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出租车女司机

忙完手上的事回道州已经是下午5点37分了，没有回横岭的车了。一直寻找着滴滴顺风车，即便是加了三十块钱也没有见回应。拖着疲惫的身子本来想随便找个地方歇息了，但是想想行里特殊情况，使我下定了决心要赶回瑶山。

走在路边，我背着一个挎包向他们招了招手，各路的出租车东奔西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到一个十字路口，一辆蓝色出租映入眼帘。看起来破旧不堪，但有总比没有好。便走向前去打听下价格。只见司机是一位穿着职业套装群的中年女司机，眯着小眼睛面带微笑的望着我。我一看是女性，挂在嘴上问价钱的话又给生生吞了下去要走。她忽然大声带点急切的问道：“小伙子去哪啊？ 我犹豫了一下说出了两个字“横岭”。

“一百一，四十分钟不到。你不要以为我是女的，不敢走那条路。我经常郴州、永州到处跑的。之前晚上十一点多了还接了你们那里一个叫丰木山村的单。”为了打消我的顾虑，她自信满满的说。

我心里一怔，即便是经常奔跑山里的乡干部也不敢夸这海口啊，何况接近傍晚的下雨天......“平常都八十，就一百了吧？不讲价了。”

“可以，上车吧。”

忽然想起三个月前的改订的两套制服还在门卫室，于是先跑到莲溪路拿了衣服。还没出城她说道：“车子油怕不够了，要不我先去加点油。”我心想也不赶时间就随便吧。她又自言自语“我只加中国石化的油，质量比其他杂牌能跑得多。”来到中国石化得知停电了，也没加成。于是，我跟她说路上蚣坝镇有个小加油站，没有办法只能趁着天还没全黑下来先出发了。

县城距离横岭公路距离大概三十公里，其实说是公路，可路况其差，分布着大大小小的坑洼，路基也不平稳。一路上，我也因为白天起的太早并不想说太多话的。到时她感觉兴致勃勃的。“小伙子，你兰山的么？听你说话不像是道州人呐？”

我忽然有点惊奇这个女人，有点诧异的点了点头。“你怎么听得出来？”

她裂开了嘴笑了笑“干我们这行的，走的地方多的去了。自然就听得出来。”

忽然，天阴沉起来，走了没一会就下起了暴雨。雨刷都来不及把前挡风玻的水给拨走，只见她不断用一块帕子把里面的雾气给擦拭干净。车前约30多米前面一位民工模样的中年男子，戴着安全头盔，半裸着身子骑着摩托挡在前面飞驰。我心里想着这人这么大雨来了也不晓得躲下。女司机想按喇叭，把前面测车超了。但犹豫了一下，似乎有点不忍心，又把放在喇叭上的大拇指移开了。“前面那位好勇敢啊，为了生活都不容易啊。”

看着她不断眯着的小眼睛，我说：“你们也很辛苦吧，走南闯北、白天黑夜都在车上”。

“为了生活怎么会不辛苦，前面那个男子在工地上苦一天还可以赚个三四百块。现在开出租车已一天难赚一两百，我现在也是下班以后才出来看看有没有生意。家里小孩子要读书，不拼不行。”她一边苦笑着，一边说道。前面那位民工或许也察觉到了他身后跟着一部出租车，慢慢移到路边给我们让了路。为了不让雨水溅到别人，女司机在过坑洼处时刻意降了速度。

我这才想到，女司机怎么会穿一套职业装，后座还放着高跟鞋。这样说来，疑惑就解开了。了解才发现，她其实还在某地产公司做销售。之前开出租车因为顺风车的盛行，出租车这个行业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景气了。于是之前的主业就变成了兼职，每天下班后就看看能不能捞点外快。于是恰巧今天遇到了我，还能算一笔“大单”，一个来回满打满算能够小赚一点。

沉寂了一下，我先开了口：“道州房价怎么样啊？”

“中国的房价能怎么样，就一直涨呗。现在大概四千五到五千左右，过了年估计要往六千奔了。”说起房价她似乎很了解行情。

像我们这小县城人均工资也不过四千，房子的价格年年往上飘，工资倒是上的缓慢，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买得起。有些人还没开盘就商量着要把房子屯起来，似乎再多的楼盘也不够他们去炒。一套房死死的压制着一家人，房奴也就越来越多了。

“贫富差距也是越来越大了，像之前我给一个老板大老板开车。他们出入的都是我们消费不起的高档场所，吃顿饭动辄数千上万，住要四星级以上。因为跟着他们跑，我也吃了不少。那时候我在想，如果我那份能够变现的话就好了。几百块一个人，我宁愿吃个十多块的快餐，那钱不就节约出来了吗？不过人和人的差距就是那么大啊。”她又满面春风的回忆起之前年轻时候在外面打拼的时候见过的风雨。我没有说话的抿了下嘴，苦笑了一下。平时，我所接触的都是些所谓“386199”部队，还有许多年纪八十多的耄耋老人每个月靠那不足百元的养老金生存。

因为天黑下雨，走的其实也蛮快。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是让她慢点。过了半个钟，到蚣坝了。她看了看油表，在一个小加油站停了下来。她走了下去准备让老板加五十块油。走到油价表前仔细瞅了瞅忽然惊叹道“你们这油价那么比县里贵了一块多啊？”“不贵叻，那里贵，县里那是搞活动嘛，我们这一块就我这里有油加。”老板笑嘻嘻的回到。“算了算了，加三十吧。”看到油表，她又改变了注意。加了油上来，她无奈的说：“没办法了，其实我的车子还够油能跑回去，只是为了保险咯，一般我只加中石化的。”似乎并不喜欢在其他地方加油。到了蚣坝，意味着离目的地就不远了，在走一段基本就是上山路。快要上坡时，就能明显感觉出车身的异常抖动，或许就是因为那贵还劣质的汽油引起的吧。

快到横岭边界了，她忽然转过头望着我说道：“还是你们好，坐着都有钱数。待遇也不错。只是在乡下比较枯燥吧？”我只是苦笑了一声，并没说什么。看着眼前的山路，望着远处的山岭和河流，这里附近的一树一木似乎都与我相识。很多时候，我在想活着到底为了什么。看着旁边这位为了生活奔波的中年母亲，我有满满的敬意。

到终点大概是6点10分了，我按照她的价格付了钱。毕竟于我而言，她的钱更辛苦。互道感谢之后，她便掉头走了，望着远去的车影慢慢映入黑夜，变成一个小红点，转了个山弯就不见了。我木然的原地呆了一会，似乎发了下呆。但被行里酒局豪爽的劝酒声给拉回了现实。人生不易，每人为生存的方式不同。向左走向右走？似乎出租车女司机给了我答案。

“要活在现实。”(秋程/201808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