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事】告白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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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奶奶，那你爱爷爷吗？”小丫头围着煤火跑来跑去，转过头来问坐在煤火旁取暖的老奶奶。

“我们那时哪懂得什么是爱。只知道好吃的要给那个犟老头留一碗，天冷了记得提前给他烧好水，让他一到家能洗个热水澡。不能让他冷着饿着了，因为全家的温饱问题都得仰仗着他。”老奶奶慈祥的笑容浮上满脸的皱纹，便笑出了一朵花。

“那奶奶，你给我们再讲讲爷爷呗，再讲讲你们那时的爱情。”一个小男孩也凑了过来，满脸期待。

“好好好，那我就给你们讲讲。”老奶奶宠爱地看着这群小孩，“那你们都乖乖地坐下来，我要开始讲咯。”

02.

第一次和你见面没有什么感觉，那个年代都是父母相中了，感觉门当户对就可以凑成一对。根本谈不上自由相恋，很多人都是在成亲之日才第一次见到对方呢，我们还算幸运，成亲之前还见过一面。这多亏我念过两年书，也就成了你母亲口中的大家闺秀，配得上也有点墨水的你，硬要我母亲把我嫁给你。

对你的第一印象已经记得不太清了，只记得一个不算高长得还算白净的小伙子。但是我母亲反而不太乐意，觉得这种白白净净的小伙子干不了农活，那种年代估计得饿死。

后来得知你对我的印象是，也还算文静，至少懂几个字，上过几个月的学堂，虽然小身板估计也挑不了重担，但话应该还是能说得上几句的。

浸过几年学堂的人也有点清高，不愿娶个只会挑担子的农村小姑娘和嫁个粗鲁的农夫，也在你母亲的热情撮合之下成了亲。

幸亏你还算有责任心，成家后懂得为家分担，对我也算不错，并没有别人家的大男子主义。

你在窗台下捧着一本黄色卷宗，入迷地看着。我坐在床头缝针穿线，偶尔抬起头看看你，心生欢喜。

你还会是不是地拿起毛笔写几个字，家里的春联都是你题的，我有时甚至恨不得把你写的字贴满整间小土屋。这时的你在我心里就是先生，写字教书的先生。

有了阿大之后，你也并没有任由我背他抱他。我身体实在太差，偶尔虚弱下不了床干活，你没有说过我一句，都是贴心地让我好好躺床上休息，你来带阿大。我看着你笨拙地逗着他笑，时而不熟练地抱着他哄睡，我的心里是感激的。

但是啊，我还是得说你两句。

你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就那么犟呢，家里就剩那么一点肉了，想把这肉给你煮了瘦肉粥，补补身子。毕竟是一家的顶梁柱，白天要卖力干活。但你偏偏不吃，非说我身子弱要给我吃。我平时也就在家缝缝补补，花不上什么大力气。我不吃你就坚决不吃，宁愿放凉，最后无奈还是我先吃了一碗你才肯动碗筷。你说你吧，在家犟什么呢。

还有就是啊，出门在外要舍得花钱，家里就我和阿大。小孩子能用上什么钱，你在外也要喝点茶水，路上买个馒头也行。但你非要留着钱买了馒头回来。家里都有米饭，白粥，非要花这冤枉钱。

我们一辈子啊，谈不上什么浪漫。但是我知道你心里装着我和阿大，舍得给我们吃喝。我这一生啊，也是没有嫁错人。

希望你也是这么觉得的，觉得没有娶错人就好。

但是，为什么我心里还是在怪你呢，你的一生我都没有怪你几次，但是为什么你就比我先走。我还想还想看你能有多犟，你这个犟老头。

03.

“奶奶，奶奶，你怎么哭了呢？”旁边的小孩有点慌张。

“奶奶呀，是想爷爷了。”老奶奶用手背擦擦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