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性欺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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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的时候，小可问我，是不是喜欢李同学。

当时我带着一脸假装好的疑惑，说：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我不喜欢他。

那时候的我觉得，只要自己不承认，便不算我喜欢上他。

在我心里，不承认=不存在=不在乎=不喜欢，多天真的公式啊，自欺欺人且蠢。

01

其实我已经记不大清李同学的样子了，印象里只留下他很帅很帅的那种感觉，一样的校服，他穿起来就好似跟别人格外不一样。

笑起来的样子也特别好看，一颗尖尖的小虎牙分外可爱。

少男少女的喜欢格外纯粹，没有太多理由，多半出于一刹那的悸动。

而我，大概是在他跃起扣篮的那一刻，悄悄把他放进了心里，以致于以后每次经过球场，都会不由自主地抬眼去看，有没有那么一个帅气的身影。

只是，突如而来的不甘与莫名的较劲，却紧紧扣住了我飞跃的小心脏。回来！砰的一声心脏又落回原处。

凭什么是我先喜欢上他呢。我才不喜欢。

好像只要我先开口承认了自己的喜爱之情，便会很丢脸且失败。

于是，我隐瞒了自己，也欺骗了小可。

我习惯了欺骗自己，于是从不去承认那些会让自己丢脸的事，忽视了那些不应该存在的事。

02

昨天晚上，朋友邀我一起去吃饭。

他说，他跟喜欢了三年的女孩子表白，但是被拒绝了。

火锅氤氲缭绕的烟雾模糊了他的表情，我摸不清他的情绪，尴尬地张了几次嘴，还是说不出劝慰的话。

他似乎也不需要我安慰，就自顾自地聊起了这段还没开始就结束的感情，或许他只是需要倾诉，并不介意听的人会说什么。

他很坦然，从心动刹那的唯美相遇，讲到怎么故作自然地去制造偶遇，接着又怎么不动声色地去讨好与追求，最后又怎样孤注一掷地表白示爱，得到一个平平无奇的结束。

他说：就这样。

这段单方面的、不被允许开始的感情，从他口中说出，好像没有那么难，哪怕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哽咽与难过。

我看着他，渐渐就明白了，承认自己喜欢上了一个并不喜欢自己的人，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承认一件不完美的事情的存在，好像也不是很可怕。

或许我应该反思一下自己了。

03

我又想起小可那天听完我的回答后那不置可否的表情。

其实，那时候真正被骗过去的，只有我自己吧。

不，其实我连自己也没有骗过去，只是我以为成功了而已。

我心里一直都清楚，我是喜欢着他的。

多少次，我拎着打包好的早餐午餐晚餐不断地特意路过操场，就为了能够偶然看到他在球场上飞跃的身影。

多少次，充满惊喜的相遇，我总能够一下子找到他的位置，并牢牢用视线锁住他，哪怕我想强迫自己挪开，却总是挣脱不了。

多少次，我总是悄悄竖起耳朵，探听着关于他的点点滴滴，听到别人夸他，还暗自得意。

更遑论每次看到别人笑起来露出的尖尖虎牙，也会恍惚地记起他阳光又腼腆的笑容。

只是心里不承认罢了，实际上我的谎言错漏百出，勉强糊弄了自己。

看，我的欺骗只是一个可以被轻易戳破的泡沫，护不住我强烈的自尊心，也掩盖不了早就存在的事实。

04

我回到家里，打开那间被锁住了的杂物房。

由于被刻意忽视，房间已经许久未打扫，门打开的瞬间，空气里的灰尘便争相涌动，似乎在欢呼此刻的自由。我连忙掩面遮挡，却还是挡不住一些漏网之鱼，呛得我连连咳嗽，眼泪哗哗地流。

房间里堆着一堆大箱子，它们被随机摆放在房间里的某个阴暗角落，落了一层又一层的灰。

我走过去，打开第一个箱子。那是我一年级的作业本，整整一大摞，都被撕得四分五裂。因为它们不够完美，妈妈说，写得不好，就要撕掉。

有一页是第三行第四个字没写好，有一页是第六行第七个字与第八个字的空隔太近，有一页是框外落下了一点墨。

我把它们撕碎了，锁在箱子里。这样我就只有写得最完美的作业本了。其他，都不被允许存在。

我打开第二个箱子，里面是一整本相册，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纪念品。打开相册，翻过第一张照片，背面写着：第一个初恋；翻开第二张，又写着：第二个初恋；第三张……第四张……

因为每一个初恋都不完美，于是我忽视了每一个恋爱对象的存在，我坚信自己从未恋爱。

我把他们锁进箱子里。这样，当拥有最完美的恋爱时，他就会是我的初恋。而其他的瑕疵品，本就不应该存在。

第三个箱子，是一堆破烂的布娃娃……

第四个箱子，是一大沓乱七八糟的草稿……

第五个……第六个……第七个……

……

就这样，我不断地欺骗自己，不断地暗示自己去忽视那些不完美的存在，假装自己依旧完美，拥有最完美的作业本、最完美的布娃娃、最完美的初恋……

我已经习惯了，欺骗。

但是现在，我看着这些箱子里的东西，刚刚止住的泪水又开始流下。

我到底骗过了谁？我真的骗过了谁？

如果真的相信它们不存在，我就不会不断地企图欺骗自己！如果真的不想它们存在，我就应该直接抹杀它们的存在而不是封存！

呵呵，不过是习惯性欺骗，企图糊弄自己，却又不敢真正舍弃。

真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