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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计

2024-09-03  本文已影响0人  女夭彦页

红豆山庄的枣子熟了,眉采集了一些,甜度口感一般,就想起了家里的枣子,问我熟了没有?

去年,家里种的枣树第一次结果,仅有十几枚。枣子松脆、甜,质量很好,估计给眉留下了好印象。

我对水果零食之类兴趣不大,家中的果树结了果基本送人,自己很少吃,所以并不关心枣树的果实熟没熟。

回到家去看院外的枣树,几年下来,长高了不少,树叶葱翠茂盛,在阳光下泛着光,正是这树的少年时光,积蓄着无尽的活力。果实并不多,需定睛细看,才能发现它们稀疏点缀在绿叶中,还是淡青色。这枣子要发白了才算成熟,看来还要些时日。

从那以后隔两三天我就去看一回,终于等到它们成熟,有几颗表面还有了细微的裂纹,正是果实最好的状态。

枣树种在院外,枣树下长着密集的毛豆。种毛豆就在不久前的初夏,已经落后于它的播种季了,所以毛豆苗是用尼龙薄膜培育的,细长而弱不经风。冒着烈日,我给刚移栽的毛豆苗逐一浇水,出了不少汗。不曾想没多久它们就长过了我的腰部,当初软绵绵稀疏着的脆弱幼苗,好今旺盛拥挤着人都不容易挤进去。

要想采枣子,必须穿过毛豆田。毛豆和枣树都特别招刺毛虫。如果眉或其他人采摘,作为我这种有足够生活经验的人,必定会嘱咐他们做好防护工作,至少要穿上长袖长裤。

可是轮到自己又是另一回事。早上起床我图方便凉快,穿的是短裤短袖。今年很少见到蝴蝶,这毛毛虫就少了,我大致观察了一下毛豆茂密的叶片,没有虫咬的痕迹,以此判断并没有毛毛虫。

我明白这判断很不靠谱。去换长裤长袖,说烦也不算烦,说不烦吧,还是要费些工夫,又得多洗一套衣服。况且叶子的汁液若弄到衣服上是很难洗净的,不像皮肤,清洗方便的很。

这就是各人的算法不一样,最终我决定冒一个很明显的危险,着短裤穿过毛豆田。

一切正常,我踩在一张方凳上兴致勃勃地采枣子。待稍高点才发现,有几张枣叶上有细密的小孔洞,露出的纵横叶脉已变枯黄,我知道,这是刺毛虫噬咬叶子留下的痕迹。

枣树上的刺毛虫品种大抵有俩,红径刺毛和扁毒。这是我们本地叫法,红径刺毛想体呈绿色,背部有三根纵贯头尾的红色细线,所以形象地称为红径。扁毒通体碧绿,但没红色细线,身体扁平,肚腹白色微黄,紧贴树叶,粗看下很难发现。这扁毒碰上皮肤刺痛异常,毒性强,所以称之扁毒。这两样在大多地方称为洋(痒)辣子,可能是被刺部位尤如烈性辣椒一样刺激而闻名吧?!它们的正统学名是毒刺蛾。

我感觉不太妙,彼时果子已采了大半,高处还有不少,就想着再坚持会,没几下就完事了。

高处采不够,我爬下凳子准备换个角度再采,这时,感觉有个什么东西落在腿弯。

低头一看,是一只很小的扁毒,安静地伏在腿弯处。可能是它肚腹接触的我皮肤,竟然没一点异样感觉。

我是知道这家伙厉害的,一时间有点着慌,放下手中的篮子,直接用手拂开扁毒。就在那一霎间,觉出了刺痛,我中招了。

招已经中了,就不管那么多了,坚持着采下剩余的果子,匆匆回到家找到泰国产的一种擦虫咬的膏药,胡乱涂抹了一阵。

药膏也碧绿,在皮肤上揉擦,有些微的阴凉感。效果并不显署。很快,被扁毒接触过的地方很快隆起三个大“包”来,如同神话传说中“见风就长”的说法。

大点的包有20平方厘米,最小的一个也有2~3厘米直径模样。我不敢抓挠,身在农村,难免会经历过刺毛虫的蛰痛,这包踫触之下的刺疼和奇痒很闹心,只能晾着它强忍着不去理它。

装好枣子,顺势尝了一颗,松软、甜,果然比记忆里本地枣子好吃的多,喜滋滋地骑部小毛驴给眉送过去,一时间忘了那几个大包。

路上脑子闲不住,探究起这大包的缘由。凭什么我会关心别人小心被毛虫刺到?在明知枣树和毛豆地里几乎百分百有刺毛虫的前提下,我穿短裤明显大概率中奖,又不是十来岁的小毛头不懂事,却还要冒这种不必要的风险?

想来,是这日子过的寡淡,我一直在希望着能发生点什么。哪怕是自己肉体的受伤,比如作贱。还明知故犯地让扁毒蛰上一回,借此重新体会下久违了的、和平常迥异的感觉吗?

焦点就在于我清楚着后果,给自己编造换长袖长裤麻烦的藉口,难道我真不知道换衣服和被蛰刺痒几天哪个更烦心?

日光依然很烈,晒在我裸露的皮肤上,我再怎么不把那大包当回事,它也时不时以刺痒来提醒我。还有这强烈的紫外线,这一晒,皮肤又会发红然后“黑”许多,若晒足够久,也许会脱些薄皮。我明明可以换长裤,套上所谓的冰丝套袖,我却不肯做防护工作,半故意地让身体受些小伤害。

真是闲的……蛋疼。小毛驴有些速度,风便吹干了冒出的少许汗水,这一路上的胡思乱想,让我一个人忍不住傻傻地笑了几回。

见到我的枣子,眉并没有表现出很欢喜的样子。以往年轻时可不是这样的,遇上好吃的(不一定是珍稀的)好玩的(我不以为然的好玩)眉也能表现出我觉得甚是夸张的欢喜来,那种孩子气的欢喜,笑得眉毛弯起来,脸颊上的酒窝深深,是很甜的笑靥。

多半是岁月的缘故,经历的太多,看到的欢喜多了,比如几颗又松又甜的枣子。这些欢喜在眉的眼里终于因泛滥而变得平常。所以在看到我以被扁毒蛰烈日烤千里迢迢送的自产枣子时,也没能激发出眉的欢喜来。

又或者是生活的各种纠结困挠,让眉的欢喜一次次蒙尘,时日久了,终于把欢喜掩盖的结结实实,难以触发。

我倒更愿意接受前者。

眉从食品柜上取了枚红豆山庄的枣子,山庄里绿化很好,我记得去年冬天吃到过眉捡的碧根果,枣树也有,长得高大,要用工具才能采到。枣子并不好吃,软绵绵一点也不松,水份少,不甜,比我家的差了几个级别。我尝了口就有了扔掉的想法,但还是忍住了勉强吃完,扔了枣核,并没发表什么意见。

第二天上午,眉微我,说昨天的枣子没舍得吃完,放在冰箱里,今早上班带上了。说和市面上买的外地冬枣一样,大约15元一斤,说本地咋也能长这么好吃的枣子?哈,眉的反应总有那么点慢半拍的感觉。我告诉眉,没意外的话明年会生更多果实,等入了冬,给枣树施点鸡鸭的粪便,再将它修剪的矮一些,方便采摘。关于刺毛虫,冬天初春,我会仔细观察树身树枝上的“刺毛窠”,(毒刺蛾的卵,比黄豆略大,紧紧依附在树上)把它们一一敲碎。但不打农药,总难免会有刺毛虫。当然,最后关于刺毛虫的话题我没和眉说起。

提起刺毛虫,腿弯处的痒感传达到了大脑。蛰我的扁毒不大,可能还没成年,和记忆里的扁毒伤不符。记忆里偏毒亲吻过的地方刺痛感强而绵烈,让人浑身难受,但这次基本没那火辣辣的刺痛感,连痒也不那么强烈。

隔了一天,那几个包不再像平地上隆起的高台,基本和皮肤褪平。我尝试着用指肚轻挠它们,那了种被安抚后的舒服感真的难以用语言描述。

怎么形容呢?小孩子为了得到馋嘴的美食或心仪的玩具,假装着干嚎几声,不曾想大人一下屈服,爽气地满足了小孩的愿望,那小孩心里的欢喜……像极了此时我对痒处轻轻的抓挠。

若不是被扁毒蛰一下,这腿弯就不会痒;这腿弯不痒,我就不会挠;不挠,我就体会不到这舒服的感觉……

原来,凡事都有因果,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不试过,怎么知道呢?

灵光显现,我醍醐灌顶,明白了当初的我,在明知毛豆田和枣树上有很厉害的刺毛虫的情况下,为什么还一点也不防范,穿着短裤短䄂上阵?这么么一大把年纪、智商正尝、经验丰富,没理由这么笨的。

甚至,眉一再提起要吃家里的枣子,还有意无意提及冬枣15元一斤。15不便宜,也不算贵,买来吃也方便,似乎犯不着挂在嘴边。弄不巧㞒也早已埋好了伏笔,不然,我的被蛰为何没引起哪怕一丝波澜?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在算计之中,这算计之隐秘,甚至骗过了我自己。

直到此时,我的抓挠,让我无比舒服。

我得意地笑了,关于明年采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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