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父亲母亲（7）还是小时候

很长一段时间，我白天在太姥家，晚上和妈妈在一起：爸爸在外地工作，姐姐在奶奶家。记忆里有昏暗的灯，有夏夜的文章，有陪我长大的《娃娃画报》。

书是。一个奇妙的世界，常常拖着妈妈读故事，依稀记得很小时候就可以指着书表演“读故事”给客人看，客人问：这么小就识字了？妈妈说，不认识字，是背下的故事。

很长一段时间里（四岁之前），我都是剃平头穿短裤，玩皮球的。我是喜欢爬树喜欢淘气，可是我也喜欢裙子，我喜欢娃娃，我不要小汽车——可是很长一段时间里，亲戚们的礼物都是按照男女分配的，而我，是男孩的那份。我抗议过，不过一直无效。好吧，这段像是我的抱怨不是爸妈的故事，事实证明，这段经历对我的幸福成长没有什么影响。

很长一段时间里，爸爸对我来说是个遥远的存在，偶尔他回来一次，住几天，又离开很久。想他吗？不想啊，生活里就没有这种存在，习惯了就只我和妈妈。其实爸爸每次回来都买很多很新奇的玩具或者书，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就在玩魔方玩蘑菇钉玩类似于雪花片之类的拼插玩具了。可是，没有陪伴，就只喜欢他的玩具，不喜欢他。

直到我四五岁的冬天，爸爸被炮崩受伤回家，我才开始和他相熟。

长大后听说，那年冬天，爸爸电站回来了，带回来一些炸药，就和大舅舅去大河崩鱼。爸爸后来说，他点好引线就离开了，可是过了很久也没有响，就决定过去看看，走过去，发现引线还燃着，就想离开，一转身，爆炸了……听说是大舅舅，背着脸上血肉模糊的爸爸，在东北三九天零下几十度的冰面上，一口气走了好几里路，把爸爸背到最近的姥爷家，然后，去队里联系车，妈妈和几个兄弟送爸爸去市里医院。

依稀记得那天晚上我被安置在二姨家，半夜里偷偷在被子里哭。小小的心里，是讨厌这样的变故的吧。

最清楚的记忆，是几个月后的一天，爸爸出院，舅舅阿姨都来家里，一起帮着干活儿，大家两两一组缠打帘子用的铁丝（或者是织毛衣用的毛线？），我很觉得自己可以胜任这个工作，很要帮忙，大家嫌我添乱，爸爸过来哄我，他抱着小小的我在怀里，给我唱歌哄我睡觉。我在他的歌声里和舅舅姨姨们的热闹背景音里，看着他黑黑的脸（后来明白了，那是他受伤后结痂的脸），渐渐要睡去，心里模模糊糊地想，嗯，有个爸爸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