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一别经年》22
连着打了半个月的荆条，村里要放假了。
肖兰开心的不得了，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得、不找任何借口的回家了，肖兰对自己是满意的，这几个月来，她是咬着牙硬扛过来的，其中苦楚，只有自知。
1977年的春节是2月18日，肖兰对这个日子记得很清楚。
她开始准备回家的东西。
分她的柿子，九间房没地放，她放到赵爷爷家里了，临走前，她去赵爷爷家看了看赵爷爷和奶奶，并把九间房改善伙食的馒头拿过来。和赵爷爷奶奶拉了拉话。
她把分给自己的五十斤柿子拿走二十多斤，提到九间房放到一个提包里，其它也没啥带了。临走她告诉赵爷爷：“剩下的柿子留着家里人吃吧。”
肖兰自打知道哪天放假，就一天也不想呆了，她太想家了。
从杏村到公路有5公里的土路加石子路，路上没有任何交通工具。肖兰奔家心切，头天她去问王青走不走？王青说有些事情要处理，不能随行，要晚一天走。
第二天，日期1977年2月10日，早上吃过饭，肖兰拿着二十多斤柿子，上路了。
太阳还没有出来，迎着冬日的晨风，吹得肖兰脸有些生疼。她全然不觉，心里急切地盼着早些到家，就要回家了，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那时通讯也不好，肖兰无法提前告诉家里消息。但她更希望给家里人一个大大的惊喜。
路不长但也不短，拿着东西的肖兰，走着走着，渐渐有些吃力，走的越来越慢。肖兰有些后悔应该提前问问队里会记，今天有没有手扶拖拉机出村办事的。如果搭方便车那就好了，既快又省力。
她累了，坐到路边的一块大石头上休息会儿，抬眼看着这片生活了几个月的土地，心里有了亲切的感受和无尽的感慨。
不由想起来在杏村的一幕幕，像放电影一样在脑海出现。
“那里面的女知青是我吗？？”肖兰产生幻觉，似乎那个女知青非肖兰而是其他人。
“突突突”手扶拖拉机的声音传到肖兰的耳朵里，她心里一阵兴奋，立刻站了起来。看着远处开来的手扶拖拉机。肖兰欢呼雀跃起来，她的双手挥舞着。
那时候，不管哪个村的手扶拖拉机，只要车里有地方，都会让人搭车。
渐渐近了，肖兰看清楚了，是自己村的手扶拖拉机。她又看到手扶上，除了开拖拉机的老发，大头也在上面，这下肖兰有些傻眼。
听王青说，大头要晚几天回去。肖兰想：“难道大头也回家吗？肖兰有些进退两难，脑中快速旋转着。
要就是老发自己就好了，想起大头给自己舀热水，她不想让误会继续下去，可肖兰张了张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在这件事上，大头一直没说什么，她能说什么？万一大头就是助人为乐呢，可又独独对肖兰好，这是肖兰最犯难的地方；如果大头明着告诉肖兰，她是会有态度的。可啥也没说，肖兰要是主动说点啥，那可太窘了，真是左右为难。”
想了想，肖兰把想说的话咽回去，其实她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发笑眯眯的看着肖兰说：“丫头，愣什么呢？还不赶紧上车？”大头也笑呵呵的看着肖兰，没说话。
肖兰顾不上想什么了，手扶拖拉机还在等自己，上也得上，不上也得上。
容不得她多想，她赶紧先往车里放提包，提包还在半空中，大头接了过来，顺手拉了肖兰的手，一把将她拽上了车。
肖兰不觉有些局促，脸有些红。
“坐好喽～”老发吆喝一声，突突突，发动机发动了，手扶开了起来，比起走路来，坐车真是舒服多了。
手扶拖拉机的声音很响，肖兰大声对老发说：“谢谢您，要不我还要走很长时间。”这段路肖兰刚走了一小半。如果没有那些柿子，肖兰应该也快走到公路了。
老发哈哈笑着大声回道：“丫头，别谢我，大头找我去城里买东西，本来说好明天去。”说完，回头嘻嘻哈哈的看着大头。
肖兰感到老发的眼神有些不同寻常，他似意味深长的看着大头笑。肖兰偷偷看向大头，见他没事人一样，和老发打岔把话题岔开了。肖兰想，原来是为进城买东西，那就踏实了。
大头的表现，让肖兰刚才的慌乱，平静了下来。她对自己说“别多想了，今天就到家了。”
回家的喜悦冲淡了一切。
手扶开了没一会儿，就到公路上了，这里的公交车非常少。老发对肖兰说：“丫头，你先别急着下车，我可以把你送到离你家最近的地方。”大头也说：“我们进城买东西顺路。”
肖兰看着冷冷清清的公路，点点头，谢了老发，也对大头笑了笑。
城里在南边，手扶一路向南开去。
肖兰把自己要下车的地方告诉了老发。肖兰又坐了下来，用手抱着膝盖靠在手扶的挡板上。
手扶又开了起来，肖兰在摇摇晃晃的手扶拖拉机中，竟然迷迷糊糊睡着了，昨夜她几乎没睡，因为兴奋。
北方的冬天，到了深冬，寒风刺骨。在手扶上就更冷了。肖兰睡的沉，大头把自己的大衣脱下，怕惊醒了她，轻轻盖在肖兰身上。
此刻的肖兰睡的分外香甜，似乎这几个月的劳累一起袭来，睡梦中她抱着太阳，太阳把她融化了，暖暖的……
行驶到地，手扶停了下来，肖兰还没有醒。老发下车拍了拍肖兰的肩膀：“丫头，醒醒。”
她抬头有些迷糊儿嘴里说着：“这是哪儿？”大头看着一脸懵圈的、傻乎乎的肖兰，不禁咧嘴笑了。
肖兰看到大头的笑，猛的清醒了，嘴里哦哦的说着，刚要站起来，看到自己的身上居然还盖着一件大衣，一时没反应过来。再看大头，脸冻得有些红紫，身上的大衣没了。他和老发在耳语。
肖兰头嗡的一下，断片了。
老发转身看到肖兰站起来准备下车，就说：“丫头，你拿着东西挺沉的，这里我看了也是没有公交车，送你回家吧。”肖兰赶忙摇头：“不用，不用，这就很好了，你们还要买东西，不耽误你们时间了。”
大头说：“开车没几步的事，你指路，就这样了。”说完，他穿上大衣，到老发的边上坐下。手扶发动起来，老发等着肖兰指路。
肖兰无奈的坐下，一边指着路一边心里想“真是的，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没多久到了肖兰家住的地方，离她家还有百来米的地方，肖兰让停了下来。
她有心想请他俩上去喝点热水暖暖，可心里又极不情愿让大头去她家。
大头似看出肖兰的心事，和肖兰打了个招呼，然后跳上手扶拖拉机，招呼老发开动，手扶拖拉机突突突的开走了……
大头在车上又向肖兰招了招手。
肖兰楞楞地站在原地，抱着提包，看着手扶拖拉机开走的方向，心里严重的过意不去了，觉得自己亏欠了大头。
这事真是越来越让肖兰头疼了。
2020-4-8 周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