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你,离开你 第四十二章 钮祜禄李笙磬
李笙磬很庆幸,庆幸自己曾把爱放在姜书玄身上,却没把人生放在他身上。庆幸自己困境逆境从没放弃写作,放弃读书,放弃任何向上的机会,哪怕这段向上的距离渴望不可及!
后来李笙磬离开城际,拼命想跳出服务员行业,找工作碰了许多壁,经历许多冷眼和失望,又走许多弯路,她还是用自己这个非全日制本科学历和优秀文笔,敲开了行政文员工作的大门。然后在最低处,执拗又倔强的努力,从行政到人事助理,到人事主管,再到如今的运营经理。
有一种人在尘埃里仰望天空,在黑暗的崖底等待天日,莫要给她阳光,也莫要给她水,更不能给她任何机会。因为哪怕这机会再微弱,再渺茫,她都会死死抓住,狠命往上攀爬,爬一毫是一毫,爬一寸是一寸。等再回头看,她虽还在尘埃,却早已活成了曾经的自己仰望的人。
如今的李笙磬还是那个李笙磬,她是区域经理林白的媳妇,也是她自己。她坐在运营经理的位置,是为了帮林白,可工作能力是她自己的,工作经验也是她自己的。将来,她无论走到哪里,无论困境逆境,无论面对任何战场,她都要活下去,好好活着,真真正正把命运握在自己手里。这才是她实实在在的感全感。
李笙磬把自己满目疮痍的心藏起来,回到她的战场。人事部赵姐把筛选出来的简历交到她手里。
“库管你看哪个合适就让他来上班吧。”笙磬把库管简历还给赵姐,又把统计文员的简历捡出来,仔细过了一遍,“这三个让她们明天过来面试。”
赵姐接过简历愣了愣,好像笙磬对库管的招聘不太上心似的,但对统计文员比较谨慎。不过她也没多想,出了办公室就打电话联系应聘者过来面试。
新来的库管35岁,沈城本地人,看着倒也憨厚朴实。他第一天报道,在人事部办好手续,笙磬就把他带到刘哥库房,让刘哥带他出徒。刘哥有些懵:“领导你啥意思?”
笙磬看了陈阳一眼:“让他分担分担你们工作量。最近市场部在谈一个新项目,这个项目要是拿下来,还得再加一个库。”
陈哥看看笙磬低下头继续干活,刘哥像被馒头噎在嗓子眼里,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李笙磬从库房出来,转身对赵姐说:“你手里要留几个库管备用,这个要干不长,还得有人能接上。”
“好的。”
过来面试的统计文员是三个女孩,全是应届毕业生,没有任何工作经验。一轮谈话下来,笙磬对她们已有初步判断。
第一个太机灵,将来不好管理,丰彦庙小怕是装不下。第二个又太随意,统计文员的工作是个细致活,错一处数据,连带着后面数据全错,这活她胜任不了。第三个女孩,简历上没有那两个漂亮,看着也老老实实,说话小心翼翼,但眼神很真诚。李笙磬看着那双眼睛,心里最遥远的那块地方好像被扯了一下。
“就她吧,通知她周一上班。”
“好的。”赵姐拿起简历出了办公室。
那女孩的脸,还有她说话的样子就在笙磬脑海萦绕。笙磬在心里微微叹气,“顺其自然吧。”
陶安然的电话把她拽回现实,这几天她心不在焉的,都把陶安然忘了。好在陶安然没有再提出国劳务的事,她也放下心。
“你前夫最近找你麻烦没?”
“他……”电话那头静默好久陶安然才开口,“他,他进去了。我们这次真的不会再有关系了。”
“进哪了?”李笙磬一时愣怔,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想起那晚他火红的眼睛,只觉大快人心,真是不祚不会死。
“从新开始吧,虽然离婚,好在没有孩子。现在年代不一样了,你不要有心里包袱。”
“嗯嗯。”
“你别老一个人闷着,出去散散心,换个环境喘口气。”笙磬完全想象的到,此时陶安然脸上的颓丧。她不禁有些恨铁不成钢,口气不知不觉也有些愠怒。
陶安然似乎有话没说完,却犹犹豫豫挂掉电话。而李笙磬还沉浸在对陶安然恨铁不成钢的情绪里。她到底怎么了!从江镇回来后,她脾气就越来越不好,无论是对林白,还是他人,总之三句话不和,就控制不住自己。
林白察觉出笙磬的变化,她本来笑容就少,如今更是黑着一张脸,好像全世界都欠她似的。她浑身冒冷气,不许任何人靠近,一察觉危险就张开自己身上所有的刺,狠狠刺向对方。这可是李笙磬?是他心上的宝贝?林白还是忍不住打电话回江镇试探地问了问。
李笙磬站在窗前,征愣地看着外面灯火阑珊,就想起她站在城际二楼,自助餐厅的落地窗前。外面那么热闹,那么繁荣,只是这些从来都不属于她。可那时,她还寻着微弱的光芒,坚强坚韧地扛着肩膀上的担子。老头身体不好,体力活已经干不动了,若是供她读完高中,再读完大学,那是在拿命拼啊。她怎么能自私到对至亲之人不管不顾。
她以为自己为了爱他无怨无悔的付出,原来她不过是他们在利益面前,或者说在生活艰难面前,被无情牺牲掉的一枚棋子。
父母供你读书,供到哪里都是应该的,就要心怀感恩。他们给了你生命,养你长大,你还在计较他们给你的不够多。这话老头说过,亲戚朋友说过,就连林白也说过。所以李笙磬学乖了,乖乖闭紧嘴巴,把所有酸楚都咽进心里,在心里逆流成河,也绝不让它们流出来。
心怎么会这么痛,痛得连眼泪都忍不住,李笙磬胡乱抹了把泪。
当年李笙磬跟姜书玄计较婚礼和婚纱,可她计较的真是这些身外之物吗?她计较的是尊重。如今她又跟老头计较什么?真是在计较一件陈年旧事?计较他在贫穷面前的无能为力,没有供她念书?不,她计较的从来不是这个,可这个世界上无人能与你共情,也没有人会和你感同身受。
“我想我会一直孤单,这样孤单一辈子。”笙磬又偷偷抹了把泪。孤单的人,连哭得资格都没有!
林白从身后抱住她,把下巴抵在她肩膀上撒娇:“你怎么了?”
“没怎么。”
“老刘又给你找事了?”林白的呼吸就喷在她耳际,痒痒的,可是她不敢,不敢顺势倚在他怀里。甚至从她嘴里说出的话,也冷硬如铁。
“我现在就想静静,不想提他。”
“哎,”林白叹口气,又搂得紧了点。可他总觉得自己搂得越紧,她就越冷。他在外劳累一天,也很疲惫,他想要家庭的温度,想要妻子的脉脉温情和谆谆耳语。
只是,李笙磬太冷了,他搂得再紧也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她在宽阔又黑暗的田埂上拼命地跑,拼命地跑,只为了追前面那束微弱的光,可在她离那束光只一步之遥的时候,眼看着飞机从眼前起飞,也带走了她唯一的,微弱的光。
她再也追不上了,她知道自己再也追不上了,就蹲在田埂上呜呜哭起来,哭着哭着就醒了。
林白忽然惊醒,慌忙去摸她的脸,抹她脸上的泪:“谁欺负你了?”
李笙磬有多久没有做过那个梦,没想到旧梦袭来,这一次倒是哭得彻底!她伸出胳膊抱住林白,往他怀里钻了钻。他胸口一直很温暖,只是她不敢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