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书写—Day3
【 在我最早最早的记忆中】找一个安静的角落坐下来，闭上眼睛深呼吸。让自己回到小时候，回复到刚刚有记忆的时候，看看当时“我”在哪里？“我”在做什么？旁边有些什么人，什么物？在那个场景的空气中有什么气味，正在发生着什么。。。
不舍得完成第3天的任务。贪婪地放纵自己陷入回忆的更深处，唯恐随着任务的完成，回忆的动作戛然而止，有机会被唤醒的回忆再次被封印。还担心提交任务后，又记起更渴望分享的回忆，却不再有人聆听。
回忆的过程很让我兴奋，我从来没想过我最早的记忆在哪里。我翻箱倒柜地寻找，我觉得那肯定很重要，却被我遗忘了，我总渴望想起一些小时候的事情，来解释我现在一些矛盾的行为。如果我自己解释不了，刚好有伙伴帮我解读。想整理我的回忆，让我能够准确被定性。让我自我介绍或者做总结性陈词的时候，我总是有点难堪，我每给自己挂上一个形容词，总会有一件事情高举着反对两个字，从记忆里跳出来。或许我应该按关键词给这些记忆分门别类，然后对其中某些类别按下删除键。这样就简单清静了。哈哈，那肯定还是不舍得的，毕竟每一件回忆都是我的一部分。整理的过程中，我有点疑惑，我不知道哪些记忆是真实的。
最初的有些记忆本不属于我，而是属于我母亲，经由她一遍又一遍的叙述而植入。例如我打小如何地聪明过人，天资不凡。有些记忆可能是属于我，但准确地说，是来自我的梦境。除了本人施展轻功水上漂，天上飞的镜头，还有拿着布袋子一路捡金币的镜头，我初步断定是梦里来的，其他的回忆，越是久远，我越不敢确认。因为我做梦的时候大多是很严谨的，总会一遍一遍地确认，这不是在做梦对吧，如果这是梦，我会那样梦而不是这样梦，所以这一定不是梦。。
有些记忆的确是真正的体验留存，却在一遍一遍的回味中，接受了雕琢和粉饰。还有些记忆，或者是记忆的一部分，因我不愿触及而遭尘封，可能事情还是那件事情，细节已不是那些细节。
算了，真中有假，假中有真。人本来也就是复杂的，定不了性就定不了性吧。也别瞎讲究了，先切入正题吧，哈哈。这可咋办，愣是说不到正题上。不过我有点肆无忌惮，这次我知道有人听我碎碎念。
我最早的回忆好像是一个小场景。那天我爷爷过世了，我觉得应该要难过，但我当时却有点喜悦。那个场景里似乎空荡荡的，只有我一个人，也没有任何背景音乐。写到这里的时候我猛然想起来，那是因为我爷爷以前住在一楼大门口的房间，而我记忆中这个场景里，房间是空的。那就应该是我爷爷出殡以后的场景。我所有的记忆里并没有我爷爷，也没有我奶奶，独独只有爷爷过世时我暗暗喜悦这一丝心情。原因好像也很简单，大概是终于可以邀请小朋友来我家玩了。爷爷应该是很凶的，所以只能我去别人家玩，别人不能来我家。
说起来，我家的背景有点复杂。我爷爷奶奶没有生孩子，他们收养了我爸。文化大革命的时候，爷爷被划为地主。而我外公是国民党，因为“门当户对”，有人介绍我爸我妈认识，我爸“老实地有点蠢"，我妈没看上。然后我爸结婚了，妻子生下一个女儿后，不愿意跟我爸过了。我妈应该是实在没人要了，还是嫁给了我爸，接过了襁褓中的继女，也就是我的大姐。我妈又生了我二姐和我哥，我二姐不受待见，我哥倒是获得了和我大姐一样的宠爱。可我哥在他十岁那年，跟我大姐去池塘摸田螺，溺死了。我妈疯了半年，然后又怀上了我。我出生那天，我奶奶拿了一包白糖上楼看我，知道是个女娃以后，说“可惜了我的糖”。没错，这些记忆明显不属于我，因为我妈一遍一遍的重复，比我自己的记忆更加鲜明。
我还记得小时候，我非常不喜欢我妈妈，觉得她太市侩。我喜欢教我“为中华崛起而学习”，低头做事，不与人言的老爸。我记得我在写作业的时候，我爸总是在一旁写写画画。而记忆中的我妈，好像总是骂骂咧咧的。我记得有一次听见厨房传来摔碗的声音，我立马全身紧张，竖起耳朵听。接下来并没有什么声响。等我妈出来的时候，我问她“妈妈刚刚是不是你把碗摔了”，我妈说你咋知道，我说，因为没听见你骂我爸。不知道我妈是不是恼羞成怒瞥了我一眼。每次我妈数落我爸，我都是立场坚定地，想和我爸统一战线。可大多都是我跟我妈单挑，我爸是不参与的。
我想起来有一次我妈骂了我爸，我觉得我爸太可怜了，我写了一封信，信里每一个字都是骂我妈的，让我爸说不要理她，等我长大了就好了。我在信里写，爸，这封信可不能给我妈看啊。结果我爸一扭头就把信给我妈了。我还记得我妈那天回家看我的眼神。。。吓得我找了一个机会把信撕得粉碎，分了好几个地方扔掉。
我还记得我爸妈会为了是邓小平好还是毛主席好吵架。文化大革命的时候，我妈受了很多苦，我妈说她小时候还要过饭。因此改革开放以后，我妈怒夸邓小平，我爸偶尔插上一句“毛主席还是很英明的，就是晚年出了一点差错，瑕不掩瑜”，然后又是被我妈劈头盖脸一顿吼。
我还记得有一次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妈跟我爸吵架了，我记得清楚，我们三人睡在一张床上，我妈突然起身，跑到厨房咕噜咕噜一顿喝（那时候里间是连着厨房的），回来说，她吃了老鼠药。我爸怂了，赶紧劝她去医院。而我，好像什么都没说，躺在床上，像是在发抖。
我还记得我妈有一天郑重其事地跟我说：秀秀，你的亲生父母来找你了。说明天就来接你走。我当时是什么心情呢，好像还挺好奇的。我刚刚发信息问我妈，我妈说没有的事，是我记错了，或者是我当时干了啥坏事，吓唬我的。我觉得我妈当时就想跟我开个玩笑，看看我啥反应。
想起来的事情一件又有一件。
我记得有一次我妈突然回家拿点东西，看见我爸把早餐端到床上给我吃，大发雷霆。
我还记得每次快开学的时候，是我爸帮我补日记。我今天吃了一个苹果那种。
我的小学离我家五十米的样子。下课的时间，我好像还来得及跑回家一趟。好像有一次课间，我躲在我家床底下说不去上学了，好像那一次我爸有点生气。我老公说他那时候很羡慕我这种离家近的。我老公正是我的小学同学。我现在还能想起他那时候圆圆的脸蛋。我还有一张小学毕业的合影，里面也有我老公。我家的小县城是丘陵地区，我家后面就是山，但我好像去得并不多。更多的记忆是，每年的春游安排在漫山遍野的映山红时期，我们大把大把摘回来插着。
我还记得我妈问我有什么理想，我说长大了卖布。我妈说我没出息，我妈就是卖布的，我觉得挺好的呀。我爸退休早，在家负责做饭，让我二姐顶了职。我妈则早出晚归拉一车布去摊位。摊位是固定的，所以左邻右舍也是固定的，对于我来说，那些摊主就像是我妈的同事。我还记得对面的叔叔问我叫什么名字，我告诉他以后，问他叫什么，他说叫狗来问。我还记得有一次帮我妈收摊的时候我把一个饭碗打碎了，我妈扇了我一巴掌。然后我没有跟我妈回家。但是溜了一圈后也没地方去。悄悄潜回家偷摸上了二楼。然后就听见我家热闹起来，好像是把亲戚全找来了，听见我妈在哭，说不应该打我。后来我也忘了是我自己出来的还是被发现的了，一会打电话问问我妈。
我还记得上幼儿园的时候，有一次我大姐和大姐夫要去长沙，临走前问我去不去。我说去啊，然后跑去后院跟我爸说，爸我跟大姐去长沙了。我爸正在洗衣服，答应了一声。我扭头就跑了，一 边跑还一边想，我爸刚刚说的是不是“星期六去什么幼儿园”。在长沙住了一晚上，第二天回来，我妈说，你跑哪去了？！。。
我妈说我很小的时候被别人抱走过，拿着糖又回来了。说我自己说，有人脱下我的裤子看了看，就让我回来了。
我记得小学有段时间，我妈去了云南，跟我舅做生意，我给她写了一封信，内容我忘了，然后过了没几天我妈就回来了，说我娃想我了。结果我隔壁阿姨说，她没想你啊。我问过秀秀，问你想你妈妈吗，你家秀秀说，想啥啊，反正她在家也没管我。然后我妈就拿出信来说，你看，她在落款的地方画了一个眼泪汪汪的女娃娃。我说，我只会画这样的女娃娃。我妈。。
当时特别流行漫画，什么《紫眸少女》《尼罗河女儿》《双胞少女》，这么说起来，又好像是我上中学时候的事情了。
小时候有一阵，听说县城来了几个人，来收集小朋友的眼睛，他们用手在小朋友的后脑勺上一拍，眼珠子就掉下来了。当时还是挺担心的。
我小时候特别羡慕大人能够把衣服拧干，能够把被子叠好，觉得好厉害啊。到现在我拧衣服，抖落被子的时候，都很有满足感，觉得自己挺能耐的。我记得我爸总是在洗衣服。我表哥表弟好几个都是在县城读书，住在我家。我有个表姐，精神上有点问题，也在我家住过几年，生理期的裤子也是我爸爸给洗的。反正我是从来没看见我爸有怨言。
小学毕业的时候，特别发愁，觉得中学太远太远了。说起中学要住学校，我就想象大家全都睡在操场上的情景。开学后在学校呆了7天，我愁肠百结，跟我妈说要转学到同样离家50米的中学。我妈还真给我去打听了，后来别人说我妈傻，从重点中学转到普通中学干啥。再然后，我发现好像中学也没那么远，我踩单车回家也就十几分钟。初中在山坡上，每次下坡我都不带闸，一路冲下去，过瘾得很，后来听人说，他们走路回家的，看见我的单车出发了，都赶紧让开。
我丢过几辆自行车，我总觉得没人会偷。好像从小我就爱丢东西。我好像还记得我爸跟我说，争取这支笔用完一个学期。
我又想起来我喜欢看我爸炒菜，我就蹲在门框那，看着铲子翻转。我还记得我担心地问我爸，我觉得有些菜没有被铲到，会不会不熟。
我上学早，初三的时候才开始生理期。我还挺高兴的。放学回家在家门口就喊，爸爸，我来生理期了，被我姐赶紧拉回家，叮嘱我这个是不能在外面讨论的事情。
听我妈说，她什么都卖过，最开始卖火柴，卖衣服。卖衣服的时候，去了很多地方进货，背着我。有一次在广州把我留在洗手间，想着算了，给别人养吧。走了几步听见我的哭声，不忍心又回去了。当然，这些又是我妈说给我听的。听到这些的时候，我是很惊讶的。我记事以来，我的手头还是比较宽裕的，我直到现在还对钱没有什么概念。
我以前从来没有算过，我今天才算了一下，我出生的那年，我爸已经43岁了，我只记得同学们都以为我爸是我爷爷。这应该对我造成了一些困扰，但是影响并不大。我有点没心没肺地成长着。
后来我想明白了，那是因为我姐。我二姐。我姐从小各种好，她懂我妈的各种苦，她学习拔尖，她还乖巧懂事，她精心伺候对她并不友善的病榻上的爷爷奶奶，但是她思想压力太大了。于是我姐一直跟我妈说，不要给秀秀任何的压力。所以，大我13岁的姐姐，一直是我的守护神。
其实我还想像鸬鹚那样，有欲望要分享一些不光彩的经历。比如我有过一次偷拿别人东西的经历，那是上小学的时候，我拿了好朋友一本新华字典，到现在那本字典还在我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拿她的字典。很想把完整的自己分享给大家，可惜时间有限，而我又力所不逮。你们的日历到了第5天，我还停留在第3天不翻篇。我一直以行动派自居，因为我从来都是手比脑子快。但是写作这件事情，似乎得先思考才能行动。一方面是紫苏说的，“发朋友圈式的遣词作句，矫揉造作“费了时间，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太贪心了，我抓着这个机会不肯放。一直回忆一直回忆。很佩服小琼，她是个明白人，特别有谱。一开始，她就知道2000字不够用。阿弥陀佛，还好有这个规定。现在我意识到自己有点本末倒置了，本来分享只是为了疗愈，注重当下即可。从我的第4天起，只给自己30分钟，强行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