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言】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一只烧鸡
1.
她,阿若,实惨。
拿着攒了半个月的钱去买烧鸡。一路上哼着小曲,颠着步子,就等着回家大快朵颐。不知道打哪儿来冲出来个人,直直地往她身上撞。
于是手上的烤鸡被撞飞了,阿若眼睁睁地看着它从空中划出一道圆润的抛物线,最后啪嗒一声落到地上。而罪魁祸首神色平淡又从容,似乎刚才发生的事情与他毫无干系。这就让阿若很生气了。
阿若恶狠狠地瞪他:“喂,你撞了我,害得我刚买的烧鸡掉在地上,难道连一句对不起都不说嘛?”
晏和安抬起眼皮看着她,也没说话,就那么看了一会儿,以至于阿若以为他要耍赖皮,正准备要据理力争,他突然张开嘴说话了。
“第……一……我……不……叫……喂……”
阿若:“?”
“第……二……”他缓缓地伸出一根手指,往她身后指去,整个过程仿佛慢动作一般,连同声音也是慢慢悠悠的:“你……的……烧鸡,被……狗……叼……走……了……”
晏和安嘴里说出来的这段话,阿若是耐着性子听完的,等慢慢琢磨过味儿来,瞬间惊愕的目瞪口呆,立马转头往身后看,叼走烧鸡的那条狗早就跑得没影了。
心态崩了,痛失烧鸡的悲愤与怨恨转移到这个罪魁祸首身上,阿若怒道:“你是故意的吧!”
晏和安面色未改,丝毫没有歉意。阿若心里愤怒的火苗烧得噼里啪啦作响,字字句句控诉着:“就因为你突然冲出来撞到了我,我的烧鸡才被狗叼走了,于情于理你都该赔偿我,是不是这个理?”
晏和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从嘴里吐出两个字:“不是。”
阿若:“……”
这、这是什么人嘛,想她阿若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也算是有些见识,却从未见过如此死皮不要脸的人,一时间竟被气到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便是此时,这人忽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声:“好。”
阿若更是满脸疑惑:“好什么?”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沉默到阿若的耐心快用完了,晏和安才悠悠开口:“赔你烧鸡。”
这人反应是不是慢得有些过分了?
他有病!
阿若十分确定这一点。
人们说遇见脑筋不正常的人,要离得远远的,万一被缠上就完球了。此刻阿若觉得这话说的甚是有理。
但既然这人说了要赔偿她的烧鸡,那么不要白不要。于是阿若退远几步,站在一个安全距离,向他伸出手:“一个烧鸡二十五个铜板。”
晏和安垂下头,一双手在从衣襟处摸了半天,滑向衣袖摸了半天,换了只袖子又摸了半天,整个过程比常人慢了两倍不止,阿若瞧着都急的抓心挠肝,却又不敢出声催促,生怕惹火了这人会作出过激行为。
晏和安将全身上下摸了遍,抬起眼睛直直地看着她,将阿若看得心里发毛。
晏和安:“我没钱。”
阿若要被气炸了,只觉得这人在戏耍她。先不说她等了这么半天,就等来了这么一句话,单看这人身上穿的衣服都比她好太多了,竟然说没钱?鬼才信!
说话慢,动作慢,她可以等。如今这般堂而皇之的羞辱她的智商,那就不能忍了。
阿若伸出一双魔爪就往他身上抹去,彼时也顾不得这个人是不是脑筋有问题,更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的礼教约束。此刻脑子里心心念念的只剩下自己痛失的爱鸡。
他大惊:“姑娘。不可……”
……
“姑娘。不可……”他面上泛起了红。
这人真奇怪,他即使是脸红,也是慢慢地红,仿佛笔尖一点胭脂画在纸上,一点点渗染开来。
晏和安就这样红着脸挣扎着、拒绝着,依旧没有阻止得了身上游走的双手,索性放弃了。
将他好好地摸了一个遍,这才确定这人果真没撒谎。他是真没钱。
难道就这么不了了之?
不可能!辛辛苦苦攒了半个月的钱才买的烧鸡,绝对不能轻易算了的。
阿若垂眼一看,他的腰间挂着一块温润无瑕的玉佩。嗯,看样子挺值钱。
她收回了手,瞧着眼前的人脸红得像是个成熟的西红柿,身上的衣襟被自己摸得皱皱巴巴,立马伸出手替他理了理衣襟。
“不好意思,一时失态了。你别介意,其实我一直是个讲道理的人。”阿若扯开嘴角换上个笑来,和颜悦色道,“但是话说回来,我的烧鸡是因为你才丢的,所以你赔钱是不是天经地义?”考虑到他说话的速度,阿若赶紧补充,“是就点头。”
他点头。
阿若进一步诱导他:“你没有带钱没关系。可以把身上值钱的东西暂时抵押给我啊,明天来这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怎么样?”
这玉佩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如今拿着它来做抵押,她就不怕这人赖账。闯荡江湖这么些年,阿若最知道怎么让自己不吃亏。
晏和安似乎还在思考阿若说话,而后抬头看她,脸色十分认真地点了下头。
阿若嘴上挂着计谋得逞的笑,迅速地撤下他腰间的玉佩,还不忘在他面前晃晃:“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见。”
照这个人的温吞性子,此刻怕是还没有反应过来。阿若将玉佩挂在腰间,脚上离开的步子又加快了些,生怕他反应过来后反悔。
直到阿若的身影走远了,晏和安一直平淡从容的脸上,才开始慢慢浮现出神色的紧张。
他慌张地开口道:“玉佩不能拿……”
只是阿若早已听不见了。
2
第二天,阿若如约而至,捏着玉佩从早等到晚,都不曾见过那人。
显而易见,她被鸽了。
不就是让那人还二十五个铜板,至于连这么好的玉都不要了,这人怕不是个傻子。
这玉佩搁在她这里,像是块火炭烫得她火烧火燎,实在没办法坦然接受,诚然那人不守信,但她却并非贪图小便宜的人。
罢了,明日去问问有没有人识得这玉佩主人吧。
经过一番打探,阿若终于知道玉佩的主人叫晏和安,出了名的天然呆,难怪行为举止都那么的……不同寻常呢。
第二日阿若登门拜访,敲响了晏府的大门,她本想亲自将玉佩交到晏和安手上,等了许久只等来了一个样貌华贵的妇人,正是晏和安的母亲。
晏母将阿若带来的玉佩反复瞧了两遍,连连点头,再看她时眉开眼笑得合不拢嘴,晏母说:姑娘放心,这事定会为你做主。
这句话说的没头没脑的,也不知道什么意思,阿若只觉得这一家人都奇奇怪怪,心想着赶紧离开为妙,也没再多说什么就告了辞。
谁知隔日的清晨,浩荡迎亲队伍站在家门口,红艳艳的聘礼箱子摆满了整整一条街。
阿若一开门,看见站在队伍最前面的晏和安,当时便惊愕得说不话来。
后来她才知道,晏和安的那块玉佩是家传的定亲信物,只能给定了亲的姑娘。但是彼时阿若并不知情,随手就拽了下来,还光明正大的拿着玉佩闯进了晏府。
如此想想,当初晏母看她的眼神,以及说的那句话,总算是知晓什么意思了。
阿若苦着一张脸:“其实这是个误会,我现在解释还来得及吗?”
晏和安悠悠地晃了晃脑袋,眼睛透着无奈。
阿若快哭了:“那我悔婚行不行啊?”
话音刚落,晏和安身后的几个身强力壮的大汉站了出来,阿若看着他们,又瞅了瞅自己的小身板,经过一番衡量后,乖乖地跟晏和安走了。
阿若和晏和安坐在马车里,此刻她只觉得自己像是一条案板上的咸鱼,任人宰割。
晏和安脸上带着歉意,思量了很久才说道:“那天我去了,却不见你。”
晏和安确实有赴约,只是他慢性子,施施而行到了地方天都擦黑了,阿若也离开了许久。
阿若摆摆手,现在再说这个也没意义了,说到底这是她把自己给坑了。
造化弄人啊。
阿若身在晏府,但是心在江湖,没有一天不折腾着往外跑。只是但凡她露出一点点苗头,眼尖的下人都能迅速将其扼杀在摇篮中。
以至于阿若只能天天面对着晏和安,照着晏母的话说就是培养感情。而他也一直觉得是因为自己没能及时赴约,才到导致阿若不得不嫁给他,心里存着愧疚,便对阿若格外的好。
只是晏和安这个人,真是慢出圈了,跟阿若不在一个频道上。经常聊着天,还没等说完一句话,阿若就睡过去了,不过每次醒来以后晏和安就不见了,她身上反而多一件外衣。
也正是因为发现这一点,阿若每次和晏和安处在一起的都会佯装睡着,他识趣离开了,也省的再去想法子去打发他。
阿若也知道这样很过分,但她总不能真的嫁给这个天然呆吧。
再一次的故技重施后,阿若一睁眼发现晏和安没似往常一样离开,反而端坐她身边的案几上读书。
她也是睡得懵了,脱口而出就是一句:“你怎么没走啊?”
原本见阿若醒来,晏和安眼中还带着欣喜,却在听到这句话后,仿佛被泼了一身凉水,阿若亲眼见着他眼里的光一点点暗淡,心里也猛地一揪。
“我带了糕点,打算等你醒了再吃。”他低垂着眼,声音听不出情绪。
“哦,知道了。”阿若回的冷冷淡淡。
其实这样对待晏和安她心里很过意不去,但是没有办法,如果她对晏和安太好了,让他真喜欢上自己,那一颗真心岂不是要错付了,所以她还是为他考虑的嘛。阿若只用这样的想法的宽慰自己。
晏和安打开食匣子,慢条斯理地将里面的点心,一块块拿出来,又一块块放到了桌上的果盘中,整个动作像是一个巨大的摆钟,看的阿若又有些犯困。
她伸出手去够杯子,想喝口热茶提个精神,一个不稳杯子就从手中滑了下来,眼看着滚烫的水就要浇在身上,这时晏和安一晃用自己的胳膊挡在了阿若身上。
“你没事吧?痛不痛啊?”阿若慌慌张张的扒开他的袖子,白皙的手臂被烫出一片红,看着就肉痛。
晏和安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好似那杯滚烫的茶水没有浇在自己身上一样。如此的冷静和淡定,到是让阿若觉得很了不起。
想起刚才他那么迅速地替她挡下茶水,阿若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好奇得问道:“你刚才是怎么做到的?动作突然变快了。”
他没说话,只是脸上的五官用肉眼可见的速度皱在了一起,之后便听到他说了一声“疼……”
阿若:“???”
天然呆对疼痛的反应也那么迟钝吗?
阿若有些无语,从柜子里找来药箱,指尖沾了药膏仔仔细细地涂在他发红的手臂上,晏和安又回到了那个慢吞吞的他,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个错觉。
回想起觉得刚才发生的事情,仍然觉得有些奇妙,阿若边帮他涂药,边打趣道:“平时你都是不紧不慢的,怎么刚才替我挡水时反应那么快?”
晏和安的声音不疾不徐:“怕你被烫伤。”
阿若觉得有些好笑:“所以你就挡过来了?就没想过浇在你身上,不是一样疼吗?”
“不怕。我疼,也好过见你受伤。”
他的声音又轻又缓像是和暖的微风,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眼睛,双眸宛如夜空中晶亮的星子。
阿若慌乱的收起药箱,支支吾吾地道:“啊,涂好药了。那个,我还是有事情就先走了。”
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阿若捂着胸口,心跳如鼓。
3
阿若一心想要拒婚,所以对晏和安不冷不热,然而上回的事情搞得阿若一颗心怦然悸动,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于是阿若干脆直接找晏和安说清楚,并表示他完全可以找一个比她更好的姑娘。
一向好脾气的晏和安,冷下一张脸,看阿若心里还有点发虚,准备好的长篇大论,到了嘴边生生给咽了回去。之后几天,晏和安一看见她扭头就走,阿若才知道他是生气了。
看样子晏和安怕不是真的喜欢上她了吧?
不行,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阿若脑子转了转,想出了一个法子。
于是阿若说了各种好话哄晏和安,好不容易让他消气。又腆着脸委屈巴巴地瞧着他,说在府里闷得无聊想让他带自己出去转转。晏和安心一软就答应了她,阿若笑得一脸诡计得逞。
刚踏出晏府,阿若彷如一个挣脱牢笼的蜜蜂。她预备着寻一个合适的时机,就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只是没想到晏和安一直拉着她,紧紧地将她的手握着自己手中,阿若挣扎了两把,却怎么也挣不脱。也不知他这么瘦弱的身板哪儿来的那么大力气。
阿若向他抱怨着:“你这样拉着我,我还怎么逛?”
晏和安固执道:“拉着点,不会丢。”
得,今天的逃跑大计算是废了。
他们在集市里转了转,忽然阿若在人群中看见了几个熟悉的面孔,其中一人扭过头和她视线相交,顿时阿若心里咯噔一声,只见那个人转头给其他人说了些什么,那群人不约而同转头看了过来,目露凶光。
完蛋了,那几个地痞流氓总是欺行霸市,阿若看不过就戏弄了他们一番,由此被记恨上了,今儿个在这儿遇见了,可真是冤家路窄。
那几个人往这边的方向过来了,阿若拉起晏和安就跑。
晏和安不明所以,依然跟着跑,边跑边问:“发生什么事了?”
“别问那么多,跑就对了。”
阿若身形矫捷,跑的也快,但是拉着一个晏和安,那跑起来不疾不徐的步子,生生拖慢了他们奔跑的速度。
眼看就要被后面的人追了上来,晏和安竟然停下了步子,站在原地。
阿若急了:“还愣在这儿干嘛,他们快追上来了,快跑啊。”
“我不能跟你一起你跑。”他说。
这个时候他要搞什么幺蛾子?
“不跑难道等着被揍嘛?”阿若皱着眉,伸手就要去拉他,他却纹丝未动。
晏和安神色认真的看着她:“带着我是个拖累。”他伸手指着旁边的小巷子,“我们分开跑,我帮你引开他们。”
阿若刚想说,没有我拉着你跑,估计没跑两步就得被逮住。只是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耳边隐隐约约响起了脚步声。
完了,他们追上来了。
阿若正发愁怎么办才好,晏和安自作主张地将她推到旁边的巷子里。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说道:“快跑。”
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大,阿若咬了咬牙,埋头跑进了巷子里。
阿若直直地往晏府跑去,她虽然没本事救他,但是却不能置他于不顾,只能去搬救兵。
半路阿若就碰到了出来寻他们的家丁。她将晏和安的方位告诉了他们,几个家丁急急忙忙就赶去救自家少爷,谁也没有注意到阿若没有跟着同去。
她趁着这个机会跑了,甩掉了那帮小混混,甩掉了总是盯着她的那帮家丁,也……甩掉了晏和安,此刻她终于是自由了。
只是她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开心,阿若喘着粗气,抬头望着晏和安的方向,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他跑起来那么慢也不知道有没有被抓住,会不会挨打?脑子里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全是关于晏和安的。
没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家丁们马上就赶过去了,晏和安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阿若摇了摇头,让自己不再想他。只是心里的忧虑一点也没少。
她之前拿了晏和安的玉佩,就把自己坑进了晏家,如今好不容易逃出来了,绝对不能再坑自己一次。
阿若这么想着,整理好心情,准备回归自己平凡又普通的小日子。
4
重新回归原先生活的这两天,晏府的人一直在寻阿若。
阿若藏得很好,没有被找到,但是这样总藏着也不是办法。所以阿若决定离开这里。
她本来就是在江湖上各处飘荡,路见不平,行侠仗义,去哪儿都是一样的。只是心里有那么一点点的不舍呢?
离开的这一天,并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她刚出门没走几步,前脚就遇见了那帮小混混中的漏网之鱼,而不远处就看见了晏和安带着晏府的人四处寻她。
可真是前有狼后有虎。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这几次出门怎么总是那么倒霉,早知就该看看黄历,是否写着不宜出行。
小混混见阿若在自己面前晃悠,想到自己的兄弟们都因她关进大牢,要不是他跑得快,说不定此刻也在牢里蹲着,新仇旧恨加在一起,那人目露凶光将阿若逼到角落。
此刻说不怕那是假的,但是面上不能显露出来,要不从气势上就输了。
阿若直起腰杆子:“你要是敢做什么,我现在大喊一声,青天白日的岂能容得了你横行霸道!”
小混混向地上狠狠啐一口:“老子兄弟都因为你折进去了,这回看你再往哪儿跑。”
阿若不由得后退几步,整个人贴到了墙根上,手边恰好竖着一根木棍,顺手一抄就往那人身上抡去。
小混混挨了一棍子,疼的呲牙咧嘴得直叫唤,趁这个时候,阿若一溜烟儿跑了,只是没跑出几步,又被那人抓住了手腕,力道之大让阿若不禁呼痛。
他怒气冲天,扬起手企图砸在阿若的脖颈上,打晕带走。被不想这一拳下去没砸在阿若身上,砸在了突然冲出来护在阿若身前的晏和安身上。
晏和安生生受下这一拳,疼的闷哼了一声。
“又是你!”小混混眼见着他又出来英雄救美,当下火气更猛了几分,手上的劲头十足,一下一下落在他身上。
晏和安被打的身子一颤一颤,却依然将阿若护在怀中,挡的严严实实。
“别怕,有我在。”晏和安在她耳边说。
这几个字,顺着耳朵直接钻进她的心里,刹那间阿若的眼泪湿润了起来。
以前她不稀罕被人关心,总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其实哪里是不稀罕呢,只不是求而不得,太过看重,反而不敢奢求罢了。
此刻,有这么一个人护着她,阿若一直沉寂的心,终于动了。
一直跟着晏和安的家丁,见自己少爷突然往某个方向跑去,等他们跟过去时,发现少爷几乎被按在地上摩擦,当下便从抄起身上的棍子冲过去。
那小混混吓得撒腿就跑,却跑不过那些身强体壮的小厮,最终还是被按在了地上。
晏和安提着的一口气总算是松了下来,整个人身子一软就栽在地上不省人事。
阿若抱着他瘫软的身子,急的快哭出来了。
5
晏和安新伤加旧伤,且这几日没有好好休息,忙碌着找阿若,身子撑不住这才晕倒的,大夫留下了金疮药,嘱咐着多休息几日,便也离去了。
晏和安趴在床上,整个后背都是青青紫紫伤痕,白皙皮肤的衬托下更显得触目惊心。看的阿若心里五味杂陈,就一直守在床边照看着他。
他原本不该受这些伤的,都是因为她才受的无妄之灾,对此阿若心里存着一份愧疚。
天色渐黑,屋里的伺候的人都跟着退下了,屋里只剩阿若和晏和安。
阿若拿着沾湿的帕子给晏和安擦脸,原本他皮肤就白,这一伤,更是白得一丁点血色都没有了。
拿着帕子擦到他的手时,整个手都是凉的,阿若抵在嘴边儿上哈了口热气,又搓了搓,还是没能缓过来,顿时眼泪就啪嗒啪嗒掉下来了。
“别哭……”及其虚弱的声音从床上传来。
她扯起袖子摸了一把眼泪,看见晏和安睁开了眼睛,当下破涕为笑。
“你终于醒了。”
晏和安动了动身子,疼的哼出了声。
“你、你不要乱动,你身上都是伤,好好躺着。”
闻言,他果真没有动了,视线一瞥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伸手去拉阿若的手腕,掀起来她的衣袖,露出腕子上的一团青紫。
他皱眉道:“你受伤了?”
“小伤,没事的,”她笑得没心没肺,伸手把袖子往下扯了扯遮住了手上的淤青,“不疼的。”
晏和安挑眉看她,拇指就往那团青紫按了下去。
阿若疼得吱哇乱叫,抽回自己的手,怒道:“你干嘛!”
晏和安从床上坐了起来,整个人疼得倒吸了一口气。从要想中拿出了膏药,不由分手的扯过了阿若的手腕帮她上药。
阿若看着他的垂着头,仔仔细细给自己上药的样子,心里小鹿乱撞。
“疼就说出来。我手上轻一点”他边上药,边说着。
声音仍然是慢慢悠悠的,但这一次阿若却发现他的声音很好听,微微低沉的声线,每个字吞吐的很清晰。原来听他讲话总是觉得很慢,像是乌龟一样,也就忽略他嗓子竟然这么好听,现在静下来心来听着,竟然体验到一种微风拂煦的感觉。
阿若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你从小到大说话都是这样慢吗?”
“我不爱同人说话。”
“为什么?”
“旁人嫌我说话慢,不愿同我说话,慢慢的便不愿说话了。”
这话说完,屋子里陷入安静,他自己没感觉出什么,只是一抬头却看见阿若瞧着他发楞出神,眼眶微微泛红,他刚想张嘴说什么宽慰一下,阿若却抢先开口。
“我喜欢听你说话,以后我听你说话,好不好?”
晏和安眸中一动,道了一声:“好。”
6
这几日晏和安身上的伤好了七七八八,从那日开始,阿若一反常态的跟在他身边,缠着他说话,也不嫌弃他说话慢慢。
一边听着他说话,一边将头支在桌子上,歪着脑袋瞧着他,眼里倒映着他的身影,总是看的晏和安满脸通红。
只是偶尔的,阿若待在偌大的府里,眼中总是会看向这四方天以外的地方。
晏和安将这一切瞧在眼里,心里边生出了一些思量。
今日是一年一次的花灯节,晏和安主动问阿若想不想去凑热闹。听到这个消息,阿若自然眼中一亮,连连点头,开心的不得了。
晏和安看她这副高兴的样子,也跟着扬起了嘴角,只是眼中却有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伤感。
夜晚,街上人喧哗热闹,人流如潮,听说今天有什么花魁露面,所以吸引了许多人,这才导致这条街上人人骈肩叠迹,肩摩踵接。
阿若仰头问晏和安:“花魁好看吗?”
他笑道:“不及你好看。”
阿若皱着鼻子哼了一声:“花言巧语,我不信。”
嘴上随是这样说,但是心底早就乐开了花。
不多会儿,人群涌动起来,吵吵嚷嚷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花魁来了!”
大家一下兴奋起来,谁都想第一个时间目睹花魁的花容月貌,人群熙熙攘攘地往擂台的挤去,原本就拥挤的街上,更是变得水泄不通。
阿若被身后的人推搡拥挤,只得拉紧了晏和安的手,她对他说:“抓紧我”,随着人群赶去最前方凑热闹。
“阿若”晏和安轻轻换了一声她的名字。
“怎么了?”
晏和安眼中情绪复杂:“那次上街你是不是就打算离开了,你没有会晏府,是不是打算一走了之。”
他的声音淹没在人群里,阿若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只是人们争先恐的挤着,差点将她与晏和安的手冲撞开。
“其实我知道你一直不想嫁给我……”晏和安的这句话仍然被吵嚷的人群覆盖。
阿若只看见晏和安的嘴一张一合在说话,却不知他在说什么,他们两个人的手从手掌慢慢滑向手指,到最后阿若只能握到他的一个手指尖,此刻她一门心思全是害怕人群将他们冲散。
“拉紧我的手啊,”平时都是晏和安紧紧拉着她的手,这次换成了阿若拉紧了他的,阿若仰着头对晏和安喊了一嗓子,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
晏和安眼眸中微动,神情痛苦,像是在纠结着什么。
最后他看着阿若,手上一用力,竟然将手抽了出来。
阿若手中一空,转眼间就被涌动的人群冲散得更远了,她急忙转过头看晏和安,他笑着嘴上说了什么,她听不清,但是从口型中,看的出来。
晏和安说的是:“我放你自由。”
而后阿若眼看着他,他转身离去,一点点消失在人海里。
晏和安回到了府里,失魂落魄的样子,像是丢了什么宝贝似的。
家里的小厮看到自己少爷回来了,身边却没有阿若的身影,不免有些好奇得面面相觑,再看看自家少爷面色不大好,一个胆子的小厮,凑了上去问道:“少爷,阿若姑娘怎么没同你一起回来?”
旁边的小丫鬟也凑过来:“是呀,少爷,若是走散了,我这就去派人去找,定然能将阿若姑娘找回来的。”
晏和安无力的摆摆手:“不用了……”他抬头看了看暗淡的星空,扯起嘴角露出一个苍白的笑来,“她不会回来了。”
原本就这门亲事就是她所不愿意的,如今给了她一个离开的机会。
这一走了,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纵然心里很难受,但是想到强留下阿若,将她这辈子困在这个四方天的世界中,又要同他这个慢吞吞的人成亲,也是耽误她的一生。
她一心向往着的是这个广袤的世界,不是一方天地的晏府,所以他选择放她自由,也是对她最好的选择。
晏和安这么安慰着自己,心中舒坦很多,只是心口憋了一股气总是存在胸口压不下去。
“阿若姑娘!?”不只是谁喊了一声。
晏和安身子一震,似乎不敢相信。
而后便听到身后一声怒吼。
“晏和安!你个混蛋!”
所有人循着声音的来源望了过去,看到阿若气冲冲地从街上赶回来。
阿若回来了!
所有人都是又惊又喜,尤其是晏和安,更是惊愕的目瞪口呆。
“晏和安,你太过分了!街上那么多人你就松开了我的手,眼睁睁看着人群把我冲散,这也就算了,你居然还不等着我就自己悄悄跑回家,你是不是故意想要甩掉我!”阿若在一旁气的跳脚,整张脸都是红扑扑的。
晏和安仍是一副没有缓过神儿来的样子,说起话来还是结结巴巴:“你、你没走吗?”
“走?我要去哪儿?”阿若一脸疑惑地瞧着他。
“你不是不喜欢这里吗?”
阿若了然的哦了一声,转了转眼睛,然后眼睛眯了一条缝隙。
“现在我又不想走了。”
“为什么?”
阿若瞧着他,面色红了起来,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出口,只是哼了一声:“不为什么,本姑娘不走了。”
晏和安仍是木愣愣地看着她。
阿若牵起他的手就要往府里走去,只是刚刚碰到他的手,感觉到他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却仍然被阿若的手握住了。
阿若对上他的眼睛,晏和安甚至能从她的眼眸中看见自己。一时间心脏狂跳不止。
“这次可别轻易放手了啊!”
晏和安反手拥她入怀,抱得紧紧地,脸上从来都没有笑得如此畅快过。
这一次,他再也不会放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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