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次能吃几个大包子(下)
上次吃包子后不久,有一天爸爸问我:“明天去城里卖辣椒,你一同去吗?卖完就带你在城里吃包子。”今天总结起来在信守诺言上大概是基因遗传,我也跟我的爸爸一样是说到做到。没想到爸爸这么快就创造了机会带我去尽情吃更美味的包子。正是暑假期间,我满口就答应了。
号称辣不怕的湖南长沙家家户户每餐必吃辣椒,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家里每年都会种一亩多地辣椒,在那个年代赚钱的路子很有限,只要能赚点钱多辛苦的活都会有人去干。可种植辣椒是个技术活,并非靠体力就可以胜任,种植期间会出现各种疑难杂症,如出现掉叶子、长虫子等问题都会影响辣椒的收成,还有的辣椒树长得茂盛但结出来的辣椒却寥寥无几。
有一次我瞧见一帮人欣赏着我家辣椒地啧啧赞叹:“老章屋里的辣椒种得真正好!比别个屋里滴哈好些!”我不懂比较和欣赏辣椒种植的好坏,但经人这边一说也觉得我家辣椒树棵棵挺拔,神气十足。不过,爸爸在这一带种植的能力数一数二也是理所应当的。平日里爸爸就爱钻研琢磨,后来村里有去农科所学习的机会也特意挑选了他。印象中有一次学了一个星期,还拍了一张学员的大合照,我找了很久才看到精神抖擞的爸爸在其中。那一次爸爸也获得了几本关于农业种植方面的书籍,经常见他在书上翻找,所以辣椒的种植上少走了很多弯路。渐渐村里找爸爸取经的叔叔伯伯也多了起来,有了指导老师传授经验越来越多人家的辣椒收成一年比一年好。
辣椒都是销往城里,前一天傍晚大人们就会下田里把红色的和咖啡色的辣椒都摘回来。树上红的辣椒红彤彤的很扎眼,但第二天拉到市场上却开始皱皮,并不利于售卖。而咖啡色辣椒虽然没红,但第二天就自然变红,看起来很新鲜,更好卖。
清晨,我经常被一阵单车的铃声唤醒,那是爸爸已卖完一单车辣椒从城里凯旋归来,他轻松的踏着单车老远就摇着铃铛告诉大家。原来每天我还在做着美梦的时候,爸爸就骑着装满辣椒的单车出门了。
妈妈马上迎出来,询问当天辣椒是多少钱一斤卖出去的。不论价格卖得好与差,爸爸都是笑呵呵回答。后来我几次听到他回答妈妈:“今年辣椒冒价,没什么搞劲!”听得我心里不由一紧。
那天还不到四点,家人就叫我起床,我一咕噜马上爬起身。外面还漆黑一片,有一辆手扶拖拉机“轰隆隆”开来了我家,是我们家请过来的。因为正处在辣椒成熟的高峰期,靠人力运输根本卖不过来,只好请车拖往城里。辣椒装了满满一车,我们都坐上车启程了,加上爸爸和哥哥,车上总共坐了四个人。
外面还很暗,能看到满天的星星在朝我眨着眼,车灯在夜色中格外炫目,傍着拖拉机的轰鸣声,我们一家雄赳赳气昂昂坐上往城里的车去放开来吃大包子,这是多么美好的日子呀!
路面坑坑洼洼,我们的身体也随着车摇来晃去,爸爸不时跟司机聊点什么。渐渐的看到路上有黑影骑着单车,单车的后座和两侧分别别着筐,也在往我们去的方向,他们也是赶着去城里卖辣椒,可以猜到平日爸爸也是这夜色中的一员。
前面要经过一座座陡峭的山坡,在夜色中隐隐约约看到上面有几个黑点。拖拉机离黑点越来越近,越来越大,终于看清那是几乎在爬行的赶去卖辣椒的人,他们一手握住左车把,另一只手搭在单车座凳上低头奋力地一直往上推着。坡太陡,辣椒又太重,就这样推着单车越过一个又一个的陡坡,行驶在这漫漫长路的夜色中。原来这就是“爸爸”,凌晨三点起床驶入这夜色里的一家人的经济支柱。
终于开到了城里,天还没亮。街道很宽,很冷清,看不到幻想中的繁华和热闹,但初次来到这样的环境我还是有些不适应。这么早会有人来买辣椒吗?我很是疑惑。我们很快把车上的辣椒卸在路边,随即爸爸去周围打探了行情后给自家辣椒定了个价。很快就有几个人看了看我们的辣椒问起了价,他们都带着很大的袋子在其中挑选,很快更多的人围了过来伸手在里面搅动。后来知道这些人都是菜贩子,他们买到这些辣椒后再拿去其它菜市场贩卖。爸爸叮嘱我负责观察是否有人趁乱拎着就走,我怯生生的应着,毕竟来了还是要做点事让自己起点作用吧。心里可想着千万别让我碰到这样的小人,叫住他我会不好意思的。哥哥可比大方多了,在一旁招呼着买主,告诉他们辣椒是多少钱一斤。装好了辣椒的买主会主动把辣椒提过去给爸爸称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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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微微亮了,爸爸看着在减少的买主和为数还很多的辣椒决定降价。他解释说再晚一点会出太阳,辣椒一晒,更便宜也没人买了,不如提早降价。爸爸降价后蹲在地上选辣椒的买主又多了起来,埋着头一个劲地挑着。但人群中有一个大爷边挑边不时瞄一眼周围,不多久我发现他起身提着一袋辣椒准备离开,我随即喊起来“哎——”,爸爸马上也发现了并叫住他,大爷随即转身提到爸爸这里来称重,边笑呵呵地说:“我是要提过来呢,你以为我走呀!”后来爸爸总结这个人是有想趁机溜走的苗头,幸好被我发现。
辣椒就这么顺利卖光了,爸爸在我和哥哥面前笨拙地数着一沓大大小小的钞票,他心里细细一算,笑着摇摇头道:“一百多斤辣椒,除掉运费,只赚了39块多钱。”他拿着钱在手掌上甩打两下朝我说:“不过这里的钱吃包子够了,你随便吃!”
我和哥哥跟着爸爸来到了一家包子店,端上来的包子并不是很大,我吃了一个。爸爸要我放开吃,随便吃。我又吃了一个,吃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