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的国土:民国新疆风云》29 针锋相对
在张治中的隐忍、强硬和坚持下,1947年1月新疆第一次民选县参议员、民选县长结束了,这既是结束,更是开始。然而新疆局势的发展并没有沿着张的蓝图向前走,县级选举的结束,却是更大规模政治斗争的开始。
从选举结果来看,国民党势力不仅未能通过选举将势力扩张到北疆三区,而且其控制的南疆七区受到了伊宁政权的蚕食。
伊宁政权通过“施政纲领”执行,影响省政府的人事任命,积极筹划县长、省参议员全面选举,将势力范围扩展到南疆。伊宁政权不仅在伊犁、塔城、阿山获得全部县长和参议员席位,在喀什专区和迪化专区也有伊宁方支持人员当选。
虽在选举中斩获颇多,但伊宁政权并不满足,阿合买提江认为南疆七区还在国民党的军事控制之下,选举结束了,斗争没有结束,必须将南疆七区“解放”。
东突厥斯坦青年团 VS 三民主义青年团
阿合买提江等参加省府工作后,便从伊宁调来大批干部,除以一部分在迪化工作外,更多人派往南疆各地开展“东突厥斯坦青年团”活动。
早在1945年12月15日,伊宁成立了“东突厥斯坦革命青年团”,团中央主席是赛甫拉也夫,委员有阿巴索夫、赛福鼎、安尼瓦尔.汗巴巴、阿布都拉•扎克洛夫、玉素甫、乃比江等人。制定了《东突厥斯坦革命青年团组织暂行章程》,该章程共5章54条,包括总则、任务、人团手续、权利和义务、纪律、组织等项。章程第1、2条是:
“东突厥斯坦革命青年团是联合凡生存在东突厥斯坦之青年,使之养成民主精神,为东突厥斯坦人民光荣前进,及发展优秀知能为最高目的而奋斗。”
“东突厥斯坦革命青年团是一种政治团体,他站在民主最前线独立行动。”
“东突厥斯坦革命青年团”成立后不久,在塔城、阿山及各县相继成立了下属组织,各地组织机构很健全。团中央发行《战斗》杂志。
新疆联合省政府成立后,东突厥斯坦革命青年团的活动又延伸到国民党统治的七区——迪化、喀什、阿克苏、和阗、哈密、莎车、焉耆,其中以喀什、迪化两地的组织最活跃。在喀什,在专员阿布都克日木•买合苏木的支持下,“东突厥斯坦革命青年团”很快发展到几千人,活动琐繁,举行集会示威游行,散发传单,拒绝交公粮及抗拒政府税收。
为了与“东突厥斯坦革命青年团”相抗衡,防止七区的青年倾向伊方,1946年7月,张治中、宋希濂共同策划成立“三民主义青年团新疆分团筹备处”(简称三青团新疆分团筹备处),并会同艾沙(维吾尔族)内定了该组织全部干事名单。干事长:艾沙。书记:张名权。干事:梁客浔、汪洛生、陈力、孝帆群、戚有思汗(维)、穆崔文(维)、帕哈提(维)、阿哈孜(哈)等20余名。下设组织组、宣传组、总务组、会计组。
三青团新疆分团筹备处一开始就分两派;一派是以梁客浔(新疆警备总司令部政工处长)、汪洛生、陈力(中央军校第九分校秘书)、李帆群(新疆日报副总编辑)为首的国民党强硬派,他们反对张治中对伊宁政权的一再妥协,拥护宋希濂的主战政策;另一派是以艾沙为首的泛突厥主义派,他们与麦斯武德、穆罕默德•伊敏等人,仇视苏联,反对社会主义,反对苏联扶持的伊宁“东突厥斯坦共和国”。各位看官熟悉不,这三青团新疆分团和国民党一样,派系林立,自然战斗力不强。
游行 VS 游行
迪化是省府所在地,是国民党与伊宁政权重点争夺的地区。在迪化,伊宁政权发挥专长,动员群众,运用街头政治向国民党施压。
迪化市原有一个维吾尔族文化促进总会(简称维文会),在吴忠信主新时期,这个维文会是由亲国民党势力领导的,“天才的政治家阿合买提江”(包尔汉语)担任新疆省府副主席后,很快就改组了维文会,并牢牢地掌握了维文会的领导权,以维文会作为动员群众进行街头政治的工具。维文会直接控制数千名维、哈族青年,这些青年在维文会组织下经常集会游行、向政府请愿。矛头直指国民党的统治。
伊宁政权组织的群众运动犹如大江,一浪高过一浪,很快达到一个小高潮。
1947年2月20,迪化维族青年千余(一说500余人)游行请愿,要求中央军及中央机关撤离迪化。
次日(1947年2月21日),游行群众成立“迪化市自由大会”,以大会名义提出55条要求:中央军撤回内地;阿克苏、喀什噶尔成立民族军;军队不得干政;中央驻新疆机关一律改隶省政府;实行(和平条款),政府雇员70%用当地人;民选工作应重新以民主方式进行,各区专员应由当地人充任;罢免司法机关首长,人民自行管理司法;
1947年2月22日,维文会组织群众再游行,人数达五千余人,在昨日55条要求上新增17条新要求,主要是罢免财政厅长加里木汗、迪化专员哈德万、省府秘书长萨力士、哈密专员尧乐博斯、莎车专员周芳冈、和阗专员奴尔别克(汉名郝登榜),成立宗教厅,《新疆日报》汉文版停刊等。
这次群众运动选择时机很好,省府主席张治中恰巧不在新疆,张于1947年1月接蒋介石命令去了南京,至今未归。蒋介石准备与中共和谈,张治中是谈判组候选人之一。主席不在,自然由副主席主持工作。在副主席阿合买提江主持下,省政府在群众请愿的当天(1947年2月22日)召开紧急会议,讨论请愿群众提出的要求。
另一位副主席包尔汉自然附和阿合买提江,力主撤换周芳冈。来自伊宁政权的省府委员阿巴索夫等提交了与请愿群众相同的八条提案。刘孟纯(省联合政府秘书长)、王曾善(民政厅厅长)等表示反对。会上形成了对立的两种意见,互不相让。于是阿合买提江提议,邀请请愿代表到会场陈述意见。
最后会议通过了罢免莎车专员周芳冈、和闻专员奴尔别克(郝登榜)的议案。
当天晚上,宋希濂、刘孟纯、陈希豪、王曾善、刘仁、谢永存、梁客浔、沈静等人召开了紧急会议。他们想出“以游行对游行、以请愿对请愿”的战术,回击伊宁政权挑起的街头政治。
2月24日,哈萨克族、回族、汉族五六千人游行队伍从迪化郊区进人市区,高喊“拥护中央政府”、“新疆是14个民族的新疆,不是维吾尔族的新疆”、“反对伊、塔、阿三区特殊化”等口号,还向省政府提出矛头对准伊宁政权的二十多条要求,主要是:阿合买提江下野,政府迅速制止维族游行以安民生,彻査涂禹则惨案等。
2月25日,在汉文会、刘水祥等的组织下,汉、回、哈萨克族万余人会集到省政府前广场上,向省政府提出16条要求。主要内容是:取消地方特殊化;伊、塔、阿三区边境应由政府军驻防;三区地方武装应按规定切实改编;严惩伊宁事变时残杀当地无辜居民的凶手;优待抚恤事变时被害人家属;反对企图使新疆脱离中国的“东突厥斯坦”运动;加强民族闭结,反对煽起民族间的歧视和仇恨;严厉制裁破坏社会秩序的分子等等。
他们点名要阿合买提江答复。阿合买提江、包尔汉携省保安副司令接到现场后,登台讲话,但是话未讲完就遭谩骂和围堵,三人无法脱身。
混乱中,流血事件发生了,包尔汉的司机木努甫•阿洪是个暴脾气,他竟然向示威群众开枪,当即打死一人,打伤两人。
等的就是这一刻,射出去的是子弹,飞回来的是一颗手榴弹。木努甫•阿洪当即被手榴弹炸死,包尔汉的另外两名维吾尔族警卫受伤。
在南关,维文会组织数千名维吾尔族群众,准备去营救阿合买提江等人,被国民党的骑兵师包围,无法突围。于是维文会另组织了数十名维族青年,持刀冲击示威群众,杀死杀伤数名示威群众。示威群众打死四名窜入青年,迪化专员哈德万安排的警察逮捕了剩余维族青年。
流血使得气氛更加紧张,示威人群提出:阿合买提江即刻下野,维吾尔族人在24小时内迁离迪化五公里,阿合买提江向汉族人道歉,惩办凶手,埋葬死难汉人,保障汉族人生命财产安全等等。人群高喊:“把阿买提江、包尔汉一齐打死!”
宋希濂见示威活动目的已经达到,事态再往下发展可能难以收场,于是派迪化警察局长刘亚哲出面制止,驱散了聚集人群,然后把阿合买是江和包尔汉护送回家。当晚迪化直布戒严,警察在全市尤其是市南梁一带清查户口,他们收缴枪支,逮捕嫌疑分子。
3月2日,迪化维族举行集会追悼“二•二五”事件死难之四维人,省府副主席阿合买提江发表演说,劝维族忍耐待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