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先秦||士为知己者死——豫让报智伯28/28

记载豫让事迹的最早材料应该是成书于战国末年的《吕氏春秋》，后来司马迁大约就是根据这份材料，把豫让的事迹写进了《史记•刺客列传》。

话说春秋时期，晋国虽然称霸多年，但国内的权力却落到了卿大夫手中。当时晋国有几个大家族，其中有范氏、中行氏、智氏等。

豫让是晋国人，他曾经在范氏和中行氏两家做事，但是都没有得到他们的重用，也没混出什么名堂，便去投靠智氏。智伯特别尊重他，把他当作上宾对待，豫让也非常感激智伯的知遇之恩。

后来，韩、赵、魏三家的势力发展起来，于是，在智伯攻打赵襄子之时，赵襄子与韩、魏合谋消灭了智伯。“晋国之政，率归此三家矣”，灭智伯之后而三分其地。更有甚者，赵襄子还把智伯的头盖骨做成了喝酒用的罐子。

智伯惨死之后，豫让隐居到深山里，他说：“土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智伯是我的知己，只有他了解我，对我那么好，我一定要用自己的生命来报答他，为他报仇。如果我真的能够给他报仇的话，那么即便是死了，也没有什么愧疚的了。”

当然，作为失败的一方，豫让已经没有任何资源与仇敌相抗衡，只剩下自己的一条命，可以拿它去复仇。

为了给智伯报仇，豫让去了赵襄子府里清理厕所，为了混进厕所，他采取自残的方式，伤了自己的脸，让人一眼就能看出自己是一个受过肉刑的人。而且在身上藏着一把匕首，好寻找机会随时刺杀赵襄子。

豫让觉得自己计划得天衣无缝，但意想不到的是，赵襄子要上厕所时，突然觉得有一股杀气，心里顿时感到非常不安。结果一经搜查，果然拘拿住了清理厕所的人，这才知道他是豫让，而且衣服里面还藏着一把匕首。

豫让不服，盯着赵襄子，坚定地说：“我来这就是为了杀你，替智伯报仇！”那些侍卫们要杀了他，赵襄子却表现出了与众不同的情怀，他说：“他给自己的主人报仇，也可以说是义士了，我又怎么能够杀了他呢？自己以后小心点就是了。”于是把豫让放走了。

赵襄子的宽宏大量，首先来自于自己的安全感：智氏已经被自己斩草除根了，任凭谁有天大的本事，也找不出继承人可以拥戴。另外，豫让的行刺只有情感意义，毫无政治价值，所以豫让属侥幸不死。

但是豫让不死心，报仇的信念并没有丝毫动摇，他改名换姓，继续寻找机会。

然而，这一次他却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他在身上涂上漆，皮肤因此红肿溃烂，好像浑身得了癞疮一样。他还吞下火炭，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嘶哑。至此，面容和声音都不是从前的豫让，连老婆都认不出他了。

但没想到，竟然有一个朋友认出了他，非常心酸，眼泪禁不住流了下来，哭着对他说：“以你的才干，只要投奔赵襄子，一定能够得到重用，那时候你就可以为所欲为，轻轻松松杀掉他，你又何苦走现在这条路呢？”

豫让告诉他的朋友：“如果我去做了赵襄子的家臣，然后在暗中找机会去行刺，这就说明我做臣子对主君怀有二心，这不道德，不是为臣之道。我很清楚我选择的道路很艰难，我之所以现在这样做，不惜毁了自已的容貌，加以自残，就是要让天下后世那些做臣子却怀有二心的人感到羞愧。”

就这样，豫让义无反顾地筹备第二场行刺去了。

这一次行刺发生在一座桥上，豫让事先躲在桥下面。当赵襄子的车队经过桥上的时候，马忽然惊了。赵襄子断言：“一定是豫让在这。” 卫队展开搜索，抓到了埋伏在桥下的豫让，这一回赵襄子没有再给他活命的机会。

赵襄子对豫让一直不放弃对自己的刺杀非常不解，就狠狠数落了他一番：“你这个人啊，我记得你以前是范家的家臣，后来又转投到中行家做家臣。范家和中行家都是被智氏灭掉的，而你不但不为主君复仇，反而又做了智伯的家臣。现在智伯已经死了，您又为什么一定要为他报仇呢？难道就不能放弃吗？”

豫让回答说：“从前我侍奉范氏和中行氏的时候，他们只把我当做一般人对待，所以我也像一般人一样报答他们。但是我侍奉智伯的时候，他却把我当作国士一样来看待，所以我就像国士那样报答他。”

赵襄子听了他的回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流着眼泪说：“您真的是一个忠心耿耿、英勇无畏的人啊！现在您为智伯报仇，已经成名了，而我也几次都饶恕您了。这一次，我一定不会放过您！”

豫让昂着头说，“我听说贤明的君主不埋没别人的美名，而忠臣也愿意为美名去死。以前您宽恕了我，天下的人都称赞您的贤明。今天我罪该处死，无话可说，但是我希望您能把您的衣服赐给我，让我刺它几下，这样的话，我即使死了也没有遗恨了。”

赵襄子被他的忠心所感动，就脱下衣服给了他。豫让拔出宝剑，用力地刺赵襄子的衣服，还大声地喊道：“我终于可以报答智伯对我的恩情了！"然后才拔剑自刎。

赵国的人听到这个消息，都感叹不已。《孟子》的一段名言：“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用到这里正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