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2388次列车的54小时（三）

车窗外

24日清早，K2388次列车还在潇湘大地上向目的地进发。在衡阳站与23日从南宁开往长春的K2386次列车“会面”，继续往前开就到了在湖南境内的最后一站永州站。列车很快就进入了广西桂林境内，离家又近了一步。连绵起伏的山峰和一望无际的平原形成对比，这就是广西，一个多山地的省份。

日出东方 广西田园风光

上午都进入广西桂林境内了，竟然还要走差不多一天的时间才能到达首府南宁，这火车开得有点慢！动车也就一溜烟的功夫。和往常一样车厢里的乘客照样吃吃喝喝睡睡。手机百分之一的电量经不起折腾终于不争气的关机了。手机没电了可不行，下午到站了还得联系老姐来接呢。蹿了好几个车厢，为数不多的插座都被“霸占”着，看来今天是很难再充上电了，因为最后一天了，大家的手机也“不甘示弱”地抢着充电。

桂林北站
桂林北站
桂林北站
桂林北站
桂林北站
桂林米粉

01

只能找学长碰碰运气了。穿过硬卧车厢、软卧车厢、餐车车厢就到了硬座车厢。看到一个人脱着鞋，白袜子，躺在座位上有点像学长。我以为看花了眼，继续往前走到了那节车厢尽头，决定不再往前走，回头确定是不是学长，不是就直接回硬卧车厢去了。仔细一看真是学长，介绍了几句情况边便用他的充电宝充上了点，学长人还挺好挺爽快的，这可能就是老乡的力量吧。

窗外

至于学长为什么会选择两天两夜的硬座坐席，我也不太清楚，至于里面的故事我也不想深挖。或许他是为了节约一点钱（硬座车票价是火车上最便宜的，而且硬座坐席凭学生证能优惠半价），或许是真的买不到硬卧票，或许真的如他所说睡不习惯硬卧。

学长这个人不太喜欢说话，有点高冷范，不知道是天生就冷峻高冷，还是因为和我没啥话题可聊，和我的交流都只是寥寥数语。这样正常，或许我们之间隔着厚障壁，感觉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人。

02

坐在旁边没人的座位上等电，切身感受到的是硬座真的很不舒服，硬座就是硬，坐着屁股就不舒服，不知道学长是怎么熬过两天两夜的，他真的习惯了么？要是我的话，我可能会感到很绝望，下次打死都不做火车了，简直就是一种煎熬、折磨。

硬座车厢特别的有生活气息，大家的交谈很多，比硬卧车厢的氛围要好，而且我发现选择硬座车厢的人大多数都是为了省钱。我感觉乘务员们也知道硬座车厢的人“没钱”，更不愿意买贵的饭菜，因此她叫卖盒饭的时候是15块钱一份，在硬卧车厢叫卖的是20块钱一份，虽然没瞅着盒饭的样子，但是我想应该都是一样的，我觉得这种同情怜悯真的令人很“受伤”。这难道就是“区别对待”？硬卧软卧车厢用餐车车厢隔开，硬座无座的人不得乱跑到软卧硬卧车厢，有个乘务员在餐车把守，我不解为什么要这样做，就因为他们买不起卧铺票？就因为他们买硬座票“低人一等”，硬卧软卧车厢的乘客都是“爷”？

东北味儿的早餐

硬座车厢里大都是短途的旅客，有很多空位，大包小包全都有，大多数都是广西本地人，中老年人居多，年轻人当然也有。有些人穿着朴素、装束很随意、穿个拖鞋就上车了，脱了鞋耷拉着脚，言谈举止随便，这才是农民及农村生活的真实写照，不掺杂任何的修饰。我注意到一个大姐，一直在和安徽人还有外地人谈笑聊天，她滔滔不绝地同那几个男人谈论，无拘无束，想聊什么就聊什么，她很活跃的样子，总是笑着大声说话，露出那口不白的牙齿。

滔滔不绝的阿姐

她的普通话里夹杂着很重的口音，以至于感觉都不像是普通话了，广西的方言特别的多、特别的杂，普通话不标准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我问学长这学期普通话等级考了几等，他说二级乙等，这在我的意料之中，因为感觉他说话口音挺重的，当然我也是这样。字里行间他透露出他们小学都是用方言教书，上了初中才开始接触普通话。我愕然，竟然还有这种操作，用方言上课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呢？

那几个外地男人也有在挑逗那个大姐，她有时候甚至都不知道他们在嘲讽她，她还依然笑嘻嘻地陪笑，我觉得这是一种悲哀，要换做是我，早就懒得搭理这帮不知好歹仗势欺人的东西。

老太太

硬卧车厢真的是一个能反映真实生活的地方。坐我对面从桂林北站上车的老太婆，老眼昏花，看不清窗口边上钉着的座位号，70岁左右的样子，满目沧桑且没有精神，面黄肌瘦，满脸皱纹，背着一个小布包，捧着一个保温杯，瞅着真让我感到心酸。她也不和我们说话，从小布包里拿出一个用透明塑料瓶包着的一根香蕉，取出来剥开皮就吃了起来。坐在她旁边的学长搭讪说好香的香蕉的话，她也没有任何反应，也许她听不懂又或许她不想去理会他。之后她说的唯一一句话是用我听不太懂的桂柳话问学长到哪里下车，然后又沉默了。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地感到心塞，可能我比较敏感一些人一些事。

我用我的旧手机偷拍老太婆的时候，我没注意闪光灯没关，摁下快门按钮的时候，闪光灯亮了，照在她的脸上，我觉得超级尴尬，可能她会说点什么。闪光灯的光在她的脸上一闪而过，她有意识，但是不说话，或许她不知道现在的高科技，因为她使用的是老人机。别人给她打来电话的时候，手机铃声超级大，从小布包里掏出来接听，我和学长以及旁边的乘客都觉得好笑，她还是没有任何过激的反应，依然肃穆。

03

最后一天了，或许有的人再不跟他们说上几句话，今后可能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可能以后再也见不到了。我的下铺是个男的，上车就戴着个黑色口罩，之后就是躺床上睡觉、玩手机、打游戏、吃东西，不和旁边的人说过一句话，和旁边的东北师大教育技术学的两位定向师范生小姐姐也是不说话。我也不过和其中的一个小姐姐聊过一些东西，因为我对学霸向来不“感冒”，都是敬而远之为主，就是跟那个吉林医药学院的小姐姐聊得有点多。我对下铺那个男生的定义就是个“闷骚男”。

下铺的会计男

靠窗的座位全被坐满了，我只能坐在东北师大学姐的铺位上，一开始也没说啥。后来鼓足勇气问对面“哥们儿，你那个学校的啊？”，由此打开了“闷骚男”的嘴巴。他，大一，长春大学会计专业，毕业于横县中学，系里就他一个广西籍的。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我同系的广西老乡差不多20个。和“闷骚男”聊了一些，无非就是关于学校、专业、高中等老生常谈的话题，两位东北师大的免师生也都加入了进来。没啥好聊的了，我就着手准备泡面作为午餐了。到了熟悉又陌生的柳州，下车咔嚓拍了两张张照片，加上“螺蛳粉”字样，定位，发了出去，这是准备到南宁的前奏。

柳州螺蛳粉 柳州站 正在爬梯子的小姐姐

那个小姐姐上午起床的时候就抱着一个苹果准备往洗手台去洗苹果，路过我的座位时，我瞅着她，她又不好意思的笑了。之后她坐我旁边的位置，我说早上空腹吃水果不好的，对身体不好，你不知道么？她说不是早上吃水果对身体好么？我说早上空腹吃苹果不好，因为它是酸的，你是学医的你不知道么？她说我是学医的，但是我不知道！好像我记得之后我又跟她说学姐都大三了，还这么腼腆害羞啊，她没回答我。

人群中撑伞的你 人群中撑伞的你

我对那个吉林医药的小姐姐还是有点念念不忘，虽然有一段时间她就坐在我后面，但是我背对着她不知道和该她说什么，她也很沉默，背靠着窗户，总是那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之后她到旁边刚刚在柳州站下车乘客的空下铺上坐着，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车厢里空调有点冷，空调温度有点低，凉风飕飕的。她在床上既不玩手机，也不睡觉，我一开始偷瞄几眼眼，以为她会闭目养神，但眼睛总是睁开着的，不知道她总是在想什么。后来我发现她不见了，直到我到充电口充电的时候，才发现她回自己的上铺睡觉了，之后又爬下来拿已经充好电的手机接着上床了。她给我的印象总是抱着个红色苹果或者绿色石榴啃食的样子，不知道全程她吃掉了多少个水果，上车之前又买了多少水果。

换乘卡 换票

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抑制不住心里想叫她加我微信的强烈欲望，其实我根本也不想抑制，我觉得这种感觉很得劲儿。这种欲望愈来愈强烈，因为我知道下火车后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她了，也可能这辈子都没有缘分再和她坐同一辆火车了，微信号或许是一种纪念吧。可能后面冷淡了不聊天了，某天翻看微信通讯录列表的时候看到她的名字，依然会想起当年那个在火车上刺激我荷尔蒙的小姐姐的故事，回味无穷。

南宁东站 南宁东站 南宁东站北广场

火车进入了南宁市区，停靠南宁东站，车厢广播里播放着萨克斯《回家》，大家都激动得收拾好行李准备下车。小姐姐下床了整理东西，我就坐在她旁边，她在下铺收拾东西，我说小姐姐加个微信吧，小声中夹杂着一丝胆怯，我厚着脸皮把我的微信二维码亮到她面前，她很爽快笑着回答好啊，之后边扫描二维码，我赶紧同意了。好开心啊，我成功了，激动夹杂着开心难以言状，但是心里乐开了花儿。

终点站南宁 终点站南宁 出站通道 终点站南宁 出站地下道 站前 北海旅游热

出站的时候和她道别，在出站通道的时候，她又出现在我的前面，我想就这样目送着她消失在茫茫人海中吧。同伴怂恿我去和她谁几句话，我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问她要不要一起坐地铁返回南宁东站，她谢绝了，她说她还没买票，可能没票了，或许在同学家呆两天再回家，可能她顾虑我俩“不安好心”。最后我俩走在她前面，曲终人散。

换乘地铁 换乘地铁 等车中 火车东站到了 苹果和手机

后来我晚上刷朋友圈看到她评论了我：“早知道刚刚那会跟你们一起走，搭车搭错方向。”

……

K2388次列车54小时的故事全部结束。虽然火车到了终点站旅途画上了句号，还有就是一出站我火车票就弄丢了（说明我实在是有点虎），但是这段故事对我来说并没有终点站，那人那事那些年。

小姐姐

愿你永远一如年少模样，永远笑靥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