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诡事】鬼捕(上)

        辽东有神捕者，张姓而不详其名，以其为家中次子，故人唤曰小乙。出身行伍，酒后与人口角，误杀军校。因习得好枪棒，又粗通道术，故充幽镇，待罪为用。后蒙拔擢，右迁闾县捕长。

        小乙幼时，尝与群童为嬉。乡中有城隍庙，盖兵祸天灾，几无香火。庙中偶像森然，白日犹寒。群童无趣，故于子夜相期城隍，以试胆色。小乙虽畏，但碍皮面，遂于夜深至城隍与群童相会。小乙期至，独不见诸小儿，方知为诸童所诓，心中愤愤，正待委去，忽闻南墙处有泣声，飘乎不绝如缕。

        小乙悚然，两股战战，待欲去，竟闻泣声中间小乙之名，思有伙伴先至，困于庙中，遂拾枯木一段，蹑足而行。及至南墙，环顾无人，忽一张怪脸浮于墙上，小乙大惊，跌坐于地。但见怪脸大如瓮口，靛青似染，面如婴孩，眉宇间似有哀愁色。小乙惊惧不能言，巨婴乃吐人语，自谓其母小产于此，心中一点执念，不得往生，地敷于此，未尝害人性命，言乞复泣。

        小乙悯之，宽慰再三，婴啼乃止，复云腹中饥饿。小乙以炊饼遗之，婴不受，欲饮人血。小乙惊怒，欲以枯木挞之，婴复言只需一滴，遂许之。自啮其指，滴血于巨婴额上，婴乃稍安。忽鸡鸣，东方有微光，婴即遁入墙中。

      乙奇之，回诉爷娘，俱不睬。但闻近日邻家孩童多有走失，其父畏生事端，故令小乙三缄其口。明日夜深，复至城隍，见巨婴浮出，已能尽出其首。见小乙至，意甚亲狎。小乙以为诸童俱欺于我，而婴怪独亲，遂引以为伙伴，婴呼饥饿，则日供其血，如是半月矣。

        后小乙病，得异人李真人医治，佐以草药，赠黄符一道，悬于胸前，七日乃愈。心念婴怪，故当夜至城隍，见婴怪首如亭盖，已能半出其身，见小乙，犹甚亲狎。小乙欲给其血，婴弗受，嘿然不语。小乙问询再三，答曰有李姓道人至此，其人手辣，见精怪不避善恶，必除之后快。小乙亦面有忧色，相问逃离之法。婴乃附其耳，云：“无他，尽取汝血即可。”忽张硕口，獠牙满布，口中尽小儿尸骨，衣着尚辨，皆系村中走失小儿。

小乙讷然，忽胸前黄符，绽金芒三尺，指刺婴怪眉心，彼力大，忍痛欲脱，时有道人自天而降，出剑枭其首，乃化黑烟一缕，人世无踪。定睛观之，乃李真人也。

真人谓小乙曰：“竖子不慧至此，反养邪物，几害性命。此妖为祸人间，我以大法力镇于城隍庙中，欲脱困，故诱食村中童子，狡诈如是。”复暗掐指诀，眉间紧锁。忽击节而叹曰“无非此妖食汝精血，妖性反赠，竟至脱困，小子命交华盖，天生仙基。不若随我修行，尽除妖祟。”小乙乃跪别双亲，从师于李，此去六载有余矣。

世间因缘际会，尽皆早定。欲知鬼捕后事，切听下回分解。

                                                北辰子王宥先

神仙亦有两般话，道不虚传只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