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 （九）

九．

70年的秋天，晓兰又怀孕了。但晓兰却没有那么高兴，带着点担忧。卖镯子的钱已经用的七七八八了，家里那么多孩子已经有点照顾不过来了。萍儿在上二年级，明年荣儿和成儿也要去上学了，这下开销又大了。

萍儿下了学，有点沮丧地闷坐在门口。晓兰问她怎么，她闷闷地说：“娘亲，什么是成分，为什么我成分不好？”晓兰愣了几秒。“今天班里选小班长，本来大家都选我了，可是老师说我成分不好，不能当班长。到底成分是什么啊？”

晓兰一时之间不知道要怎么跟一个十岁的小孩子解释成分，正想随便糊弄几句。转头看见云丽站在后面，怯怯地问：“小姑，成分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我和小志因为成分不能上学？”

晓兰被问得有点心虚，只好开口“你们的爷爷呢是个私塾先生，但班上很多小朋友的爷爷都是农民，这就是成分。成分是没有办法选择的，只能我们去适应。”

晚间，柯贵从田里回来。跟晓兰说，“家里又没米了，我刚刚去跟葛大叔家借了一斗，晚上就只能喝些稀饭了。”柯贵从自己的淘箩里悄悄拿出半个咸鸭蛋，“晓兰，这是我今天中午没吃省下来给你的。”晓兰微微有些感动，用缝衣线把鸭蛋匕成了五份，拿给孩子们吃。

晚上，晓兰陪着萍儿做作业，这次的小作文题目是“我的爷爷”。

萍儿问晓兰，“娘亲，爷爷去哪里了？爷爷不回家吗？”晓兰说：“爷爷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在天上看着我们呢。”“那我爷爷是个什么样的人啊？我作文里得怎么写呢？”

“萍儿，你爷爷是位饱读诗书的私塾先生，很注重礼数，对人也很和善。虽然你不记得了，但你小时候他经常抱着你给你读古书，爷爷很喜欢你。你的名字也是爷爷取得。”

“我好像记起来了，有一年的生日爷爷送了我一支毛笔，荣弟弟还跟我抢了半天呢。”萍儿兴致勃勃地说了一会儿，写起了她的小作文。

第二日放学回来，萍儿却有些蔫蔫的。拿出作业本，“同学们都是优，不行还有良，只有我是及。老师读了王小慧的作文，讲她爷爷怎么教她种田，得了优加呢。”

晓兰的眼神黯淡了一下，起身去屋外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