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SANTE SANA TANZANIA
今年暑假,我参加了AIESEC坦桑尼亚姆万扎SAUT分会在维多利亚小学开展的Mind Your Language项目。
safari遇到的辛巴,不小心拍到了奇怪的样子 飞过桑岛上空,绵延舒缓的海岸线,有超多迷人的海滩阴差阳错选择了坦桑的项目,来自高中课本的知识和狭窄的阅读所生成的对非洲的有限了解成为了我脑中的隐患,在筹备过程中我不敢细想,兴奋又惴惴不安。那时非洲于我而言,不过一块遥远神秘,炎热又落后的大陆,贫穷、疾病肆虐这样的标签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临行前,家人和朋友关于安全的再三叮嘱让我不得不正式提高了对即将去往的国家的警惕,直到飞机离地,强烈的不安全感袭击了我,迷茫、恐慌和后知后觉的退意在轰鸣声中升空了。
傍晚的stone hill从达累斯萨拉姆机场转机去项目所在地姆万扎,抵达宿舍的时候已经快夜里十二点。Victor问我们要不要去附近的山上坐坐,我们就跟着他去了。走了几十来步路过一家餐厅,如果严格按照国内的说法来看的话,只能称之为地摊。虽然入夜良久,但在这家店还是人头攒动,烧烤架上烤肉的香气飘得很远,直到钻到我的鼻子里。看着那些面目不清的黑人青年,我不由地想起妈妈对我说的话:“到非洲之后如果不是集体行动千万不要单独出门;出门之前一定要跟你的负责人打好商量”,然后跟紧了脚步。路上遇到刚从山上下来的另外两个中国女生,暗自诧异这二人的大胆的同时,不出几步目的地就到了。就着夜色和手电筒的光线发现它其实是一座光秃秃的石头山,称作山可能会觉得小,但若是石头的话那就俨然是巨大的了,一块山一样的巨岩。山顶上有其他的志愿者,有的躺有的坐。脚边放着的酒瓶,很多已经空了。打过招呼之后我和师妹坐到了地上,和大家一块聊天。
转过身来就是绝美沉静的夕阳一群肤色各异的人在非洲乡间的小山顶上,耳边拂过微凉的风,嘬一口啤酒抬头看月亮。当时的我还没有意识到,这种舒服和惬意的感觉将伴随我度过接下来的数周。
去学校的路上,每次我们都会走小路我所在的Victoria Primary School是一所私立小学,离我们住的地方很近。学校规模不大,一共七个年级,一年级一个班,此外还有两个学前班。坦桑的学校分私立和公立两种,单说小学的话,私立学校的提供的教育比公立的要好,英语普及率很高,到三年级的学生的日常交流基本上没有问题。我大部分时间呆在一年级班和老师一起教数学或者科学,我也会在英语朗读课检查孩子们的发音。他们一个接一个地来我桌前对照测试纸朗读。坦桑人说英语的口音有点重。比如“A”会发成“阿”,“BOOK”变成“布酷”,“LI”其实是“RI”。班主任说是母语Swahili的发音局限导致的。我尝试想要纠正孩子们的发音,但要想打破孩子对老师之前所教读音的信赖并非易事,并且他们对此习以为常,我的举动反而给他们适应这门语言带来更大的难度,在似是而非中摇摆不定,即使眼下确定了正确的发音,在以后的日子难免不会被周遭环境所潜移默化地改变。在不妨碍彼此之间交流的情况下——并且坦桑口音本来就是一个大背景——囿于口语发音的矫正其实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正在读英语的小孩,Daudi其实是Swahilli版的David通过和当地英文水平比较好的人交流你会发现,你和他争论语法的正确适用很多时候不会有结果。和汉语在中国各地的呈现的各种不同形态一样,英语更像大航海时代殖民者带来的一颗种子,在坦桑的土地上生长,汲取属于坦桑特有的养分。在你眼里不合逻辑的表达和用法对这个国家的人民来说却稀松平常。就像各地方言中存在对汉语千变万化的神奇演绎,一个外地人对某地的方言存在诸多不解和疑惑,并以普通话作为标准来衡量其对错。对新的文化体系了解不够深刻,而得出“此为错误”的论断,是十分轻浮和草率的。
书本上总是会提到文化的交融和碰撞,但这是一个十足的抽象概念。你根本无法想象它所涵盖的范围有多么庞大,只有当身居其中时你才会知道,包容这个词的分量有多么重,实践起来又是多么困难。面对令人纠结的繁杂问题中确定哪一种是原则内的不合理、并立下决心改变;哪一种才是由文化之间无法避免的差异所导致,因此学会去接受,这是身处多元之中需要弯腰笃行的。
还是会用暴力解决问题。有些问题会一直尴尬地留在那里,倒不是因为问题本身有多难解,而在于问题所处的环境的复杂性。老师常常有很多私人的事情会带到课堂上,比如授课内容很大程度上会受到老师当天的心情和精力的影响,而不是由课程计划起最终决定作用。在madam Asteria看来,用暴力树立威信、维护课堂秩序、惩戒淘气学生是最为快捷有效的手段。在相对落后的非洲,对儿童的保护和对老师的要求这二者的严格程度和其他地区相比,只能说是望其项背。班主任对我说:“老师没有太多的精力和义务去把学生像对待婴儿一样照顾,不听话就要挨揍。”这其实也是当地很多老师的看法。但我其实知道,大多时候她只是硬起心肠来假装生气。上课的时候她给学生做各种各样令人捧腹的可爱示范,毫不介意形象地逗大家开心。知道不同颜色和大小的橡皮和卷笔刀的真正主人是谁,也会在教训学生的时候把每一个人的课上的坏动作模仿得尤为传神。
大家一起跳舞这里的课堂有一点特别好,大家的互动特别多。考虑到很多孩子因为家太远而没有办法在赶在午休时间结束前及时回家吃饭,坦桑在很多年前就通过改革取消了午休时间。所有的小学生都在学校用餐(初高中应该也一样),到了三点多才结束一天的课程。吃完午饭很容易犯困,老师看到大家打不起精神就会把大家叫起来蹦达,她在前面领着,到了最后常常以集体舞蹈结束。所有人一起欢呼,手舞足蹈,就连舞蹈白痴的我也情不自禁地跟着孩子们一起跳。声音汇聚在一起充满了力量,把所有的困意都抛到了九霄云外。我们知道黑人的舞蹈和音乐为塑造美国文化起到了无法替代的作用,到了这里我才真正体会到这种伟大的所带来的震撼。当我们肩并肩跳起舞来,彼此间会长出敏感又细密的羁绊,所有人的热情会变成金色的火焰,在心头燃起炽热的熊熊大火。
周五下午是sports,图中是女生们在打沙包此外,课程表上还划出了很多集体时间。比如辩论和宗教。周四下午是辩论时间,高年级的孩子集中在一个大教室,对立方笔直地站在教室的两端,小一点的坐在前面,主席坐在讲台上,前面是记录员和三个负责宣读辩论程序的人员,左右两边还有礼仪。除了记录员是老师之外,其他都是学生扮演的,仪式感非常强。中途校长出现在门口,问正在发言的辩手:“我能申请打断辩论吗?”辩手说:“不可以。”校长接着说:“你不是主席,没有决定权。”主席马上接过话:“我以主席的名义拒绝你的申请,你没有这个权利,辩论继续。”接着校长带着轻笑离开了。辩论中大家举手依次发言表态,每个人都有机会上前发言。不管是谁、持有的观点是否具有说服力、成熟或幼稚,说完大家都会为他鼓掌。
坐在大树下祷告的大家星期三的下午是留给宗教的。午饭过后,一二年级和幼儿园的孩子坐在树下的空地上,借着树阴向天祈祷。其他年级的孩子则各自呆在教室里进行。孩子们被老师们围绕着坐在她们脚下,听老师讲述圣经中的故事。每一个故事结束之后大家都会打开双手伸向天空,轻喊一声:“我主降临!”接着就开始唱颂歌,小孩们清脆又纤细的嗓音听起来恍若置身天堂——我对宗教的认识完完全全刷新了,但这又似乎更加接近它的本来面目。结束时所有人大笑着互相紧抱在一起,脸贴脸又开心地欢呼大叫,这真是快活无比的日子。
我遇到的很多坦桑人,他们对于生活的态度是快乐而积极的,他们享受当下,困顿却不麻木,活在苦难之中却仍然期盼着明天。周日去街上吃早饭的时候,遇到学校的学生,她们穿着美丽鲜艳的裙子带着腼腆的笑,去教堂做礼拜。宗教建筑在这里十分常见,美丽又整洁。在我们村附近就至少有一座清真寺和一座教堂,在达市会遇到更多,在数量以及种类上。这大概能解释坦桑人天性中乐观的那一部分。虽然这个国家有那么多方面的空白,但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们离神更近”。
他说这是他和摩的司机在路上狂奔班主任教Kiswahili的时候我就坐在教室后面和小孩一起学。有时我常常发呆,不止一次地问自己到底能为这些孩子做些什么。我深知在有限的时间里能起到的影响是极其微弱的。没有课的时候我和孩子们凑在一起,回答各种天马行空的问题,只希望能抓住这些间隙让自己变得更“有用”一点。到了最后的最后,与其说自己是一名志愿者,倒不如说是一个旁观者,窥视着我正路过的这一切,他们更像是我的老师,无声地向我展现生活中细微的哲思。我知道,这些光着脚奔跑穿梭在教室和走廊间的鼻涕虫们,终有一天会长成很棒的人。在来坦桑之前,我幻想过很多种可能,包括我要去哪里,过什么样的生活,和什么样的人相处。这些场景如梦似幻地漂浮在我的脑子里,当我想抓取更多清晰的细节时却噗地一声轻轻炸裂。我以一种被称作为“宅”的方式生活着。幻想是没有成本的,但人生却有。
低配版乡土精灵王 本命boy 孩子送我的鸡蛋花,校园里生长了很多鹿角树,枝头一簇簇开得很满回航的飞机落入云层,我从机身的颠簸中醒来,瞥过眼望向窗外,周遭是熟悉又亲切的霓虹的北京。我怀疑自己是不是误入了他人的梦。一个长长的、充满眷恋的温柔的梦。直到我坐在电脑前开始回想,惊奇地发现这四十多天的际遇事无巨细地一一浮现在我的脑海里,真切得就像正在发生一样。我很庆幸我曾感受过。
所以坦桑,你好,再见。
a sunset of the Victoria Lac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