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八零(连载)——麻将
在所有旧物中,可能我最不喜欢的就是麻将了。一张四方桌,东南西北四个人,一百三十六张骨牌,可以你来我往得不知白天和黑夜为何物。小的时候住在我亲奶奶家,奶奶家是那种两层楼的小矮房,邻里之间闲来无事就喜欢摆弄这东西,为了在这四方桌前玩上一把,看上一局,一家老少都能忘了还有我这个嗷嗷待哺的娃娃等着吃饭,你说我能喜欢这东西吗?
我曾经百度过为什么麻将这么吸引人,百度告诉我“十亿人民九亿麻,还有一亿在观察”,这么老少皆宜的东西,为什么我不喜欢?其实我不是不喜欢,是打心眼里抵触这个东西,在我眼里,这一百三十六张牌的唯一乐趣就是当多米诺骨牌玩。记得家里曾经有一副麻将,我生性调皮,在拿它们当骨牌玩的时候弄丢过一块,我亲爹就怒了,好像一块小骨牌比他上辈子情人还重要似得,我当场嚎啕大哭,至此恨透了这东西。
在我的脑海里,对于麻将的记忆是有个生动的画面的:四个人神情严肃地端坐在一张四四方方的桌子前,每个人嘴里叼支烟,当烟雾弥漫得整个房间都被填满的时候,也是牌局最紧张的时刻,一张张牌地摸,忽然有个人摸到了自己缺的那张牌,眉间的皱纹瞬间舒展开,大吼一声——自摸,随即摊牌,其余三个人从兜里极不情愿的掏出钱递给那个“自摸”的家伙,就看到这个人一边笑脸盈盈地数着手上的人民币,一边新的牌局又摆好了。而此刻已是凌晨三点,夜最黑的时候。
我亲爹曾经就在这张牌桌上输掉了很多东西,这当中也包括了我的钢琴。我想,他现在会发现,输掉的何止一架钢琴,还有一个家的责任和两个人对他的信任。我现在,也许没那么恨这一百三十六张牌了,但也是不会去学习玩这一百三十六张牌,人这辈子本来就是一场博弈,输赢也不过是人生常态,何必把自己的时间耗费在这四方小天地上呢?
我记得曾经有个四川的老师跟我说过,在四川他老家那里,每天是这样过的:早上起来下地,然后午饭,再然后就是打麻将一直到晚上回家吃个饭,接着打麻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日子就是这么过的。我当时的回应是,如果我是他老家那里的人,肯定会无聊死。
在我家,妈妈辈儿的人几乎都会打麻将,即使打得不好但也至少看得懂,我的哥哥姐姐也大多会,我是那个例外,因为我不仅不会打麻将,曾经一度连牌都不会打。读大学的时候,跟着三缺一的室友们学会了打80分,还被嘲笑了一下:你不爱麻将也就算了,扑克牌也顺带诛连了,实在为扑克牌抱不平。多亏了她们的谆谆教导,以至于我现在不仅会用扑克牌来争上游、算24点,还会打了80分。
有次路过一个旧小区,大夏天的四个中年男子或穿着睡衣,或赤膊地坐在一张小桌子前,全然忘了烈日当空,在聚精会神地博弈着,汗流浃背却依然紧盯着牌面。他们不知道身边有人围观着牌局,如果我是个不厚道的小偷,一定在这个时候上前去捞一笔,因为这群麻将人早就到了忘我的境地,眼里都是东南西北,一柄九条的,嘴巴微张就等着一张牌到手,喊出碰糊来。边上还有一两个陪同的看着,等着谁赢了分一杯羹。
四方桌 小天地 一百三十六张麻将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