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论语•学而》：论对比阅读的乐趣

M推门进来的时候，我手里正拿着两本书，一本杨伯峻译注的《论语译注》，一本《四书》，恰巧两本书都是中华书局出版的。很多年前，一位被我视为人生偶像的老师说过，如果要读古籍经典，中华书局永远是首选，我深以为然。

虽然我读过很多遍《论语》，但这次重读却有不一样的体验。我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欣喜地对M说：两本书对照着读，可太有意思了，不同的人对同样一句话的解读有天壤之别。这种感觉就像是看同一幅画，有人看到的是少女，而有人看到的却是老妇。

1.8 子曰：“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主忠信。无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

针对上面这句话，两个版本的译文差异很大，杨伯峻版的译注将“学则不固”与前一句“君子不重，则不威”的语境相结合，解释为“君子，如果不庄重，就没有威严；即使读书，所学的也不会牢固。”而另一个版本将“学则不固”解释为“知道学习就不会自以为是、顽固不化。”

古今人们对孔子所说的“无友不如己者”历来争议很大。有人将其理解为“不要跟不如自己的人交朋友”，或者“不要与道德上不如自己的人交往”；还有人解读成“不要和志向不同的人交朋友”。如果放到今天的语境，还可以延伸为“不要和自己人生目标、信仰、思想原则相异的人交朋友”。

我生平第一次体会到对比阅读的乐趣，两种不同的解读背后，是两种不同的知识体系，这种感觉真是妙不可言。难怪身边那些做比较文学的学者都是高手中的高手。

常言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至于哪种解读更正确，如果不结合当时的语境，我们无从得知。离开语境谈对错其实没有太多意义。作为读者，我们尽可以各取所需，你认为哪种解释更能帮助你或更有利于你阐述观点，你就选择哪种解释。以“学则不固”为例，如果你要奉劝别人学习，那么就选取《四书》版的译文，如果你想奉劝人举止庄重，就可以选杨伯峻版的译文。

读书的用处之一就是可以弥补我们经验的不足。你缺少什么经验，就读相应的书，从书中汲取养分，让自己茁壮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