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有一疾 唯卿可医 第一章 入山行医

陡峭狭窄的山道上，一个头戴黑色围帽身着灰色道袍的清瘦少年急走如飞，踽踽独行。刚入夜时，山中似有似无的薄雾，越发浓重起来，此刻竟呈波涛汹涌之势，弥漫了整个山谷，环顾四周，茫茫一片。连刚才不远处清晰可见的瀑布。此时，也在雾气中时隐时现，看不真切。锦瑟叹了口气，摸了摸见底的水囊加快了脚步寻声向瀑布走去。

自己一向谨慎自持， 怎地一封催婚的家书，就让自己乱了方寸，贸然上这人地生疏的‘鸡鸣山’。

月色隐在雾中，格外暗淡，山风穿过树枝，拂过衣角，分外冷硬，树影被风吹得狂舞，鬼影般狰狞，一群老鸦惊起，便是一山寂静，只衬得瀑布声更是震聋发聩。锦瑟拢了拢宽大的衣袍，眯眼看着已经辨不清的前路。

或许，三师姐说的对，自己还是该将旧疾瞒了世人？或许，这鸡鸣山中，本就无临渊阁，亦无神医？否则，这几日，她雾起时歇，雾散时行，从无懈怠，也该寻到临渊阁的尺椽片瓦。

如今干粮都吃尽了。只好，到山间瀑布处，以水充饥。

总算摸到了瀑布前的池边。幸好，山中之水甚是清冽甘甜。锦瑟掬了几口水，摘了帷帽就着泉水洗了洗脸。少年倒影，带着几分疲惫憔悴，却扰了芳华，醉了流年，惊了一池的鱼儿雀跃，搅碎了水中残月。

锦瑟从新将头发挽了发髻，插好木钗。心中想着，三师姐若是看到，必会拧眉、插腰、砸嘴、教训道：“越发没个女子的样子。”

笑意未敛，突见水面晃动，起了阵阵涟漪。

锦瑟腾然起身，拔剑四顾。只见一人，嗖的一声，从瀑布中穿水而出，脚尖点在水上疾驰而来，身法极快。一晃便从锦瑟身前掠过，瞬间没入林中。

身后又是一阵劲风掠过，嗖，嗖之声不绝于耳，还未及回头，锦瑟忽然得肩背一痛，口中一片腥甜，栽到在岸边。

大红的盖头遮了视线，眼前是一片火红的天地。轿外的吹鼓手不饶人般的吹打，害得她有些心烦。轿夫一路紧赶，走的甚急，这喜轿好生颠簸，她有如在海中行船，浪里翻卷，还真是有些晕眩。过了今日，她便不在是忠义王府的小郡主，而是苏家妇，从此，便深埋在庭院中相夫教子，换一种活法。

只是，她的旧疾莫要让人知道才好，她按住胸口，心中好不焦燥。

苏公子胸前带了大红的绸花，立在阶前。看喜婆扶她跨火盆。那男子身材高大挺拔，气度不凡。她的笑容全隐在盖头里，顺从的向着火盆迈开莲步，盆中火焰忽的窜起老高，燃了她的喜服，火，火，全是火，而她的背上也是火辣辣的痛。

一缕异香钻如锦瑟鼻中， 龙涎香，沉香，麝香，还有说不出的.......此香配比奇特，初闻之熏醉，再闻之醒脑，清凉甘洌，淡雅飘逸。配香之人真是巧思。她勉力睁开眼，对上一双半眯的蚕豆眼，倒悬的八字眉，浑圆的芝麻脸，稀疏的朝天辩。是个小童，不过七八岁年纪。红绸衫绿缎裤穿的相应成趣。

“姑娘，真是了得，一睡便是三日。”

锦瑟忍着背伤灼痛，抬起上半身道：“敢问这是哪里？公子何人？”

小童退了一步，缚手而立，神色庄重，道：“这里是临渊阁。在下只是阁主的随侍，不是什么公子，还请姑娘口下留德，莫要折辱了在下。”

见他年龄不大神色间却老成持重，牙尖嘴利的好不厉害，锦瑟心中好笑，对他恭敬拂了拂到：“那小哥可否告知，这里既是临渊阁，那阁中是否有位莫神医？”

小童撇着嘴拧眉头道：“咱们阁主姓‘莫’倒是不假，只是阁主早就不行医了。你的伤，在下倒也看的，不过是‘冰魄寒针’，见血即溶，无甚大碍。”一双套着粉底皂靴的小脚，撵着地面，踌躇良久，开口道：“在下，‘绿衣’。大丈夫，行不更名做不改姓，敢做敢当，姑娘的伤，在下打的，只管找在下讨要说法。”

锦瑟瞧他人虽小 却颇有担当，越发可爱，便试着揣测道“小哥，前几日可是在追什么人，想打的可是那人？”

小童抬起头一双小眼放了光彩，点头道：“正是，阁主不在，那厮竟来偷药，还杀了阁主新买来的胡姬。在下本不该手软，只用’冰魄寒针’打他。”叹了一声：“却是无心伤了姑娘，那日雾气着实太浓......然后.......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