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过年,还买糖果吗?
早晨丫头出门时,剥了一颗糖放在嘴里,匆匆下楼走了。
家里的这两袋糖果,应该是去年参加婚宴朋友塞到我包里的,还有一盒抹茶味大白兔奶糖,是丫头的闺蜜老早以前送的。
家里还有两年前从三亚买回的椰子糖、从广东买回的陈皮糖、从哈尔滨买回的黑木耳软糖、丫头做雪花酥的棉花糖,这些糖都被嫌弃的丢来丢去,无人问津,什么时候开始,糖果变成了甜蜜的负担?
丫头吃一颗也是偶尔为之,用她的话说,无聊了就想起了吃糖,哪天有空搜罗一下,都该扔掉了。
小时候过年,糖果是幽长绵软、盼了又盼的年味,不买些花花绿绿的糖果怎么能叫过年呢?
小时候,父亲经常去北京出差,当时单位同事托他捎的最多的就是北京糖果,我们最期盼的美味也是那些带着缤纷色彩、诱人而透明的香甜的糖果。
那些糖果从父亲的旅行袋掏出来,一股脑倒在床上,贵的、便宜的、酥糖、软糖、夹心糖、奶糖,把它们混合在一起,再放进一个很大的口袋,我们有权利每人分得两颗,剩下的被奶奶藏起来,过年用来招待客人。
那些糖果真甜真好吃,那些包装也真漂亮,当奶奶忙于家务时,我们会偷几颗出来,除了自己吃,还要分给小伙伴一起享用,那种感觉太傲娇了,简直就是高级的炫富。
当时,我最喜欢吃高梁饴软糖、北京大虾酥、奶油话梅糖,越是喜欢吃,就越期盼过年,那种甜蜜的等待在无声无息中蓬勃绽放,清欢着每一日童趣涌动的时光。
五六十年代出生的人,应该知道张秉贵这个名字,我最早知道这个名字是从父亲嘴里听说的。
张秉贵是北京王府井百货大楼早期的一名糖果销售员,七十年代全国劳模。
他为了接待全国各地来北京买糖果的顾客,生生练就了“一抓准”、“一口清”的娴熟的业务能力。
父亲和他的几个同事,慕名来到王府井百货大楼,来到张秉贵的糖果柜台,一则为了买糖果,二则要亲眼目睹这位大名鼎鼎的“糖果一哥”。
果然名不虚传,连二两三钱、三两二钱五这样的份量都一抓一个准,而且直接算好了价格,分文不差,服务热情到位,据说这样的业务水准一天能多接待四百多位顾客,好多人到北京买糖果都是冲着张秉贵去的。
没想到吧,卖糖果也会成就这么精彩的人生,斯人已逝,江湖上还有他的传说。
小时候,我喜欢跟着母亲去同事家拜年,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从每一个叔叔阿姨家出来就会给我塞一把糖果,到回家时就能赚到满满一口袋,乐得晚上睡不着觉。
上小学时,跟着奶奶参加一个老邻居孩子婚礼,临走时,她家的奶奶给我装了好大一把糖果,都是当时最好吃、最流行的,我高兴坏了,偷偷放在书包里,馋了的时候,拿出来吃一颗,吃了整整一学期,现在想来,不是东西有多少,而是舍不得吃,要留着慢慢享用。
攒糖纸,你们有过吗?我有过。
那年月的糖纸美得像一幅幅画,山水、花草、小动物,每次吃完一颗糖,我会选最漂亮的糖纸放在清水盆里,先泡一小会儿,去除褶皱,再把粘手的部分洗干净,然后沾到水瓮上,等自然干到再撕下来,放到一个小盒子里。
看着精心积累的“美物”越来越多,心下欢喜,阳光大好时,我会一张一张放在眼前,眯缝着一只眼,让阳光透过玻璃般的糖纸,照射出流动的图画。
是的,在幼小的心灵,那些画面是流动的,流动的小船、流动的木屋、流动的花草,那样的世界炫彩斑斓,那样的日子澄净含香。
后来,家里的老房子年久失修,我们要搬家了,搬到父亲单位提供的临时住所,当时申请的职工宿舍还没有盖好,我们全家先住到办公室。
奶奶说,新家那边地方太小,只带走有用的东西,其他一律扔掉,于是,我辛苦积攒的糖纸被扔进垃圾堆,可那是我的心血,是我爱了又爱的全部“资产”。
我哭了一夜,内心有千千万万个不舍,可年方七岁的我怎么能抗衡得过历来当家做主、强势控局的奶奶?
我的糖果故事已成为历史,现在只要去超市,我还会在糖果专卖区停留片刻,但不会再买了,我喜欢那种旖旎的色彩,鲜艳的陈列。
身边十个人,五个糖尿病,剩下的不是肥胖就是高血脂,现在的糖果成了避之不及的“垃圾”。今年、去年、前年,连着几个春节都没有买过糖果,买来也是放着,感觉太浪费了。
你们呢,如今过年,还会买糖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