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没有城（八）

我爸爸是在我刚上初中的时候离开的，拖着行李箱，走得很决绝。

我的脾气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不好的。

那时我讨厌一切事物，讨厌妈妈，讨厌亲戚，讨厌所有关心我的人。

妈妈在我情绪最不好的时候，领回来一只流浪狗。

我十分厌烦它。在它欢天喜地迎接我的时候，我总会跑到房间里，将它关在门外。

可它仍旧每次都等我。每次看见我都很开心，就像我是它的全世界。

就在我慢慢接受了它的存在时，它却得病走了。

自那以后，我发誓我绝不再养狗。

在我的潜意识里，那些我觉得重要的，总是会离开我的。我对喜欢的第一反应，一定是抵触。

我真的很怕。

怕我喜欢什么，就失去什么。

打个不恰当的比喻，方林空，就像是那只妈妈领回来的流浪狗。

对我很好，很有耐心，永远有着好脾气，总是温温柔柔的看着我。可我知道，我总有一天，会失去他的。

我从来都不敢奢求什么。

虽说丢下方林空自己跑了这件事当时做得痛快，但晚自习上了一节后，我就受不了了。

我的肚子反复抗议，同桌都以为我肚子里有两个小人儿在打架。

从书包里搜出五块钱紧紧攥着，一下课我就叫上晴晴，一起去学校的小超市买零食。

晴晴的精力十分旺盛，在我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我跟你说，今天我看见方林空上了这次联考的排名榜了，又是第一……对了，话说你跟方林空怎么样了？”晴晴的话头说转就转，抛下了一个问题给我。

“就那样。”我肚子饿得难受，没有心情和晴晴提方林空的事。

“就那样是哪样？”晴晴穷追不舍，非要问出个什么来。

“晴晴，你能不能不要总在我面前提他？”我严肃的跟她说，希望她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她总是在我面前提方林空，这已经严重影响到我们的友情，以及平时本该轻轻松松聊八卦的心情。

晴晴愣了愣，像是没有料到我会生气。

“他对你不好？”

“没有，他对我很好。”

“对你好为什么你不愿意提他？”

“不愿意就是不愿意。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我开始有些烦躁，脚步不由得加快了。

“那……是他不喜欢你？”晴晴试探性地问道。

我愣了愣，像是一口枯井底下突然冒出一股水，井下的干泥逐渐湿润。

“不买了。”我扭身就往回走。

“诶，甜甜……我瞎说的，你别生气……”

我走得很快，晴晴几乎没能追上我。

但晴晴说的话，像是造了个屏障，将我围在里面，那句话一次又一次地重复播放。

方林空是很温柔，可他温柔的外表下，裹着一层又一层，我似乎无法真正靠近他。

我们两人只差两岁，可他的眼神里，带着无尽的包容，像是夏日里的海滩，将我温柔地裹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