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我们背过的书包
跟孩子背书包背了一年半了。当然,不是因为溺爱孩子,实在是孩子们的书包太沉了。因为,这小小的书包简直完全承载了国家的“未来”,民族的“希望”,老师的“期望”,家长的“愿望”,能不重吗?
书包是无罪的!今天只说书包!
现在的书包,不论从材质、做工,背上后背的体验感(我自己想象出来的),还有美观、实用等方面,可以说完全是一条教育产品产业链。
我甚至怀疑,书包的设计师是不是为了圆小时候那个未竟的书包梦,把书包设计得如此近乎完美。又或者,设计师在中国父母的教育投资路上另辟了蹊径,硬是深深挖掘出来一条“要想孩子学习好,一个好书包少不了!”这条夙愿之路?
且看,陈列柜上琳琅满目,颜色主打蓝色、粉色系列,上面美少女战士组合、机甲战士组合等,完全吸引了孩子们那颗雀跃的心;卖点呢,当然主打“护脊”二字,“可以保护孩子们脊柱!”这方面可算是妥妥抓住了中国父母的心,一个字:买,越护脊越买!
开学之前,尽管老师强调了又强调:书包不要买大了,不要买拉杆书包,不要买豪华版......”结果,除了没买拉杆包以外,其余的该有的特征一样也没有落下。
因为,市面上没有不豪华的书包,只有不太豪华和超豪华之分。
这下,开学第一天后,老师宣布,买挂钩,为什么?因为豪华版的书包进不去常规版的书桌,于是,统一买了挂钩,将一个个豪华版的书包意犹未尽地挂在书桌旁边。
在这里,我又不得不佩服一下生产挂钩的商家,他太有商业头脑了,这样的跟教育沾边的商机也被他捕捉到了。
又或者,咱课桌尺寸大它几公分,书包就可以塞进去了?不过这样一来,那教室也得扩大几公尺,既然教室都扩宽了几公尺,那学校又得扩建几亩地了?那么这样一来,事情可就闹大了,各种申,各种批,各种准,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由此看来,一个小小的挂钩倒是破局的关键一环,想到此处,我对瞄准挂钩商机的人佩服得五体投地!那小小的挂钩,什么”美少女,唐家三少,小猪佩奇等,美观兼具实用,不能不让人钦佩之极!
当然,又说回为孩子背书包。
每次快到校门口那一段路,我心情就特别好,卸下重重的小山,顿时身轻如燕,因为书包的小主人恨不得把所有的东西都塞进他的书包:多出的阅读书、折纸,彩笔,还有必须带的:字典,跳绳,水杯、饭盒......弱弱问一下:书包不豪华能塞进去这些东西吗?答案是不能。
不过,背书包的感觉也很不赖。
每次把书包挂上双肩那一刻,我竟有种回到童年的感觉,毕竟我们读书那会儿,书包也不是人手一个的,换句话说,能读上书已经很不错了,书包则退而求其次,可有可无,也不敢奢望咱父母买,多数都是抱着书本上学下学。
那时候全国老百姓多数日子很不好过,比如,我们学校就因为发不起工资,个别老师发展了副业去摆夜市,不仅上课迟到,还带进教室一身烧烤味儿。因此,温饱线上挣扎的生活,双肩书包就像登上太空一样遥远,说是一种奢侈品也不为过,当然,学校还是有极少极少的人登上了太空,登上了太空的人,自然也收获了全校学生像仰望宇宙那样的欣羡眼神。
算来,我也是有过书包的人。
我印象中第一个书包是灰色的小布包。这个书包可来之不易,是我的婆婆,准确说是后婆婆,也就是父亲的后母,用边角料在缝纫机上踩出来的,小小的包有个耷拉着的包沿,有没有扣子扣合我不记得了,虽说第一眼看到它不是很喜欢,但总算是有了书包,小孩子总是喜欢礼物的,何况在那个盼星星盼月亮也盼不来礼物的时代,这个小书包多少弥补了我没有书包的遗憾。
小孩子心思单纯,只想着自己终于有了书包,可以把书本一本一本放进去,那充满墨香的书本从书包里面拿出来的感觉太棒了,自然也顾及不到大家庭里关系的暗潮涌动。
婆婆是带着两个孩子进到我们大家庭的。随后她又生了三个,所以,这种亲情浓度和天生的亲疏关系一层一层过滤下来,到幼年丧母的父亲三姐弟这里,就已经完全稀释掉了,虽说没有遭遇到白雪公主后母那般的戕害,但活在边缘的边缘的边缘,也是父亲需要母爱的年龄永远无法抹去的一缕忧伤。
父亲尚且如此,我们几姐妹遭遇的嫌弃更不用言说了,从无得到正眼看一眼的待遇,以至于成年后,有一次去朋友家被她的婆婆喊了一声 “乖” 怔住了,那慈祥的面容仿佛要把人融化了一般,化得我的双脚瞬间似乎都不会走路了,那一声“乖”调和了“婆婆”这个词语在我血液里的不适感,也温暖了我好多好多年。记得报汉语言文学专业学到李密的《陈情表》一篇时,老师戏谑地说——“读《出师表》不哭,视为不忠,读《陈情表》不哭,视为不孝。”
那天我在朋友圈打了一行字——“原谅我没哭,因为,我没有疼爱我的祖母。”
可不管怎样,这个貌不惊人的小书包它就深深地留在了我的记忆中。我把它当作一场爱的启蒙。
还说一个关于书包的故事。
我的家乡有一个机场,很多年前在中国版图上是找不到它的,它是一个隐蔽的战斗机场。十几年前它的配置只有歼——6,好像是这个型号,不懂,这还是一位军事迷的朋友给我科普的 。小时候,凡是来我家玩的亲戚朋友,多半都是奔着看飞机来的。
我要讲的这第二种书包,我称它为“不是书包“的书包,因为,它是从机场部队里面流出来的军用包,帆布的。
当时管它叫“军挎”,军绿色,单肩挎,两颗黑色的扣子。可别小瞧了这简单的包,国家的东西那绝对是好的,中国的造假技术虽出神入化,这国家的东西是没人敢乱来的,它受到青睐就是因为它的扎实,据说,有人用刀尖划过,划不破。
照理说,国家的东西,部队的东西,它是不能流向外界的,但可能由于当时管理的松懈,被部队的“兵哥哥”拿出来秘密交易。
那时候学校里要是有谁背了这样一个“军挎”,那简直就是身份和社交能力的终极体现。当然,这样的书包一般都是“让老师头疼,让家长崩溃”的亲社会分子学生才背的,这样的书包背着背着,就背进了校长的办公室,好学生是不背的,像我(吼吼)。
当时的“军挎”秘密轰动到了什么地步?这样说吧,有社会两帮派会为了一只“军挎”进行武力对决。
很多年后,我依旧对这种学校亚文化的产物不明白。
不明白也罢,亚文化也罢,终究过去了。回不来了。
回不来的又岂止是书包,还有我们黑白交织的童年,还有守麦田的唐吉柯德。
用一首《匆匆那年》结尾(找不到少年的歌)低沉的中提琴音中,请缓缓哼吟:
匆匆那年 我们究竟说了几遍 再见之后 再拖延,可惜谁也没有 爱过不是一场 七情上面的雄辩,匆匆那年 我们一时匆忙 撂下难以承受的诺言,只有等别人兑现......
致我们逝去已久的青春,
还有,那些年我们背过的书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