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儿（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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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儿（5）

春儿大爷的儿子，春儿管他叫强子叔，他比春儿的爸爸小几岁，他在和春儿爸爸，以及强子的亲小弟全子一起在春儿爷爷灵前守夜。他们聊着春儿爷爷生前的事！强子说，记得春儿爷爷一次当兵探亲回来，给他带回一颗真正的红五角星。

那时强子是在村里读小学，他兴奋地把红五星拿到学校，拿到班上去得瑟，把班上的男孩子们羡慕死了，他一个一个传着看，直到最后，得瑟好了，让妈妈把那个红五角星缝在一顶帽子上，戴了好几年，那年头觉得那颗五角星威风极了！

有一次，同班的一个同学悄悄地把强子的帽子藏了，藏到哪，那小子死活不肯承认，强子哭了，找老师告了状，老师也找不到，因为没有同学承认，就这样，那个有红五角星的帽子没了。

时过境迁，强子说后来在某同学的家里看见过，家人说，别要了，放在那也是个纪念，撕破同学的脸也不值当。

说到这，春儿的强子叔哭了，其实那时他心里可稀罕那颗红五角星呢。春儿的强子叔抱头哭泣。

坐在旁边的全子，说起了春儿爷爷给了他的黄书包，这个包他如获至宝，背着他上小学，上完初中，至今还在家箱底压着呢。

春儿爸爸对于爷爷的记忆更是数不清的。都说父子连心。可那一次，春儿爸爸没有听他爸的话，他至今不知是对是错。

那就是春儿爸爸高中毕业后，村里征兵，当时他爸要求他去当兵，春儿爸爸也顺利验过，可是到最后他还是选择了放弃。唯一的理由就是心疼妈妈，爸爸不知道，当年爸爸不在家，儿子又小，妈妈在家吃了多少苦……

春儿爸爸想到此话题，泪水如注。他说，“爸爸，你知道吗？当年你不在家，我妈吃了多少苦头？那时我又小，也没多大力气帮她。记得有一次收获棒子，妈妈把棒子掰好，装在蛇皮袋里，装了好几个袋子，然后妈妈想把袋子放到三轮板车上，可是前面放好，后面就翘起，后来把后面又放了一袋才行，可是放了几袋后，妈妈怎么也推不动。正好我放学回家，到地里找妈妈，才帮了妈妈一把，我看到妈妈的衣衫都被汗水湿透。其实，很多地里的活，妈妈一个人干都很累，可是上有老下有小，总得有口饭吃啊。”春儿爸爸哭诉着，“后来妈妈得知爸爸部队立了大功，别提多高兴，吃什么苦她都乐呵呵。直到我可以去当兵的时候，我心里就想着，妈妈太苦了，我不想离开她，我要与她在一起，所以后来我选择了开车，至少每晚能回来，还有节假日可以陪陪妈妈。可谁知，到头来，爸爸在我车上丧命，爸啊！求你饶恕我这个不孝之子！”春儿爸爸又是一阵激动。兄弟三个在春儿爷爷灵前倾诉……很快就到了凌晨。

春儿爸爸后来请的司仪的和村干部以及可以去送葬的，都已到达。他们将要与春儿爷爷在家里最后一别。从此以后，亲戚朋友子女世界上所有的人将与春儿爷爷永别。这是一个撕心裂肺的场面。

春儿奶奶是不能送参加火化和安葬的，因为他们是夫妻，今早春儿爸爸怕春儿奶奶过度伤心，他安排旭儿紧随奶奶。

当司仪宣布遗体告别仪式开始后，启开冰馆，好让亲人近距离再看他最后一眼，以留在亲人各自的记忆深处。

春儿奶奶走在第一个。她抖抖索索地掀开春儿爷爷脸上遮盖的党旗和土纸，细细端祥这个和她夫妻几十载的丈夫。这个脸孔曾是多么的熟悉，这双眼睛曾是多么的炯炯有神，如今他是如此的陌生，只见他的眼睛安祥地闭着，脸上看不出一丝痛苦和埋怨。奶奶叨叨地说，“老头子，你走好。”“老头子，你走好！”其实春儿奶奶心中有多少话要跟老伴说的，可不是在这个场面，如今，老太太克制了心中的千言万语，只不停地叨叨着这样一句话“老头子，你走好”……

接着是春儿爸爸，只见他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滴在爷爷冰冷的脸上。他试图用手再去抱抱他，像他当年抱自己一样，可是一切是那么的僵硬，春儿爸爸说：“对不起，爸爸，原谅儿子的不孝……永别了，爸爸，安息吧，爸爸……”接下来是春儿妈妈，旭儿与爷爷告别。旭儿跟随妈妈，围着爷爷的遗体走了一圈，她不敢太过靠近，因为她心里有点怯，有点不敢相信现实，她的脑海里只留下爷爷给她和春儿讲猫耳洞故事那激动的场景，她不想看着爷爷就这样消失，她终于控制不住自己，跪下，最后一次拉着爷爷的手，“爷爷，求你再给我讲一次故事，就一次……”在场的人被她的话激动，一片呜咽。

时间不能再等，司仪要求尽快出殡。大家这才让开道，看着八个壮士把爷爷的遗体抬进了灵车。然后，送葬的人陆续上了灵车，春儿的爸爸和妈妈各自拿了一大袋铜钱形状冥纸钱，从窗户往外扔。

纸钱纷飞，留在一条条爷爷生前走过的路上，走过的山岗一桥头……然后灵车始向公路，直奔M县殡仪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