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随笔

鼓浪屿·归于生活

2017-09-15  本文已影响0人  晗迹
雨中鼓浪屿  2017.5.20摄

算起来,两年有余不去鼓浪屿了。

多年前,初次邂逅,因为被一首《致橡树》感动而认识了舒婷,因为在书中偶然读到她的爱情,小女孩心思也。彼时舒婷是否还住岛上已无从得知,只晓得那时心里跃跃似喜,仿佛不经意的一个抬头,便瞧见了街边老式阁楼的窗口,作家正好探出头来。

尔后的几年,我又去了几次。多少有些失落。愈发拥挤的人潮,越来越少的咖啡小院,爆发式增长的饭馆,随之而来的是,传说中岛上唯一带轮的是环卫工推的垃圾车也不复存在了,电瓶车、推土车随处可见。

上一次是陪同学上去。在轮渡码头看到旅行团的大爷大妈,顾不得连日的舟车劳顿,风驰电掣般飞奔上船,令导游大跌眼镜。友人称之名不副实,论建筑,不及青岛大气,论干净整洁,宽窄巷子的青石板恨不得能当镜子。可想而知,又是一次失落之行。

来厦工作之始,一位儿时住鼓浪屿的老师傅忆起年少光阴,他小时候的鼓浪屿是安静的,岛上弥漫着淡淡的花香,飘荡着悠扬的琴声。此后两年,或是为了免于失望,不再提鼓浪屿。

此番相见,缘于故宫鼓浪屿外国文物馆。我甚爱静物之美,虽是顽石凡胎,经匠心雕琢,于最完美时刻定格成永恒;细细端详,器物不言,岁月尘沙却鲜活可现。

我更爱独行,不能得可心之人相伴,说话太多,则神必燥扰。避开了人流如织的三丘田码头,从内厝澳码头上岛。大概日头尚早,游客不似往常之多。

带着一丝丝的任性,众人往左走,我偏向右,独自漫行在环岛路。初夏的阵雨送来阵阵清凉,海面水雾濛濛,画境苍茫。偶然遇见一对情侣,女生说:“拿出手机导航,看一下我们现在在何处。”男生阻止道:“不用看了,我们就随意走吧,走远了再看。”我心中窃喜,比起在船上就掏出口红补妆,下船就照着地图寻路盖章,这不失为遇见鼓浪屿的一种好方式。

鼓浪屿是立体的,地势高低起伏,层层堆叠,比起八大关建筑的华丽,她更像个小家碧玉,隐逸在草木深处,质朴而不失精致。路边的电线杆巧妙地乔装成了假槟榔的模样,浑然一体。鸡山路的花岗岩小道上,低调地镌缀着汉语拼音,低语诉说着文化碰撞、变迁的历史,莫不是一颗闲适心,莫不是慢下来的脚步,岂能轻易发现。这里有生老,也有病死,荒烟漫草的陵园里,一只慵懒的猫,徒增了几分古堡的神秘。走过一段不长的坡路,高高的石墙布满苍翠的藤蔓,铁板院门紧闭,某位民国名士的别业,早已无人居住,在高大的树丛后半掩轻纱,任你踮起脚尖,换个角度,亦看不清他的全貌。若得一把精美的钥匙,打开一道道生锈的铜锁,那该是怎样的一幕凝固的时间,百年前匆匆离去,来不及收拾的历史画面将是何等鲜活?

鼓浪屿更是属于生活的。岛上的路,曲折交错,没什么规律可寻。抛开了地图,随性而行,常会弄丢了方向。都市的路,经过规划,大都有脉络可依。这里,更像是由一群怀着某种共同的生活目的而聚拢成的族落,岛上的主人凭借记性,每一条山丘小道然于胸,外人则像误入桃花源,忘路之远近。或是在一个转角处,便遇上了你曾抱着地图苦苦兜转却错过了的楼房,这里最高级别的单位大概就是使馆了,却也没有纷繁明艳的色彩,诙谐地融合其中;或是在一个陡坡下去后,门前人迹冷落,阿公在院门口摆卖“金包银”,阿婆从院门后面的石梯缓缓下来,帮着吆喝,你却在繁花绿叶丛中看不到他们的房子;或是内厝澳路一号的院子早已年久失修,黯然荒芜,院角那棵几百年的老榕树,虽不能幸免于莫兰蒂台风,折断的树干,至今依旧滋生着新叶。

雨停了,我在迷途中来到了军区疗养院后面的那片海。大概是前方施工,道路不通的缘故,行人稀少,倒也安静从容。屋檐下避雨的环卫工收拾行头要上工了,我脱下鞋,踩在绵绵的沙滩上,温柔的浪来来回回,风吹浪动,鼓浪听涛,一股清凉的慰藉,沁入指尖,涌上心头。相隔不过数海里的对岸,是现代的都市文明,那艘装满集装箱的远洋货轮,缓缓而行,收敛起了工业的气焰。

我在想,百年前的这里,是怎样的光景呢?当地的居民,打渔为生,温厚纯良的番婆,指缝间还残留着馅饼的馨香,躲避民族动荡的大族别墅,还萦绕着琴声。这里没有总督府,没有公主第,低调的华丽,王权富贵相去甚远。鼓浪屿,她是归属于生活的,深深庭院,楼房掩藏繁花翠叶的屏障后,给了彼此独立的空间;院门虽设而常开,沟通成了人与人之间的羁绊。

不知入了多少歧途,我还是来到了博物馆,就像数年前的下午,扎进一个博物馆不舍离去,忘了时间。

若说要来鼓浪屿,最好的攻略恐怕就是不需要盛装出行,是一颗生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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