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草和水泥

我在一个南方的明亮的夜晚里

与你对视

在二月的最后一个夜晚

在汹涌的麦浪中间，我们对视

和老人一样无言，

坐在这里

群山架住天空

你像一张矮板凳

驮着数不尽的小孩飞过平原，或者注视

看天光湿润牛群的脊背

村庄在眼缝间微微倾斜

故乡的石头、筷子、一缸清水

还有大衣口袋里私藏的许多气味

你把它们都塞进我的掌心

跟我说，要学会适应与铭记，

稻草和水泥

在二月的最后一个夜晚

环开的篱笆，像护城河

抱住我，像母亲一样抱住我

她的手臂不能拦住陌生的合金

只能接住雨水

在二月的最后一个夜晚

我离开这里

回头只望见一间朴素的瓦房

在麦浪间兀自感叹，这春天的第一场雨

飘落得如此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