刻。我的师傅师兄师妹还在刻。”
我边走边想我的17岁。17岁,我正在江南某个城市读书。剪了短发。比16岁胖了10斤。暗恋上了班上某个男生。每天晚自习后泡一袋幸运牌方便面,嗑瓜子。老鼠在舍友的棉被里生了一窝小老鼠。夜里老鼠咬通了我的蚊帐,把我床头没吃完的瓜子嗑得精光……关灯后卧谈会和舍友谈着班里的八卦新闻,点评各个男生的外貌体型,并给他们封外号……我沉浸在自己的十七八岁,久远的记忆一点点复苏。搜索片刻,没有任何亮点令我得意自豪。
“我一个人拍的照片很少。”玖玥的信息把我拉回现实。两张照片,她和一个十岁左右男孩的合影。“这是我姐姐的儿子。”我知道玖玥的儿子有十八岁了,正在读高三。今年就要高考了。
“最好是你的个人美照。”我不死心。
又发来两张,是单人照。我下载到手机,选了一张穿花裙的照片说:“这张显年轻。”照片上的她着淡蓝色碎花裙,依在橱柜旁,笑意盈盈。
“还是夏天暑假儿子拍的。本来不年轻了。”
“没有,你比我年轻。”是的,她比我还小一岁。
后来,我在三湖印社公众号开篇里如此记下:玖玥,十八岁的芳华用刻刀磨练了意志。如果说当年手拿刻刀是为了生存,那么现在再次拿起是为了生活。未来的日子,不仅有花开,还有诗和远方。
玖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