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通俗化翻译理解·卷六十三·汉纪五十五
汉纪五十五,己卯(199年)—庚辰(200年),共2年
孝献皇帝戊
建安四年(己卯,199年)
1.春天,三月,黑山贼帅张燕和公孙续(公孙瓒之子)带着十三万人马,兵分三路前去易京营救公孙瓒。
在公孙续的援兵还没到的时候,公孙瓒写下了一封密信,派出了一个使者将其偷偷带给公孙续。
信中公孙瓒让公孙续带着五千名铁骑前往北隰,然后在北隰中燃起火把以当做响应的信号,公孙瓒打算在易京的高楼上看到火光之后就亲自出城,与公孙续的铁骑一前一后向袁绍发起夹击。
袁绍的侦察兵拦截了公孙瓒的使者,这封密信落入了袁绍之手,公孙续并没有成功拿到信件;随后袁绍便按照信中所约定的时间、在对应的位置燃起了火把,公孙瓒看到远处的火光还以为公孙续带来的救兵已到,于是马上集结部队开城出战。
然而袁绍早就安排好了伏兵部队,公孙瓒率众向袁绍的军营发起进攻的时候,半路上伏兵冲出来把公孙瓒打得溃不成军,逼得公孙瓒只好回过头继续在易京中严防死守。
袁绍发动人马挖掘直通易京高楼正下方的地道,然后在高楼底下修建木头桩子,木桩大概修到有楼一半高的时候,士卒就退下来,从木桩低底端开始点火,火势一下就顺着木头窜了上去,这些高楼也在熊熊的烈火之中应声倒地。
在袁军这样的一通操作下,一座高楼一座高楼的焚烧、倾塌,袁绍的军士们逐渐推进到了整个易京的正中央。
公孙瓒看到重重沟壑内的高楼接二连三的坍塌,逐渐逼近到自己的所在,意识到此战自己必死无疑,只好把妻子、儿女、姐妹全都勒死,然后燃起一把火自焚而死。
袁绍下令让将士们冲上高台,砍下了公孙瓒的头颅。
公孙瓒的部将田楷在此次战役中奋战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死在了战场上。
关靖表示悔恨万分,说:“要是我不阻止公孙将军离开易京,说不定他还能活下来。
贤德的君子决策有误,不小心让他人身陷危局,那么君子本人也一定要与其共患难才行,现在公孙将军听了我的计策以至于身死殒命,我怎么能独自苟活于世间!”
说完,关靖翻身上马向袁绍发起冲锋,最后死在了袁绍兵众的乱剑之下。
后来,公孙续也被匈奴屠各种人杀害了。
渔阳郡人田豫对渔阳太守鲜于辅说:“曹操现在控制着天子,掌握着号令天下诸侯的话语权,我认为最终能结束动乱、带领人民群众走向幸福安宁的,一定就是他没错了,府君您应该早点投靠他呀!”
于是鲜于辅就带着部众来到许都表达自己对朝廷的忠心,实则是向曹操示好,以求归顺。
朝廷下诏任命鲜于辅为建忠将军,负责监督管理幽州地区的六个郡。
乌桓王丘力居去世的时候,他的儿子楼班还十分年幼,而丘力居的族子蹋顿威武矫健、智谋过人,于是暂时代替楼班接替乌桓王之位。
因此,上谷大人(大人 指 部落首领)难楼、辽东大人苏仆延、右北平大人乌延等人都归蹋顿统筹管理。
袁绍在出兵攻打公孙瓒期间,蹋顿带着乌桓的兵众前去支援公孙瓒,但是最终公孙瓒还是很不幸的被袁绍消灭了;袁绍假托皇命,给蹋顿、难楼、苏仆延、乌延等人都颁发了“单于”的印绶。
由于阎柔在乌桓之中有非常不错的名声,深得乌桓人的民心,于是袁绍就安排阎柔负责乌桓的安抚平定工作,保障北部地区的安宁。
后来难楼、苏仆延拥立楼班为单于,成了统领乌桓的元首;蹋顿重新做回了乌桓王,虽然地位等级比单于差一些,但是决策、谋略、权衡之类的担子还是落在了蹋顿的肩上。
2.眭固在河内郡野王县的射犬聚屯兵。
夏天,四月,曹操行军至黄河附近,派出将军史涣、曹仁(曹操的族弟)渡过黄河进攻眭固。
眼见曹操的大军朝自己杀来,眭固只好率领部众前去找袁绍求救,在他前进到犬城的时候,与曹将史涣、曹仁碰了个正着,只好迫不得已与之展开交战,最终死在了史涣和曹仁的刀剑之下。
眭固死后,曹操也带着后续部队渡过黄河,把射犬聚团团包围,很快就逼得射犬聚的守兵投降了;随后,曹操率兵返回敖仓驻扎。
在曹操还是兖州牧的时候,曾推举过魏种为孝廉;后来,兴平元年(190年)张邈和陈宫背叛曹操,兖州被吕布掌控,曹操得知这个噩耗之后,说道:“魏种绝不会背叛我。”
结果没想到魏种看到吕布攻来,立刻溜之大吉,曹操被光速打脸,感到万分恼怒:“魏种这小人,你有本事就跑去投奔越人、胡人,要不然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不过魏种被曹操抓住以后得以无罪释放,不仅如此,曹操还是继续让他为自己做事,任命魏种为河内太守,负责管理河北地区的各项事务。
3.朝廷任命将军董承为车骑将军。
4.袁术称帝之后,愈发骄傲自满、刚愎自用,生活奢靡无度,沉迷于放纵享乐无法自拔;光是妃妾就有好几百人,每个人不是穿着绫罗绸缎就是锦绣罗衫,每一顿饭都必须得是大鱼大肉,桌子上摆满了美味珍馐。
在袁术享用着美味佳肴的时候,那些仆从、普通百姓甚至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饥寒交迫、穷困潦倒的局面比比皆是,但是这一切袁术全都置若罔闻、不予理睬,只顾着耗尽人民群众的资源供自己和妃妾们尽情挥霍。
但是再多的资源也经不起袁术这样的铺张浪费,很快府库中的存粮和财货就见了底,完全没有办法继续维持袁术的奢靡享乐的生活;袁术眼见寿春已经待不下去了,于是把宫殿、府邸全都烧了个一干二净,跑去庐江郡潜县的山中投奔部将陈简、雷薄。
令袁术没想到的是,竟然在陈简、雷薄那里吃了闭门羹,根本就不放袁术入城,拒绝向他提供物质帮助;至此,袁术彻底成了一个走投无路的穷光蛋,他手下的从属官、将士看到他这个破败潦倒的怂样,也都纷纷离他而去。
袁术面对这种情况束手无策,只能感受到胸中一阵阵的仇怨和凄凉。
后来袁术实在是无计可施,只好把皇帝这个位置让出来给族兄袁绍,还说:“大汉的国祚已经结束了,天命已经不属于汉室,我们袁氏一族就是上天指定的帝王,这一点毋庸置疑,各种谶语、预言都这么说。
兄长您坐拥青州、冀州、幽州、并州,上百万民众都在您的管理之下,这个皇帝的位置理所应当是您的呀!振兴袁氏就靠您了!”
袁绍的长子袁谭从青州出发,打算路经下邳北部把袁术接来,这事儿被曹操知道了,于是他让刘备和将军清河人朱灵率兵拦截袁术前往下邳的通路,让他无法成功投靠袁绍。
依附袁绍、袁谭这条路被堵死之后,袁术只好逃往寿春。
六月,袁术行进到江亭,他颓废丧气地坐在草席上,心有不甘而又无奈地说道:“我袁术竟然走到这一步了!”
说完,一股郁结之气涌了上来,袁术立刻生了一场大病,时不时就大口大口的呕着鲜血,最后医治无效去世。
袁术的族弟袁胤害怕曹操发兵攻打自己,根本不敢在寿春多待一秒,火速率领着部众、带着袁术的灵柩和家人前去庐江郡的皖城投靠庐江太守刘勋。
之前孙坚捞上来的传国玉玺被袁术抢走,现在传国玉玺又被原广陵太守徐璆(音“球”)找到了,于是徐璆便将传国玉玺献给了朝廷。
5.袁绍灭了公孙瓒之后,骄傲自得的心态愈发难以控制的膨胀,给朝廷进贡的礼物都简陋了不少。
主簿耿包偷偷劝袁绍应该顺应天命、顺从人心自立为帝,这把袁绍说得蠢蠢欲动,为了征得军府中众人的同意,袁绍把耿包提出的称帝一事拿出来跟大家伙儿商议。
然而,从属官员、宾客们听了之后都说耿包妖言惑主,不可把他的提议当真,还有不少人说应该把耿包这种祸乱人心、大逆不道之人给杀掉;袁绍看到一众官员都不支持自己称帝,只好把这个锅全都扣到了耿包头上,下令将其处死以保留一点颜面。
袁绍精心挑选出了十万名能征善战、骁勇矫健的精锐士兵,以及一万匹膘肥体壮的战马,准备向许都发起进攻。
沮授提出了反对意见:“您花了好几年时间,好不容易刚把公孙瓒给解决掉,经过这么多年的消耗,老百姓现在最迫切的需求是休息、调整,而且府库粮仓之中的存货也所剩无几,可见目前并不是出兵许都的最佳时机。
当前应该做的是让人民群众、将士军卒得到充分的休整,号召百姓们桑蚕纺织、种地农耕,把物资储备和人员状态给搞上去再说;还要与朝廷保持密切联系,这次消灭公孙瓒的捷报也得及时向朝廷进行汇报才行。
如果战况汇报的奏疏被曹操拦截,使得您与朝廷的沟通之路受阻,那么这就可以当做您攻打曹操的正当理由;
到那时,再在黎阳屯兵,一步步把军营向前推进至河南,战船、攻具、兵器之类的作战器具也要大张旗鼓的张罗起来;
然后您再分出一部分精锐骑兵前去抄掠破坏许都周边的郡县;
如此一来,您既有光明正大讨伐曹操的名义,又在黄河对岸造成了军势上的压迫,又在周边搞出动静让曹操分心,曹操面对您的十万大军肯定会大乱阵脚、要分出大量的精力去应对我军制造的麻烦,而您带着的是一支精神饱满、士气充沛、胸有成竹的部队——
简直可以把曹操牵扯鼻子走,想要拿下许都这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吗!”
郭图和审配不赞同,说:“明公实力强悍、智谋超群、武略过人,手握黄河以北(也称 河朔、河北)的十万精兵猛将,想收拾曹操就跟玩儿似的,有什么必要像您说的那样弯弯绕绕的做那么多铺垫,直接打不就完了吗!”
沮授说:“拯救国家于危难之中、消灭谋逆夺权的奸贼、剿除祸国殃民的乱党,这才是正义的军队;
靠着己方人多势众、马壮兵强,就开始骄纵自大、恃强凌弱,这只不过是一支目中无人、心浮气躁的骄兵罢了。
正义的一方代表的就是正当合理,占领的就是道德的高地,没有人会去指责、诟病正确的事情;而恃强凌弱、骄傲自满的那一方,缺少正当的理由,不符合人心对于正确、道义的判断,所以失败是必然的结局。
天子现在被曹操控制在手里,天子的旨意、朝廷的号令说白了其实就是曹操的意思,但是不管再怎么说,就目前而言,曹操与天子几乎可以划等号,他代表的就是正统的一方,如果不先揭示他的罪恶,不把他塑造成邪恶的奸贼,那么您就这样干巴巴、直愣愣的向南攻去,就已经理亏了。
“想取胜,不一定就是靠人多,最重要的还是看计谋、战略和战术。
据我所知,曹操军纪严明、法令清晰、赏罚分明,将士们一个个都是训练有素、服从指挥的精兵,这可不是公孙瓒那种管理混乱、坐等挨打的团队啊!
我提出来的方法,能让明公有百分百的把握战胜曹操,但是你们俩却撺掇明公放着道德高地不占、放着必胜的计策不用,而是什么铺垫都不做,连个攻打曹操的正经理由都没有,我的确难以苟同!”
郭图、审配说:“周武王讨伐商纣王,这事儿明眼人都知道做得对;明公出兵攻打曹操,怎么就不正当了?
明公的军事实力、人力资源可谓是当今天下无人能比的水平,离成就霸业只有一步之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大家伙儿齐心协力帮助明公成为统领天下的主人,也为自己某一个大好前程。
有句话叫‘老天把机会交到手上,如果不把握住,一定会遭到反噬的’,当初吴王没有把握时机杀死勾践,反倒接受了他的投降、同意讲和,最后吴国覆灭、越国称霸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沮监军想要稳扎稳打,确实不是什么错事,但是唯一的不足之处就是您不知变通呀!”
袁绍认为郭图、审配的话非常有道理,于是郭图等人更是借着这件事说沮授的坏话:“沮授身为监军,权力实在是太大了,既能对核心军政进行决策、又在外管理着四处征战的军队,在将士们心中的威望非常高,如果让他成了气候,您将来怎么掌控得住?
沮授的地位已经快与您持平了。
不是有句话这么说的吗?‘《黄石》(张良在下邳的一座桥上获得的书)中最忌讳的就是臣子与君主的权力、地位没有区别’;所以说,沮授既然已经掌管着外部军队了,那么他就不应该再参与核心的政务决策。”
这话说进了袁绍的心坎儿里,让他心中怀疑的种子就这么生根发芽了,于是袁绍决定分走沮授的兵权,将沮授原本所监督管理的人众分出一部分,分别给了郭图和淳于琼。
骑都尉清河人崔琰劝袁绍不要贸然进攻许都:“许都是天子所在、民心所向之地,明公不能打啊!”然而袁绍对此完全不予理睬。
袁绍即将发兵进攻的消息传到了许都,许都的守将们都惊慌失措、忧惧万分。
曹操说:“袁绍这人我可太知道他了:志向远大但是没有头脑,看起来风光威武、实际上胆小如鼠,心中猜疑不断而且管不住下属,手上的人马虽多、但是任务分配混乱,将领心高气傲而且人心不齐、号令不一——
这样的团队,就算所拥有的土地再多,就算粮食再充沛,也只不过就是个给我送快递的罢了!”
孔融对荀彧说:“袁绍所拥有的土地面积太大,物产资源丰富,且人马众多、武器精良;还有田丰和许攸这样的智谋之士为他出谋划策;有审配、逄纪这样对他忠心耿耿、尽职尽责的能臣;又有颜良、文丑这样的骁勇之将替他出生入死,曹公能抵挡的住吗?”
荀彧说:“袁绍虽然手上人多势众,但是管理太过混乱、号令难以统一。
田丰性格刚直,说出来的话常常让袁绍下不来台;
许攸为人贪鄙,这种唯利是图的人干不成大事;
审配刚愎自用、独断专行,又没有那个智商和眼界提出什么建设性的谋略;
逄纪为人果决,但是他太看得起自己了,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样子。
以上这四个人,就算再聪明再忠诚,也无法容纳对方的存在,在一起待久了,肯定会因为相互看不惯而产生矛盾和分歧,想要不出现内乱都难。
像颜良、文丑这俩人,只不过是徒有把子力气的平庸之人罢了,稍微用点计策就能将其拿下。”
秋天,八月,曹操到达黎阳,让臧霸等人率领着精兵前往青州,拦住袁绍的后援力量以及东去之路,安排于禁在黄河附近屯兵。
九月,曹操回到许都,分出一部分兵力在官渡城(中牟县北部二十里的中牟台,即 官渡)防守。
袁绍派人给张绣的谋士贾诩送去了一封信,表示想要拉拢张绣;张绣没有多想就准备答应下来,贾诩当时就在张绣身边坐着,抢先一步向袁绍的使者发话:“你回去向袁本初表达我们的歉意,恕我主不能与袁氏展开合作。
本初(袁绍)与公路(袁术)之间身为兄弟,都到了互相算计、坑害这一步,难道会真心对待和接纳天下其他的能人智士吗?”
张绣被贾诩这番话惊得目瞪口呆,连连说道:“哎呀,干嘛这么说!”
袁绍的使者走了之后,张绣便问贾诩:“先生您既然把袁绍回绝了,那我该去投靠谁呢?”
贾诩说:“投靠曹操。”
张绣不解:“袁绍的实力比曹操强,这是明摆着的事实,而且之前我跟曹操结了仇,现在他能接纳我吗?”
贾诩说:“正是因为这样,您才要选择他。
第一点,曹操现在是天子身边最近的人,掌握着绝对的话语权,天下诸侯都得听他的指挥号令;
第二点,袁绍人多,您手上只有这么点人,对袁绍来说多您一个不多、少您一个不少,他怎么会重视您呢?而曹操现在没多少人,只要您愿意投靠他,这对他来说就是雪中送炭的事情,他高兴都来不及呢!
第三点,真正胸怀天下,想要实现一统四海的贤明之君,绝不会把那些陈年旧怨放在心上,曹操要的是得到天下之人的民心,怎会被小小的恩怨情仇所困住呢?
将军您就放心的去找曹操,不要有任何疑虑。”
冬天,十一月,张绣带着部众归顺于曹操。
曹操拉着张绣的手,摆开宴席与他把酒言欢、开怀畅饮,为儿子曹均求娶了张绣的女儿,并任命张绣为扬武将军;曹操上表任命贾诩为执金吾,封为“都亭侯”。
关中地区的各势力都知道袁绍和曹操之间将要展开一场生死对决,没有人愿意插手,也没有人愿意明确自己的立场,都在观望等待,等大局已定再做进一步的打算。
凉州牧韦端让从事天水人杨阜前去出使许都打探情况,杨阜回来之后,关右(即 函谷关以西)地区的诸位将领都跑来问他:“袁绍和曹操谁能赢?”
杨阜说:“袁公宽和仁善但是优柔寡断,身边的谋士多,提出的计策也多,但就是拿不定主意——缺少魄力就立不起威严,犹犹豫豫就会错过最佳时机。
所以说,袁绍虽然看上去实力强劲,但是想要成事儿几乎是天方夜谭。
曹公这人思维敏捷、满腹谋略,处事果断、明辨是非,以统一的标准管理团队、号令军士,将士们也都经过严格和规范的训练,那些奇才异士也能深得曹公重用;他敢大胆地使用不符合常规、不遵循常理的方案,无论什么样的人,在他那里都能得到用武之地,所以他手底下的人都愿意为他竭尽全力地付出——
我相信曹公一定会笑到最后的。”
曹操派出治中侍御史河东人卫觊前去安抚关中地区的势力。
当时,有大量流亡在外逃难的百姓回到了关中地区,不少人都被关中的军阀势力所吸纳。
卫觊对荀彧说:“关中本来是水草丰美、土壤肥沃的宝藏之地,前几年遭受战乱的侵袭,又遇上了天灾饥荒,才使得这块地方变得荒无人烟、赤地千里,有十多万家人逃去荆州避难。
而现在渐渐没有那么多战争了,他们又听说关中地区逐渐好了起来,这些流落异乡的老百姓都想重新回到故土继续生活;然而这些人回来之后才发现,早已没有什么具体营生可做来让自己维持生活了,只好加入到那些军阀势力之中,好歹也能混口饭吃、混件衣穿。
郡守、县令手上的人马并不多,没有能力与军阀相抗衡,所以才使得这些势力一天天发展壮大、成了气候,一旦这些人想要谋反,那么他们就是朝廷最大的隐患。
盐,是一个国家最重要的战略物资,在前阵子天下大乱的动荡时期,朝廷几乎对盐没有任何管控措施,现在应该仿照以前的制度和做法,安排使者管理食盐的交易活动:将盐的市场价格与耕牛挂钩,如果有人愿意离开军阀势力回归故地,那么就用耕牛与他们手上的盐做交换。
此举不仅让老百姓获得了牛、让官府获得了盐,还让关中地区的土地重新得以开垦,粮食储备也就逐渐上去了。
我想,只要有农活可干、有正经营生可做,没有哪个老百姓愿意跟着军阀过着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日子,只要这项政策一出,民众肯定没日没夜的赶回关中老家,争着领取耕牛、过安稳的生活。
人民群众返回故地之后,需要有人进行统筹的监督管理,那么就应该安排司隶校尉镇守关中,引导人们的生活回到正轨。
如此一来,关中军阀的势力就会越来越弱,官府的工作能得到顺利的开展和推进,老百姓也能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这就是稳固一国根基、削弱敌对势力的最佳途径。”
荀彧把卫觊的计策讲给了曹操听,得到了曹操的采纳。
曹操安排谒者仆射兼职负责盐官的工作,将司隶校尉的办公地点设置在弘农郡,以镇抚、招纳关中地区的百姓,保障关中的安全。
至此,朝廷成功将关中地区纳入了掌控范围。
袁绍派人找荆州牧刘表请求支援,刘表口头上答应得爽快,但是最终还是没有派出一兵一卒,始终保持着中立的状态,两边都不帮。
荆州从事中郎(负责参谋政事、军事)南阳人韩嵩、别驾零陵人刘先对刘表说:“如今袁绍和曹操之间展开较量,到底谁能胜出,就看将军您站在谁那边。
如果您哪边都不站,而是想与他们一争天下,那么抓住他俩相互争斗的时机,发展势力、强化军事、打击对手、开辟疆域,现在就是最佳的机会;
如果您并没有争夺天下的志向,那么就应该在他们二人之中选一个人站队。
您手握十万带甲勇士,看着袁绍、曹操争斗个你死我活,他们找您帮忙您也无动于衷,谋略、胆识超群的雄主摆在您的眼前,而您就是不表明态度,这么做不就是两头都得罪吗!无论到底哪一方胜出,都会埋怨您在此时没有向他伸出援手,您所谓的‘中立’会把您给害惨了的!
曹操智谋过人、礼贤下士、熟知兵法,天下的谋士良将、贤人才子源源不断的投入他的帐下,据我判断,袁绍迟早会成为曹操的手下败将;等曹操灭了袁绍、兼并了他的部众和物资,再向长江、汉水一带发起进攻,恐怕以将军的实力是抵挡不住的呀!
现在对您来说最好的选择就是向曹操献上整个荆州,表示您归顺的诚意,您在这个关键时刻加入到他的阵营之中,他肯定对您心存感激之情;等他大事定后,绝对不会亏待您,不仅是您能继续保有荣华富贵,就连您的子孙后代也有享不完的福气,这难道不是最完美的事情吗?”
蒯越也劝刘表归顺曹操,但是刘表仍然游移不定、难下抉择,于是决定让韩嵩去许都探探虚实。
刘表对韩嵩说:“这天下还不知道会落入谁手,现在天子被曹操带到了许都,你就去许都帮我打探打探具体情况,看看曹操实力如何。”
韩嵩说:“圣人能够定义什么是节操、什么是底线,普通人只能牢牢守住节操和底线。我韩嵩只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罢了,所以守住节操就是我的本分。
一旦君主与臣子之间的地位名分定了下来,那么就应该严格遵守,不可僭越;如今我是您府上的从属官,也就是您的臣子,所以您下达的任何命令,我都全力以赴,即使面对的是刀山火海,我也绝不推辞。
据我观察,曹操的所做所为已经很明显的表现出了他对于整个天下的野心,就目前的局势看来,曹操与天子早已绑定在了一起,这是分不开的。
如果将军您能拥戴天子、顺从曹操,那么您派我去许都,我也就放心大胆的去了。
如果您还没拿定主意到底要不要站队曹操,那么这就会面临一个问题:
我到了许都之后,一旦天子给我安排了个一官半职,我是推辞不了的,而只要我接受了天子的任命,那我就是朝廷的人了,将不再是您的下属,充其量只能算是您的一个老部下而已;
我既然成为了朝廷的官员,成为了天子的臣子,那么我只会听命于天子,到时候可就不再接受您的指挥和调遣了。
希望将军您能考虑好,事情一旦发生就不可回头,请您到那时千万不要怪罪于我!”
这话听在刘表的耳朵里全都是推脱懦弱之言,最后还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硬是让韩嵩上路了。
韩嵩来到许都,朝廷下诏任命他为侍中、零陵太守。
后来,韩嵩返回荆州向刘表复命,把朝廷和曹操都夸得天花乱坠,还建议刘表将儿子送入朝廷当人质。
刘表一瞬间气的满脸通红,认为韩嵩辜负了自己,把从属官全都叫到议事厅来,打算审问韩嵩。
厅内早已列满了拿着武器的士卒,刘表手持节杖,做出要斩杀韩嵩的架势,骂道:“韩嵩你这小人竟敢背叛我!”
一旁的官员们都被这阵仗吓傻了,一个个都七嘴八舌的劝韩嵩赶快向刘表认错谢罪以求原谅,而韩嵩却丝毫没有畏惧和求饶的神色,不慌不忙地说:“是将军您辜负了我,我没有背叛过您啊!”然后把自己出使许都之前对刘表说的那番话又说了一遍。
刘表的夫人蔡氏劝道:“韩嵩是楚国的名人,在荆州深得民心,而且他在临行前把话已经对您说的很明白了,是您非得强行让他去许都的,现在您要杀了他,这不合道理呀!”
刘表心中的怒气还是难以遏制,杀不了韩嵩,只好把怨愤全都宣泄在了陪同人员身上,下令将一同出使许都的从属官全部拷打致死;刘表也明白韩嵩并没有背离自己的心思,只不过是因为胸中余怒难消,还是选择把韩嵩给关押了起来。
6.扬州地区的贼军主帅郑宝计划把当地的百姓全都打包带走到长江以南(也称 江表)的地区,由于淮南人刘晔在扬州声名远播,又是汉室宗亲、当世名儒,于是郑宝想胁迫刘晔跟自己一起干,刘晔不愿答应,但是以自己的能力又没法与郑宝做对抗,所以对此相当头疼。
那时正好曹操派人来扬州进行调查访问,刘晔得知此消息后,马上把曹操的使者邀请到了自己家中;很快的,郑宝也知道了曹操使者到访的消息,打听到使者在刘晔家后,郑宝便也赶了过来。
看到郑宝前来拜访,刘晔心生一计,马上满脸堆笑的请郑宝留下来吃饭喝酒,然后在吃的正香、喝的正欢的时候,趁郑宝不备,刘晔手起刀落将他杀死。
刘晔砍下郑宝的头颅展示给郑宝的部众,说:“曹公下令让我处死郑宝,谁敢轻举妄动,下场与他一样!”
在场的几千人顿时鸦雀无声、当场服气,并推举刘晔当接替郑宝的主帅。
刘晔将郑宝的部众全部交给了庐江太守刘勋,刘勋很奇怪,不明白刘晔为什么不自己留着这些人反而要把大好资源让给自己。
刘晔说:“郑宝根本不会管理兵众,只知道带着这帮人到处烧杀抢掠;而我一没官职、二没资历,突然一下管理着这么多人,肯定有很多人对我心存不服,队伍带的越久、矛盾和怨气就会积攒的越多,我总有管不住他们的一天。
您是一郡太守,本就是庇佑一方的父母官,这些人众交由您管理才是最合适的。”
由于袁胤已经带着袁术生前留下的那些人马前来投奔,再加上刘烨移交的郑宝的部众,现在刘勋的手上人马实在太多,以当前的状况根本养不起,于是刘勋派出族弟刘偕去找海昏县上缭地区的宗族武装势力请求粮食支援,但是宗帅们给刘偕提供的粮食物资远不够刘勋所需,刘偕便给刘勋出主意,让他带着兵众前来袭击这些宗族势力,好夺走他们的粮食。
孙策看到庐江太守刘勋手上的人马越来越多,危机感不免袭上心头,决定把刘勋这股势力给兼并掉;孙策装出一副低眉顺眼的姿态,对刘勋低三下四的说:“上缭地区的那些宗族势力总是侵扰我的地盘,我想进行反击,但是这行军道路实在是不好走。
我知道上缭可是个物产丰富的好地方,您要是得到了这片区域,那可就不用再担心粮食供应的问题了。
希望您能出兵讨伐上缭的宗族势力,帮我报仇,我愿意做您的外部支援,助您一臂之力!”
说完,孙策便让人端上来成箱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送给刘勋,刘勋看到这些宝物简直两眼放光,脸上按耐不住的露出欣喜的神色。
当时刘勋的从属官们都为刘勋即将拿下上缭且又获得了这么多财宝而向他表示祝贺,只有刘烨一个人默默摇头,不认可刘勋的这一决定。
刘勋问刘烨为什么不同意打上缭,刘勋说:“上缭虽然面积不大,但是城池坚固、防守森严,只需要一点兵力就能够抵御住成倍的大军,想要攻陷城池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没有大半个月是打不下来的。
要是孙策趁着您带着大部队在上缭累死累活的攻城的时候,偷袭您的大本营——皖城,您留下守城的那一小部分人马根本不可能抵挡得住孙策的进攻。
到时候,上缭的城池又打不下来,将士们的体力也被耗尽了,等您想要撤退时,又没有地方可去;想要与孙策交战,精疲力尽的士兵们根本就做不到——您如果这次真听了孙策的话,出兵攻打上缭,那么马上就要遭难了!”
刘勋早就已经被孙策的重金贿赂迷昏了头,满脑子都是对打下上缭后面对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物资的畅想,根本就听不进刘烨的劝告,没过多久,刘勋就整顿好军队离开皖城向着上缭发兵而去。
上缭宗帅们得知刘勋已经到达了海昏县,都赶紧把值钱的东西全都收拾起来一股脑带走,只给刘勋留下了一座座空荡荡的营垒,刘勋此次出兵可谓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当时,孙策准备前去攻打西边的黄祖,刚行进到丹阳郡的石城,就听说刘勋已经到达海昏县了,于是派出族兄孙贲、孙辅率领八千人马在豫章郡彭泽县屯兵,拦住刘勋的归路。
孙策亲自和江夏太守周瑜率领着二万人向皖城发起突袭,不费吹灰之力便将皖城收入囊中,包括袁术、刘勋二人的妻儿在内以及他们的兵众共三万多人全都成为了孙策的俘虏。
孙策上表任命汝南人李术为庐江太守,分配给他三千名士兵镇守皖城,其余的民众和将士全都被孙策迁徙到了东边的吴郡。
刘勋在上缭一无所获,只好带兵返回,在返回的途中经过了彭泽县,早在彭泽县屯兵拦截的孙贲和孙辅从半路杀了出来,把刘勋打了个落花流水。
惨遭重创的刘勋只好落荒而逃,退入流沂的城池中防守,然后派人找黄祖求救。
黄祖派他的儿子黄射带着五千名水军为刘勋提供支援。
孙策在后面死咬着不放,一路追赶到流沂,再次把刘勋打得溃不成军;刘勋在万般无奈之下,选择向北逃去依附曹操;黄射见帮不上忙也逃走了。
刘勋剩下的两千多人、一千艘战船也都被孙策纳入了麾下,随后孙策就决定挥师讨伐黄祖。
十二月辛亥日,孙策来到了江夏郡的沙羡县。
刘表得知黄祖危在旦夕,派出族子刘虎以及南阳人韩晞带着五千名长矛兵前去营救黄祖。
十二月甲寅日,孙策与黄祖展开对决,黄祖被打得丢盔弃甲、仓皇逃窜,刘表的将领韩晞被孙策斩杀。
此战,孙策俘获了黄祖的妻儿,缴获了六千艘战船,被杀死、溺水而死的士卒有好几万人。
孙策带着浩浩荡荡的兵众在椒丘(距离豫章郡治所南昌县仅二十里)安营扎寨,决意要收服豫章郡,他对功曹虞翻说:“华子鱼(华歆)这人虽然名噪一时,但不是我的对手。
如果他不主动把城门打开向我投降,那么我这边战鼓一旦擂响,可就少不了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您就先替我去见见华子鱼先生,向他说清楚我的意图。”
于是虞翻前去南昌面见豫章太守华歆,对他说:“听说明府君大人您与我会稽郡原太守王朗都是当世响当当的大人物,天下四海的士人都以你们二人为榜样和楷模,我们虽然远在东边的会稽,但是也总想一睹您的真容,也好有所受教。”
华歆说:“我可比不上王会稽(王朗)。”
虞翻接着说:“不知豫章郡的兵器、粮草物资如何?兵众的精良程度如何?人民是否勇猛果敢?这些与会稽郡比起来怎么样呢?”
华歆回答:“那肯定远远比不上会稽啊!”
虞翻说:“您刚才说您不如王会稽,实在是太谦虚了;但是您说豫章郡的兵马、民众不如会稽郡,这一点的确如此。
孙讨逆(孙策)神思敏锐、智谋绝伦,军事才能过人,是个用兵打仗的天才,之前他是怎么把刘扬州(刘繇)给打跑的,这一点您是亲眼所见吧?后来他又是怎么把会稽郡给拿下来的,想必您也应该有所耳闻吧?
如今您守着豫章郡,明知粮食物资、兵马现状等各方面都不如孙讨逆(孙策)现在手中的会稽郡,现在他已经发兵而来,一旦交战,您是绝对打不过的,依我看还不如早做打算的好,以免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啊!
现如今孙讨逆已经在椒丘屯扎下兵力了,我也马上就要动身返回,如果明天中午还没有收到您献城投降的文书,那么以后我们可就再也无法见面了。”
华歆说:“我在江南地区待的实在是太久了,早就想回到北方老家去,现在孙会稽(孙策)来的正好,我也好放心离去了。”
当天晚上,华歆就写下了献城文书,第二天一大清早,就派使者前去请孙策进入南昌城。
孙策收到文书后立刻拔营向着南昌出发,华歆头戴葛布头巾站在城外恭候孙策的到来。
进城后,孙策对华歆说:“府君德高望重,受人敬仰,我只不过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年轻人,我就把您当我的老师了,请受弟子一拜!”
说完,孙策便以一个晚辈的身份向华歆行了拜礼,并为他提供了上宾级别的待遇。
孙盛点评:
【华歆既不像伯夷叔齐、四皓那样淡泊名利、风雅清高,身为国家的一郡太守,又不能尽职尽责、恪守臣节;
被虞翻用一通歪理邪说洗了脑,轻轻松松便将一国郡县拱手让人;
对于华歆而言,孙策明明是抢夺地盘、侵犯领土的无礼放肆之徒,华歆竟然还能与他把酒言欢、接受他的礼拜——
既丢了官位又没了节操,往后就这么苟活于世,这人糊涂啊!】
7.孙策把豫章郡分出一部分设置为庐陵郡,任命孙贲为豫章太守,任命孙辅为庐陵太守。
当时,占据庐陵的头目丹阳人僮芝生了一场重病,孙辅便趁他虚弱之时将庐陵打了下来,并安排周瑜镇守庐陵郡的巴丘县。
袁术的妻儿在孙策攻打皖城、赶跑刘勋的时候落入了孙策之手,孙策对他们提供了细致周到的照顾和关怀;后来,孙策又拿下了豫章郡,便把刘繇的灵柩也好生保管了起来,对刘繇的家人也给予了良好的关照。
孙策的这些举动得到了当地士人、儒生、官员的普遍称赞。
会稽功曹(负责人事任命)魏腾之前顶撞过孙策,孙策一怒之下准备把魏腾给杀了,当时会稽郡的从属官们都吓傻了,想要保住魏腾的性命但又不知如何是好。
孙策的母亲吴夫人把孙策叫来谈话,她靠在一口大井旁边,说:“你刚到江南地区,立足未稳、人心也尚未完全归附,各方面的事情还需要一段时间的打理和平复,现在你应该善待本地官员、放低姿态礼贤下士、给有功之人论功行赏以好好安抚民心,而不是为了一点小过失就闹到要杀人的地步。
我听说魏功曹(魏腾)是一个秉公执法、刚正不阿的好官,在官场上、在民间的风评都很好,你要是现在把他给杀了,怕是等不到第二天,所有人都会造你的反,你还能活命吗?
我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只好跳入此井先走一步了!”
说完,便作势攀着井边准备往下跳,孙策大惊失色,当即下达了赦免魏腾的命令。
早年间,吴郡太守会稽人盛宪曾经推举高岱为孝廉,后来许贡被任命为吴郡太守,于是高岱就拉着盛宪跑到一个名叫许昭的营长家中避难。
乌程人邹佗、钱铜以及嘉兴人王晟等人拒绝依附于孙策,各自聚集了一部分人马,多则一万多人,少的也有几千人。
孙策发兵将邹佗等人的势力逐个击破,然后继续进兵讨伐严白虎。
严白虎被孙策打得落花流水,逃去了吴郡的余杭县投奔友人许昭。
程普建议孙策进攻许昭,孙策说:“许昭收留了他的上司(吴郡太守盛宪),现在又收留了他的朋友(严白虎),这人是个讲义气有情义的大丈夫啊!”于是并没有对许昭出手。
8.曹操回到官渡城屯兵。
有一位名叫徐他的常从士(跟随主帅身边的随从)联合了另外几个人打算杀了曹操。
在准备动手的那一天,徐他进入曹操的大帐之中,映入眼帘的是校尉许褚魁梧威严的身躯,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徐他的脸色是变了又变,心里和眼里满是惊慌和恐惧,许褚敏锐的感知到了徐他的不对劲,说时迟那时快,徐他顿时在许褚的刀下身首异处。
9.早些时候,车骑将军董承说刘协给了自己一封藏在衣带之中的密诏,想要拉拢刘备一起对付曹操。
后来的某一天,曹操在与刘备闲聊的时候说起:“当今天底下有壮志豪情的英雄人物,也就只有使君您和我了!像袁本初(袁绍)那样的家伙,算不得什么!”
当时刘备正在吃饭,听到曹操这么说心里一惊,手一抖,筷子就“啪”的一声掉在了桌子上,说来也巧,在聊天的时候正值天雷滚滚,筷子落地时正好一声惊雷响彻天际,刘备以此来掩饰心中的慌乱,说:“圣人说过‘狂风骤起、电闪雷鸣足以令人大惊失色’,看来真是这么回事。”
经此一事,刘备更是担心这件事拖久了会被泄露出去,于是和董承、长水校尉种辑、将军吴子兰、王服等人凑在一起迫切的想商量出一个除掉曹操的方案。
那阵子,曹操刚好派刘备和朱灵一同前去拦截准备从下邳逃往青州的袁术,程昱、郭嘉、董昭都坚决反对:“千万不能放走刘备啊!”
在众人的强烈坚持下,曹操也对此感到有些后悔,赶紧派人去追赶刘备,但是刘备早就已经快马加鞭跑了个无影无踪,追兵根本就追不上;后来,袁术朝南向寿春逃去,朱灵等人也就回到了许都。
刘备离开曹操后,来到徐州,处死了曹操任命的徐州刺史车胄,安排关羽留下镇守下邳、代理行使下邳太守的职权,随后刘备便来到了小沛。
东海郡的贼人首领昌豨以及徐州各郡的长官看到刘备回来了,也都纷纷背叛曹操、倒戈刘备。
渐渐的,刘备手下的人马壮大到了几万人,资本也稍稍积攒起来了一些,于是派人前去与袁绍展开军事合作。
曹操得知刘备叛离了自己之后跑去与袁绍联合,气得赶紧派出司空长史沛国人刘岱、中郎将扶风人王忠去攻打刘备,但是此时的刘备早已具备了应对这些袭击的实力,刘岱和王忠根本就没法撼动他的城防。
刘备对刘岱等人说:“像你们这样的,来一百个又能把我怎么样?就算曹操亲自来,也不一定谁赢谁输呢!”
五年(庚辰,200年)
1.春天,正月,董承诛杀曹操的计划被泄露了出去。
正月壬子日,曹操处死了董承、王服、种辑,并且将他们三人的三族全部夷灭。
曹操决定亲自讨伐刘备,然而各位将领都劝道:“现在您最大的对手是袁绍,如果您把袁绍放在一边,跑东边的徐州去对付刘备,万一袁绍从后方袭击而来攻打许都,该怎么办呢?”
曹操说:“刘备这人手段不一般,野心也不可估量,是个能力出色、水平高超的人物,我要是现在不把他打趴下,将来可就不好弄了。”
郭嘉说:“袁绍这人优柔寡断、做事拖拖拉拉,疑心病又重,就算您离开官渡前去讨伐刘备,袁绍也不会这么快下决定来偷袭许都。
况且,刘备只是刚刚崭露头角而已,他手下的那些兵众不可能这么快就完全服从于他的管理,现在只要明公赶紧发兵讨伐,他的团队就会立刻瓦解,失败近在眼前。”
于是曹操决定发兵向东进攻徐州。
得知曹操抛下许都不管、前去整治刘备了,意味着曹操的大本营目前正是虚弱的时候,冀州别驾田丰对袁绍说:“曹操一旦与刘备开战,一只半会儿这场战争是结束不了的,您可以把握住这段时间,赶紧向许都发起进攻,要不了多久马上就可以拿下许都、控制住天子,这天下也就尽在您的掌控了!”
袁绍表示拒绝,说自己儿子生了病,没有心思去想打仗的事。
看到这大好机会就这么白白溜走,田丰又是憋闷又是不甘,不停地拿着手杖敲打着地面,哀叹道:“哎呀!如此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难道还不如一个婴儿重要吗!可惜呀,大好前程就这么毁了!”
曹操成功将刘备击败,俘虏了刘备的妻儿,随后继续进兵攻陷了下邳城,关羽成了曹操的手下败将,被曹操俘虏;紧接着曹操又进兵攻打昌豨,昌豨也被打得丢盔弃甲。
刘备好不容易初具规模的部队被曹操打了个片甲不留,连妻儿都顾不上了,跌跌撞撞逃到了青州,通过袁谭见到了袁绍。
袁绍得知刘备前来投奔,马上来到离邺城二百里的郊外亲自迎接,以示敬重。
刘备在邺城中待了一个多月,被曹操打散的士卒们有一部分逐渐回到了刘备的身边。
曹操从徐州返回之后,袁绍才回过味来,决定攻打许都,这时田丰站出来反对:“现在曹操打跑了刘备,已经返回官渡了,当前许都的军事防守已经不像曹操离开的那段时间那么薄弱。
况且曹操的军事水平高超,他的谋略和计策一般人都想不到,虽然他手上的人马不如您多,但您也不能对他掉以轻心。
我认为,目前最好的做法就是按兵不动。
将军您这边有高山河流作为天然的屏障,又有整整四个州的广袤土地和充沛资源,完全没必要损消耗实力与曹操对战,应该:
多与其他地方的军阀势力展开合作;
加强将士们的军事训练,做好对攻具、兵器的修缮工作;
等一切基础都打好了之后,您再选出一部分精兵强将前去骚扰黄河以南的地区,如果曹操选择救援某一边,那么您就派人去攻打另一侧,让他两头来来回回的跑,士卒们的精力体力以及粮食物资也就在这一遍又一遍的奔波中消耗殆尽,河南区域的老百姓也将不得安宁。
到时候,您手下的将士精神饱满、士气充沛,而曹操的部众却人困马乏、困顿窘迫——
要不了三年,就能彻底将曹操击溃了。
如今有这么一个将损耗最小化、利益最大化的方法,您却放着不用,反而心浮气躁的想要与曹操在短时间内一决雌雄,要是您战败了,造成的后果是您无法承受的呀,到那时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袁绍完全没有把田丰的话听进去,而田丰还在一个劲儿的劝袁绍打消攻打许都得 念头,言辞恳切激烈,说得袁绍心烦意乱、怒火攻心,于是袁绍说田丰“消磨士气,延误战机”,直接给他套上枷锁打入了监狱。
袁绍心意已决,一定要攻打许都,让人写下一封满是曹操罪孽的文书,然后将该檄文在各州郡分发宣传,煽动人民的反曹情绪。
二月,袁绍向黎阳进发。
在出发前,沮授叫来自己宗族中人,把钱财宝物全都分给了他们,说:“局面有利时何愁干不成大事,而局面不利于自己的时候还非要贸然行动,怕是想活下来都难啊!真是悲哀!”
沮授的弟弟沮宗说:“曹操兵少将寡,怎么比得过袁公呢?您在担心什么?”
沮授说:“曹操这人眼光毒辣、智谋过人,军事水平常人难以企及,而且他手中有天子,名义上是正统的一方,此时的局面对他非常有利。
虽然袁公消灭了公孙瓒,但是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助长了他骄傲自满的心态;将士们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还没有的到充分的休息,目前的战斗状态完全不在线,袁公属于弱势的一方,失败已经近在眼前了。
扬雄说过:‘六国你争我夺、纷争不断,其实是在帮秦国削弱周王室啊!’就是说六国之间的相互攻伐、攻城略地,不仅让周王室的地盘遭到了侵夺,也使得六国元气大伤,最后被秦国摘了桃子——袁公这次的结局怕是和六国差不多啊!”
振威将军程昱被曹操安排镇守鄄城,当时他手上只有七百名士卒,曹操打算再给他增加两千人马,但是程昱表示没有这个必要,他说:“袁绍手握十万精兵,肯定认为自己所向披靡、攻无不克。
鄄城只有七百人,对于袁绍来说只不过是小菜一碟,根本不值一攻。
如果您给我再增加两千人马,那么对袁绍来说就算是一块拦路石了,他为了顺利经过此地,肯定会进兵攻打,一旦他打过来,仅靠两千多人肯定是抵挡不住的。到时候城池也陷落了,还要多损失两千人,这事儿划不来啊!
所以我认为无需增兵,希望明公放心。”
袁绍派人打探到鄄城只有七百人防守,果然如程昱所料,根本就不把他当回事,压根儿就没停下来,把鄄城省略过去了。
后来,曹操对贾诩说:“程昱胆识过人,比孟奔、夏育还厉害!”
袁绍派出部将颜良前去东郡的白马县攻打曹操任命的东郡太守刘延,沮授说:“颜良为人轻浮急躁,虽然英勇无畏,但是不能让他独自统领军队。”
袁绍并没有采纳沮授的意见。
夏天,四月,曹操打算到东郡去营救刘延。
荀攸说:“如今我方人马不足,没有必要真的分兵去救,只需要想办法分走一部分袁绍攻打东郡的部队即可。
明公可以发兵前去陈留郡酸枣县北部的延津,做出要渡到黄河对岸进攻的样子,袁绍为了防止自己的土地遭到侵害,肯定会调拨一部分兵力前去延津防守;
到那时您再派一部分精锐部队前去突袭白马县,袁绍肯定想不到您会这么做,而此时颜良手上的人马已经被袁绍分出一部分去延津了,这就是击败颜良的好机会!”
曹操采纳了荀攸的计策,在延津摆开了要渡河的架势,袁绍得知曹操要渡过延津去袭击延津附近的城邑,赶紧分出了一部分攻打白马的兵众西进前往延津拦截。
见袁绍果然中计,曹操赶紧带着部队快马加鞭赶往白马县,在离白马只剩下十多里的时候,颜良才惊讶地发现曹操的军队已经到来,连忙发兵与曹操对战。
曹操让张辽和关羽率先向颜良发起冲锋。
关羽远远看到的敌兵军阵中的华丽羽盖,判定这羽盖之下坐着的必然就是袁绍的大将颜良,于是骑着马直奔羽盖而去,横冲直撞地闯入了颜良的军阵,如入无人之境,周围的那万名士兵就仿佛不存在一般,没有一个人敢上冲上来阻拦;关羽一刀便将颜良当场刺死,砍下他的头颅后便潇洒离去了。
主将一死,颜良的部下也就成了一盘散沙,白马县的危机解除,东郡太守刘延也得救了,随后曹操带着白马县的人民沿着黄河向西迁徙。
袁绍得知颜良战败,白马县的百姓也被曹操带走了,气得赶紧发兵渡过黄河追击曹操,沮授劝道:“战场上的局势是一直在变的,这一点明公一定要明白。
现在您就应该在延津附近驻扎,分一部分兵力去官渡与曹操交战,如果能击败曹操,再把白马人民重新夺回来也不算晚;如果您就这样贸然渡过黄河去追,离开了您自己的地盘,万一战败了,到时候不仅是被带走的百姓抢不回来,就连您的十万大军也要全军覆没。”
袁绍根本没有心思听沮授在那分析来分析去,只想着一件事就是要夺回本土百姓、与曹操拼命,于是坚持发兵渡河追击曹操的部队。
在渡河之前,沮授无奈道:“唉,主上斗志满满,臣下博取功名,黄河啊黄河,这次作战能顺利吗?”说完,就借口说自己生病了,不愿渡河。
袁绍没有批准沮授请求,并对他的不配合感到不满与厌恶,后来取消了沮授的兵权,把他所管理的部下全都移交给郭图接管。
袁绍渡河到了延津南部,曹操在南阪附近安营扎寨,让侦察兵登上高台瞭望敌情,侦察兵汇报说“袁绍大约有五六百名骑兵。”
过了一阵子,又汇报说:“骑兵越来越多了,步兵的数量多到数不清。”
曹操说“行了,不用再汇报了。”随后下令让军士们解下马鞍、扔下马匹。
当时,曹军中有大量从白马县带来的物资,将领们看到袁绍的人马越聚越多,都劝曹操赶紧回到南阪的军营中防守。
荀攸说:“就是要把对面吸引过来呢,回去干什么!”
曹操回头望着荀攸会心一笑。
袁绍先派出骑兵将领文丑向曹操进兵,随后又派出刘备带兵跟随其后。
曹操手下的将领都劝道:“您快上马!”
曹操摆了摆手:“还不到时候。”
过了一会儿,袁绍的骑兵越来越多、越来越近了,但是有一些人看到了路上的马匹和辎重,便停了下来忙着装载物资、收拢战马。
曹操见状,说:“上马!”于是众将士翻身上马、蓄势待发。
当时曹操拥有的骑兵还不到六百人,而他趁着袁绍的将士们把注意力都放在沿途散落的辎重和马匹上时,发动骑兵向文丑发起冲锋,将其打得溃不成军,成功斩获了文丑的头颅。
颜良和文丑是袁绍帐下最拿得出手的两员大将,接连两次在曹操手上战败,袁绍军中的士气一下子跌入了谷底。
在刚俘获关羽的时候,曹操就极为欣赏他的为人,很想把他留在自己身边效力,但是进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曹操发现关羽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自己这里,知道他迟早有一天要离开,于是让张辽前去问问关羽、探探口风。
关羽长叹一声,说:“我也知道曹公对我很好,但是刘将军(刘备)是我的知己、兄弟,他对我的恩情我永世难忘,我早就已经许诺他同生死、共患难,绝不可食言。
我不会一直在曹公身边待下去的,为了报答他的恩情,我会立下战功之后再走。”
张辽把关羽的意思转达给了曹操,曹操对关羽的忠义之心深表叹服。
后来关羽在白马县从万军之中斩杀了颜良,曹操知道马上就要到关羽离开的时候了,于是曹操给关羽赏赐了大量的金银财宝,想要牢牢拴住他。
结果关羽分文不取,把曹操赏赐的东西全都封存了起来,写下一封辞别的书信后就扬长而去,前去袁绍的军中找刘备。
在关羽离开的那天,曹操身边的人都说把他给追回来,曹操制止道:“他也是为了他想要效忠的人而已,就别追了。”
曹操回到官渡城,袁绍阵营的阎柔派使者来与曹操往来,曹操任命阎柔为乌桓校尉。
鲜于辅亲自来官渡面见曹操,曹操任命鲜于辅为度辽将军,让他回去继续镇守幽州。
2.广陵太守陈登的办公地点在射阳县,在孙策西进攻打黄祖的时候,陈登联合了严白虎剩余的部众,打算从后方偷袭孙策。
孙策回过头攻打陈登,在行军到吴郡丹徒县的时候暂时驻扎了下来,等待后续运粮部队。
在这之前,吴郡太守许贡被孙策杀害,许贡的门客便乔装打扮潜伏在老百姓之中,立志要为许贡报仇。
孙策喜欢打猎,经常骑着马漫山遍野的驰骋,而且他的那匹马体能好、奔跑速度快,是难得的骏马,所以即使他出猎的时候有人跟随,别人的马也根本就追不上孙策。
有一次,孙策照常外出打猎,一马当先跑得老远,结果就遇上了许贡的那三名门客,孙策与这三人展开了激烈的搏斗,孙策的脸不小心被箭射中;不久,骑兵从后面赶了过来,将三名刺客全部杀死。
而孙策脸上的箭伤溃烂得越来越厉害,炎症也一直消不下去,他意识到自己即将不久于人世,于是把张昭等人叫到病床前交代:“各路英雄豪杰都在中原大展拳脚,正是我们在江东成就一番霸业、建功立事的好时候,吴地、越地的土地广袤且人口众多,再加上有三江(一说 吴淞江、钱塘江、浦阳江)形成的天然屏障,完全有一争天下的资本,你们要好好辅佐我的弟弟啊!”
然后,孙策把孙权叫过来,把讨逆将军、会稽太守的印绶佩戴在他身上,对他说:“带着江东地区的弟兄,规划战局、临阵杀敌,与各势力展开较量、争夺土地人马,这一点你比不上我;但是赏识人才、任用智谋之士,并带领着这帮人齐心协力守卫江东这块土地,这一点我比不上你——以后就靠你了!”
四月丙午日,孙策去世,时年二十六岁。
面对兄长的离世,孙权趴在床边悲伤得嚎哭不已,什么政务、军务都被他甩在了一边,张昭这时站出来说:“孝廉(孙权被曹操推举为孝廉)!现在难道是您哭的时候吗!”
说完便强行脱下孙权的丧服,给他换上了军装,让人将他扶上战马,出去巡视、安抚军营。
张昭带着其他的各位从属官员,联名写下奏章、文书,向朝廷、下属郡县、各部将领宣布孙策的死讯,并告知由孙权接班,让各部门、各营地的官员和军官都正常各司其职。
周瑜得知孙策离世后,连忙从巴丘带兵赶回来参加孙策的葬礼,然后就留在了吴郡,以中护军(高级军事长官,负责统领禁军)的身份与张昭一同管理各项事务。
当时孙策已经打下了会稽郡、吴郡、丹阳郡、豫章郡、庐江郡、庐陵郡,但是这些郡中的艰深险绝之处孙策还无暇顾及,所以仍然有一部分人并没有服从孙策的管理;而且孙策势力范围内有很多是从其他地方前来避难的外乡人,这些人都是哪里安稳去哪里,并不是因为忠于孙策才留在这里;如今孙策去世,孙权作为一个新人登上了政治舞台,根基完全不稳固,为了巩固孙权的地位、协助他争夺天下实现霸业、也是为了守护孙策打下的基业,张昭和周瑜等人全心全意的辅佐孙权,任劳任怨、毫无二心。
3.秋天,七月,刘协任命皇子刘冯为“南阳王”。
七月壬午日,刘冯去世。
4.汝南郡的黄巾贼首领刘辟叛离曹操投靠了袁绍,袁绍让刘备前去支援刘辟,沿途的郡县中有不少军阀势力也都纷纷加入了刘备的队伍。
袁绍任命阳安都尉李通为征南将军,刘表在这个时候也暗中派人去拉拢李通,但是袁绍和刘表二人都被李通给回绝了。
有人劝李通改投袁绍,李通勃然大怒拔剑而起,呵斥道:“曹公神武明断、英明果决,这天下最后一定是他的,袁绍的人马就算再多,也只不过是曹公的阶下囚罢了!我死都不会做出背叛之事!”
说完当即斩杀了袁绍派来的使者,然后把袁绍送来的“征南将军”的印绶送到了曹操那里,以示清白。
当时曹操征调赋税催促得急,李通为了收税这事儿忙得焦头烂额,朗陵县县长赵俨面见李通,给他出主意:“如今豫州各郡基本上都已经倒戈袁绍了,只有阳安郡还没有叛变的心思,如果现在您催着老百姓上交布帛钱粮,这不是相当于要把他们给逼反吗?您可不能这么糊涂。”
李通说:“曹公和袁绍之间打得不可开交,前线正是需要钱粮物资的时候,而且现在周边郡县接二连三的叛变,我这边再不抓紧征税,那这不就是向外人表明我想当墙头草吗?怕是会被人误会我在犹豫观望吧?”
赵俨说:“您的担忧确实有道理,但是你应该好好想想到底是阳安百姓反叛重要,还是您被外人误解重要。
您收税的进度就放缓一点吧,我来帮您解决这件事情。”
于是赵俨就给荀彧去了一封书信,说:“阳安地区周围的郡县、城邑基本上都已经倒向袁绍那一边了,也就只有这里的人民群众还在默默坚守,但是当前的情况可谓是危机四伏、困难重重,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可能马上就会让整个阳安陷入混乱,现在的阳安就是整个豫州地区是存是亡的关键所在。
之所以阳安郡的老百姓能够坚决不投降,即使在如此危机的环境下都仍然选择终于曹公,是因为大家都盼着朝廷能够予以他们优待和关照,如今加急征税的文书如雪片般汹涌而至,老百姓明明在用尽一切守住最后的底线,却还要被征收越来越多的赋税,这不是寒了父老乡亲们的心吗?以后谁还会忠于国家?”
荀彧马上把这件事向曹操汇报,于是曹操下令将从阳安郡收上来的布帛赋税全部退还回去,看到自己的血汗钱又重新回到了手中,老百姓们一个个都欢天喜地,就这样,阳安郡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心得到了安抚,及时掐断了叛乱的根源。
李通发兵将以瞿恭等人为首的几个盗贼团伙一一击破,淮水、汝水流域地区成功被收服。
当时曹操颁布了新的法令规章,到了州郡具体落实执行的时候,要求就变得越来越严苛了,收税越收越多、期限也限定得越来越紧,以至于压力全都转嫁到了基层官员、老百姓的头上。
长广太守何夔向曹操进言,说:“古时候的圣主按照各地距离中央的远近划分出了‘九服’:
国都范围内方圆千里内为‘王畿’;
王畿外方圆五百里为‘侯服’;
侯服外方圆五百里为‘甸服’;
甸服外方圆五百里为‘男服’;
男服外方圆五百里为‘采服’;
采服外方圆五百里为‘卫服’;
卫服外方圆五百里为‘蛮服’;
蛮服外方圆五百里为‘夷服’;
夷服外方圆五百里为‘镇服’;
镇服外方圆五百里为‘藩服’。
按照国家的发展进程制定出了三种不同的宪法国典:
刚开创的国家用轻典,发展到太平时期的国家用中典,国家陷入动乱时用重典。
我认为:
现在也应该按照郡县的远近以及归顺的先后顺序来确定适用法律规章的尺度;
像民间老百姓之间发生的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就让当地长官按照实际情况灵活采取措施即可,没必要规定得那么死,在不违背法律基本原则的前提下,能够尽可能的方便人民群众的日常工作生活即可。
就这样实施三年以后,等老百姓对法律法规渐渐习惯、熟知了之后,再下令统一各地的执法标准——这样有一个缓冲,既能顺利推行法律规章,又不会引起人民群众的反感。”
曹操采纳了何夔的建议。
刘备在汝水、颍水一带收服郡县,从许都开始一路向南,那些原本受曹操管辖区域中的人民都对此表示惊疑不定,曹操也对此忧心忡忡,担心土地失守。
曹仁说:“现在您正在官渡这边与袁绍对抗,根本就没有空去管南方地区,现在刘备又带着精兵强将在汝水、颍水一带攻城略地,当地的郡县会叛投刘备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不过,刘备手上率领的是袁绍的兵力,而刘备在袁绍军中根基不稳,短时间内这些人很难全部听从他的指挥,只要现在您能分出一小部分人对付刘备,他的部众立刻就会作鸟兽散,想要击败他很容易。”
于是曹操就让曹仁带着骑兵去攻打刘备,刘备果然战败而逃,之前那些投靠刘备的郡县也都重新被曹仁收服。
刘备重新回到袁绍的军营之中,打算找机会离开袁绍,另寻发展机会,就劝说袁绍前去与刘表合作对抗曹操。
袁绍让刘备带着他自己的附属军队再次来到汝南郡,与以龚都为首的贼人团伙合兵一处,聚集了几千人马。
这时,曹操派部将蔡杨追击刘备,但是蔡杨战败,被刘备斩杀。
袁绍在河南尹的阳武县(位于官渡附近的黄河北岸)屯兵,沮授对袁绍说:“您虽然兵马众多,但是要论作战水平,那比不上曹操;不过曹操的粮食运输跟不上,与您比起来,他很容易就会陷入断粮的局面。
对于曹操来说最好的方法就是速战速决,因为时间拖得久了粮食供应就断了;
而对于您来说反而拖得越久越好,反正您背靠冀州、地大物博,粮食供应源源不断,时间跨度拉得越长,曹操那边越顶不住,等他们饥困疲弱的时候您再带着吃饱喝足、精力旺盛的将士们打过去,绝对可以杀曹操个片甲不留。”
但是袁绍并不赞同沮授的看法。
八月,袁绍继续向前推进,依靠着沙塠(音“堆”)修建军营,整个军营由东向西长达几十里;曹操也分出一部分人马搭建了一条与之相对应的军营。
5.九月初一(庚午),发生了日食。
6.曹操出兵与袁绍碰了一回,没有取得胜利,只好带兵返回继续坚守营地。
袁绍的军中修起了非常高的瞭望塔,还堆起人工土山,从高处向曹操的军营不停地射击,使得曹操军中的将士们都只能拿着盾牌遮挡住自身在营地里活动。
曹操也不甘示弱,让人造出了霹雳车,用以发射巨石来打击袁绍的高空射击部队,效果出奇的好,袁绍所修的那些瞭望塔、射箭塔全都被巨石砸了个稀巴烂。
后来,袁绍发动人马挖掘地道,想要从下方入侵曹操的营寨,曹操在营地外让人挖了又长又深的壕沟,以截断袁绍的地道部队。
当时,曹操的军队中粮食已经快吃完了,兵马也少得可怜,将士们都疲敝不堪、困顿力竭,老百姓也被征调大量赋税一事搞得生活无以为继,有不少人实在是走投无路了,为了活下去,只好叛离曹操投奔袁绍。
这些事情曹操都心知肚明,他心里为此十分焦躁不安,给荀彧写了一封信,表达了想要返回许都的想法,并且认为这么做可以把袁绍吸引过去,等自己到了许都,人马粮草都不用发愁,到时候再铆足了劲对付袁绍。
荀彧不赞同,回了一封信:“袁绍现在在官渡附近屯兵,他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与您决一死战。
明公您手上的人马远远不如袁绍的多,以如此薄弱的军事实力去抵御袁绍的十万雄师,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袁绍都打不赢,那么也就相当于向天下人宣告他是个废物,此战之后,世人对他的滤镜将会碎一地,不会有人再把他放在眼里了,这对于您称霸天下意义重大。
袁绍只不过是一个资质平平但是志向远大的庸人而已,他手下的能人智士有一个算一个,提出的计策袁绍一概不予理睬,可见他根本就不会用人,这些谋士良将在他那里根本发挥不了应有的作用。
您凭借着您的果决明断、敏锐勇武,再打出辅佐天子、匡扶朝廷的正义旗号,我就看不到一点儿会输的可能性!
如今军中虽然粮食不多,但是比当年高祖(刘邦)、项羽在荥阳和成皋相互较量时的情况要好得多吧!当时高祖和项羽二人都不愿意当先后退的那一个,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谁先后退、谁的士气就垮了,也就意味着会立刻处于被动局面。
明公您手中的兵马只有袁绍的十分之一,但是守在官渡这个通往许都的咽喉地带竟然能够坚守大半年,让袁绍想要向前跨越一点儿都做不到,我想,只要您能再坚持一段时间,袁绍军中的弱点一定会暴露无遗,到那时就是您进攻的时候了。
在这段时间内,就是您与谋臣们绞尽脑汁想计策和招数的时候,千万不要生出退缩的念头,千万不要错失这个挫败袁绍的好机会啊!”
曹操认为荀彧说的有道理,于是下令加固城防警备,继续与袁绍在官渡僵持着。
曹操在视察军营的时候,见到了运粮的官员,为了安抚人心,曹操对他说:“再等十五天,看我把袁绍给击穿,到时候你就不用再辛辛苦苦的往前线运粮了。”
几千辆袁绍的运粮车陆陆续续抵达了官渡,荀攸见状,对曹操说:“袁绍的运粮部队这几天就会全部到位,据我调查得知,他的运粮官韩猛这人虽然英勇,但是为人粗心大意、缺少防备之心,只要您发兵攻打他,很容易就能取得胜利。”
曹操问道:“我应该派谁去呢?”
荀攸回答:“我看徐晃就不错。”
于是曹操任命偏将军河东郡人徐晃和史涣一起拦截韩猛的运粮部队,把韩猛打得落荒而逃,他所运输的粮食物资全都被徐晃、史涣烧了个一干二净。
冬天,十月,袁绍再次下令运送粮食到达前线,由部将淳于琼等人带着一万多人护送军粮,为了防止半路遭到曹操的侵扰,袁绍让淳于琼把粮食囤放在离官渡大营以北四十里的地方。
沮授对袁绍说:“可以让蒋奇另外带着一支人马在外侧保护运粮的队伍,以免被曹操劫粮。”
袁绍没有采纳沮授的提议。
许攸说:“曹操为了抵御明公的进攻,已经带着全部兵力在官渡防守了,他动用了全部人马也才只是我方的十分之一,可见许都现在的守备力量几乎等同于没有。
只要明公能派出一小队人马,连夜向许都奔袭而去,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将许都收入囊中。
控制住了许都就等于控制住了天子,到时候您就完全可以堂堂正正假托天子的名义出兵讨伐曹操,这下曹操不就彻底玩完了吗?
就算曹操命大,没有被一举剿灭,那也落得个抱头鼠窜、疲于奔命的下场,如此破败困顿、士气低迷的部队,绝不是您的对手,兵溃败散就是他唯一的结局。”
袁绍对此毫不在意,说:“我偏要先打曹操。”
那时,许攸家中有人触犯了法律,被审配关押了起来,至此,许攸心中在袁绍营中一直以来积攒的怨气终于爆发了,气得他选择叛袁绍,连夜出走,直奔曹操大营。
曹操早就听闻许攸是袁绍帐下一位出色的谋士,现在许攸前来投奔,曹操喜出望外,激动得连鞋都来不及穿,光着脚就跑出大帐前去迎接,见到许攸(字 子远)之后,拍着手哈哈大笑:“子远先生,我有了您,那可就稳赢了呀!”
说完,曹操马上拉着许攸进入了军帐之内。
席间,许攸对曹操说:“袁绍兵马众多,不知明公准备如何应对?不知明公军中还剩多少粮草?”
曹操说:“我军中的粮草还够吃一年。”
许攸说:“什么呀,重说!”
曹操又回答:“还够吃半年。”
许攸说道:“明公到底想不想打败袁绍?为什么不跟我说实话?”
曹操又改口道:“刚才我是开玩笑的,其实只够一个月了,可是该怎么办呢?”
许攸说:“您在官渡死守了这么久,不仅没有外援的部队,而且粮食也已经吃完了,现在就是您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
袁绍在故市和乌巢泽(位于 陈留郡酸枣县东南部)囤放了一万多辆粮食辎重车,那里并没有什么严密的守备,只是留了一些屯兵看门把守而已。
只要您能带着轻锐部队趁他们毫无防备的时候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这些守兵很快就能解决,然后再把囤粮点的粮食全都给他烧个精光,这样袁绍的军中也就没有粮食供应了;他的十万大军没有粮食维持,根本挺不了多久,要不了三天,袁绍的军队很快就会自行瓦解的。”
曹操听完许攸的计策立刻喜上眉梢,当即安排曹洪、荀攸守住官渡军营,然后选出了五千名精锐矫健的步兵骑兵,让他们换上袁绍的军旗,每个人的嘴里都含着一根木条、每匹马都把嘴牢牢勒起来,不允许发出一点声音,当天晚上,曹操就亲自带着这支部队悄悄地从小道进发了。
曹操所带领的兵众每人手中都抱着一束柴火,半路上遇到了袁绍巡逻的士兵问话,曹兵回答:“袁公担心曹操会攻打后方运粮部队,派我们去粮仓支援守备。”
袁绍的巡逻兵对这个解释信以为真,就这么让曹操的劫粮部队大张旗鼓的过去了。
曹操来到乌巢,马上就把囤粮点团团包围,在里面大肆纵火,整个粮仓烧的火光冲天,袁绍的守粮部队也乱作一团、惊慌失措。
第二天天亮了以后,守粮的将军淳于琼才发现曹操并没有多少人马,于是带兵来到营外列阵,曹操立刻下令向淳于琼发起猛攻,打的淳于琼节节败退,只好退入守粮的营寨,曹操还是丝毫不放松,继续死咬住营寨不放。
袁绍得知淳于琼遭到了曹操的突袭,对儿子袁潭说:“曹操现在在打淳于琼,那我就发兵打他的大本营,让他回来也没地方去!”
于是袁绍下令让部将高览、张郃前去攻打曹操在官渡的大营,张郃认为这么做不合适,他说:“曹操带着一支精锐部队偷袭淳于琼,淳于琼肯定不是他的对手,如果不去管他,那么等他败了,粮仓也就全毁了,没了粮食那么这仗就没法打了呀!先去支援淳于琼吧!”
郭图在一旁坚持劝袁绍进攻曹操的大本营。
张郃说:“曹操的军营守备森严、城防坚固,这么硬打是打不下来的;要是淳于琼落到了曹操手里,那么我们几个也就成了曹操的帐下俘虏了!”
袁绍只派出了一小支轻锐骑兵前去营救淳于琼,派出了大部分人马攻打曹操的军营,果如张郃所说,无法成功将曹操的营防攻陷。
袁绍的骑兵即将赶来乌巢囤粮点时,曹操身边的将领们都说:“敌兵快到了,请分出一部分兵力前去抵抗。”
曹操怒气冲天,喊道:“敌人到我身后了再告诉我!”
将士们全都振奋精神、铆足士气奋力与袁兵殊死拼杀,终于把袁兵杀了个溃败四散,负责守乌巢囤粮的淳于琼也被斩于曹军的刀下。
此战,乌巢的粮食被全部焚毁,曹军斩杀了一千多名袁军士兵。
曹操下令砍下死去的袁兵的鼻子,割下牛和马的唇舌,把这些派人带去扔给袁绍和他的将士们看。
看到这些,袁绍军中上上下下人心大乱,都为乌巢失守、粮食尽毁而感到恐慌和焦躁。
郭图当时拼命阻止袁绍去营救乌巢,现在乌巢惨败成这样、造成了这么大的损失,郭图心里也慌得不得了,担心袁绍会把这笔账记在自己头上,于是打算恶人先告状,让袁绍把矛头指向张郃、高览。
郭图两眼一转,计上心头,对袁绍泼张郃的脏水说:“张郃看到您失败了,开心的不得了。”
袁绍信以为真,真对张郃产生了不满和怨恨,张郃得知自己被人诬陷之后也惶恐不安,害怕回到军营后会遭到严厉的处罚,便干脆和高览一起把兵器物资全部烧了个干净,然后来到曹操军中投降。
曹洪不敢确定张郃、高览是否是诈降,没有立即接受他们的投降申请,荀攸说:“张郃当时劝袁绍营救乌巢,袁绍非是不听才导致乌巢大败,他对袁绍的冥顽不灵感到气愤、对粮食失守感到痛心,所以心灰意冷、憋闷气愤从而前来投奔我军,将军您还怀疑些什么?”
听了这番话,曹洪点点头,随后便接受了张郃、高览的归降。
眼见张郃、高览两员大将投靠了曹操,袁绍军中更是乱成了一锅粥,士气和战斗意志完全不复存在,包括袁绍在内每个人的心态都彻底崩溃,这仗已经无法再继续打下去了。
袁绍和袁谭等人只好用绢布把头发绑好,连头冠也没戴,撇下了几乎所有的辎重,骑上马、带着八百名骑兵仓皇失措的逃到了黄河对岸。
由于袁绍逃得实在是太快,曹操的追击部队没有赶上,不过还是缴获了袁军的物资、器械、书籍、金银、珍宝,剩下那些没有被袁绍带走的军士们全部投降,但是曹操下令将这七万多人全部挖坑活埋。
袁绍急匆匆的渡河,没来得及带走沮授,结果沮授被曹操给抓住了。
沮授高声喊道:“我沮授即使被抓也决不投降!”
曹操与沮授之间有一些老交情,迎上前对沮授说:“自从多年前我们俩分开后,就相隔两地,再也没有见过面了,没想到今日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沮授说:“袁公糊涂了,有妙计良策摆在他面前却根本不用,失败是他应得的。我也想不出什么好点子,也没那个体力跟着袁公一起逃走,现在被抓也是理所应当。”
曹操说:“本初(袁绍)没什么谋略,也不听他人的劝告,没什么辅佐的价值;现在时局动荡、战乱不止,我想请先生与我一起共图大业!”
沮授说:“我叔父、兄弟的性命全都掌握在袁氏手上,想让我归顺您是绝不可能,如果您真的还念旧情,那么请您赶紧将我杀了最好。”
曹操感慨良多,叹息道:“您要是早来我这边,这天下也就不用费这么大劲取去争了。”
说完,曹操下令赦免沮授,并且为他提供了十分优厚的礼遇。
后来,沮授还是一直在找机会重新回到袁绍身边,曹操见他心志坚定,只好选择将他诛杀。
曹操缴获了大量袁绍军中的文书,其中有很多许都的官员以及曹军营中的将士给袁绍写的信,有人建议严查内奸,曹操却下令讲这些文书全部焚烧殆尽,说:“袁绍的实力之前确实是比我强千百倍,在那时就连我自己都朝不保夕,更何况其他人呢!我何必去计较这些?”
冀州地区大部分的城池、县邑都归顺于曹操。
袁绍逃到了黎阳北岸,来到了部将蒋义渠的军营中。
袁绍拉着蒋义渠的手,说:“我的生命安全就完全交给您了!”
蒋义渠把主帐让出来给袁绍居住,军中的指挥调遣也全部由袁绍发号施令。
那些四散而逃的袁兵们得知袁绍在蒋义渠的军营中,逐渐聚集了过去。
有人对田丰说:“先生马上就要重新得到袁公的重用了!”
田丰说:“袁公看上去宽厚大度,实际上心眼小得很,我的忠心在他眼里不值一提,但是我多次出言不逊拂他的面子却能让他一直怀恨在心。
如果这次他赢了曹操,一高兴,说不定还能下令放了我;但是他这次是失败了,肯定又气愤又悔恨,一想到我当初的建议,肯定会感到丢脸和羞愧,估计对我的恨意要全部涌上心头,我也就不指望能活下去了。”
袁绍身边的将领们都按着胸口惋惜地哭泣,说:“要是田丰先生在这里,也到不了这幅田地啊!”
袁绍对逄纪说:“冀州的那些人听到我战败的消息,肯定都在担忧我的安危;然而在我出兵前只有田别驾(田丰)劝我不要与曹操交战,现在他知道我败了,肯定会在心中嘲笑我,我也没脸再见他了。”
逄纪说:“我听说田丰得知将军您战败逃跑后,他拍着手笑得前仰后合,为他当初预判中了而沾沾自喜呢!”
袁绍对从属官们说:“看吧,我没听田丰的话,果然被他嘲笑了。”
随后,袁绍下令将田丰处死。
在对战之前,曹操打听到田丰没有跟着袁绍一起出兵,心里乐开了花:“袁绍赢不了我!”
现在袁绍战败远逃,曹操又说:“要是袁绍早听田丰的话,还不知道结果如何呢。”
审配的两个儿子被曹操俘获,袁绍的部将孟岱对袁绍说:“审配独断专行、自作主张,而且他家族强大、手握重兵,现在他的两个儿子也落入了曹操的手里,审配必反无无疑。”
郭图和辛评也都认为孟岱的话说得有道理。
于是袁绍任命孟岱为监军,让他接替审配镇守邺城。
袁绍问护军逄纪该如何处置审配。
逄纪与审配之间素来就有矛盾,他说:“审配个性刚直强硬,古人的风骨和节操是他一直以来所仰慕的品格,即使他的两个儿子被曹操俘虏,我也相信他绝不会背叛您。”
袁绍问:“先生您不是很讨厌他吗?”
逄纪说:“我对他的讨厌只不过是出于私人感情罢了,如今我对您说的这些,是为您的大业考虑的啊!”
袁绍说:“说得好!”于是没有废黜审配的职位。
从这往后,审配与逄纪冰释前嫌,关系变得越来越亲密了。
冀州地区那些倒戈曹操城邑也都逐渐被袁绍重新收了回来。
袁绍为人宽和包容,出来不把心中的喜怒哀乐表达在脸上,但是他太容易骄傲自满、不可一世,对他人的建议和忠告总是不当回事,使得他做了很多错误的决定,一步步把自己推向失败的深渊。
7.冬天,十月辛亥日,有彗星出现在大梁星附近。
8.庐江太守李术发兵进攻扬州刺史阎象,阎象惨遭杀害。
庐江人梅乾、雷绪、陈兰等人作为头目各自带领着一支人马,一共聚集了几万人,占据着长江、淮水流域。
曹操上表任命沛国人刘馥为扬州刺史。
当时扬州地区的庐江郡、丹阳郡、会稽郡、吴郡、豫章郡全都是孙权的势力范围,只有九江郡还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于是刘馥一人骑着马来到了合肥这座无人看管的空城,把这座城池打理出来作为自己的办公地点,然后派人去与梅乾、雷绪、陈兰等人交好、接洽,与这几人建立了良好的外交关系,后来梅乾等人就开始接连不断地给刘馥送去财货物资,当做对朝廷的进贡。
刘馥到任后过了几年,政策法令推行落地得十分顺利,人民群众也都在刘馥的管理和号召下有条不紊的开展着生产生活,有上万名流离失所的老百姓被合肥的安宁富饶所吸引,纷纷投奔而去。
看到合肥城中的人口数量初具规模,刘馥就开始带领着官民们屯田积谷、修建堤坝,渐渐的,无论是官府还是寻常人家,都有相当可观的积蓄和物资储备。
刘馥把儒生学者都召集起来,成立了学校,提高人民群众的文化素养;又发动人手修建城防、垒砌高墙,并且下令在城中储备大量的木头和石头,制造大量的兵器用具,为将来的战争做防守准备。
9.曹操得知孙策的死讯后,计划在江东势力失去主心骨的间隙发兵讨伐。
侍御史张纮劝道:“在对手的丧期趁虚而入,这一点是古人最看不起的做法,完全违背了做人做事的道德。
退一万步讲,要是您没有成功将江东攻克,那么这不是把未来可能的盟友变成了永远的敌人了吗?还不如借着这个时机派人前去慰问,也算是做个人情。”
于是曹操上表任命孙权为讨虏将军、兼职会稽太守。
曹操打算让张纮劝孙权依附朝廷、归顺自己,便任命张纮为会稽东部都尉。
由于太夫人吴氏认为孙权现在年纪太小,方方面面都需要帮助辅佐,在张纮来到吴郡之后,太夫人就请张纮、张昭一起辅佐孙权。
张纮学识广博、细微缜密,只要是在自己能力、认知范围内的事务全都尽心尽力的安排得井井有条。
太夫人问扬武都尉会稽人董袭:“如何才能好好守住江东地区?”
董袭说:“江东有山川河流作为自然天险,讨逆将军(孙策)已经奠定了很深厚的民众基础,如今讨虏将军(孙权)继承父亲、兄长的基业,只要君臣上下能够齐心协力,就没有保不住的。
张昭负责管理大大小小各项政务,我董袭以及众将领是讨虏将军(孙权)在外征战攻伐的军事保障——既有地理条件的优势,又有群众基础,还有谋臣良将,江东必然不会落入他人之手,太夫人请不要过分担忧。”
张纮现在是会稽东部都尉,于是孙权就让张纮收拾东西前去办公地点上任管事,有人说张纮这个职位是曹操假托皇命授予的,怕是张纮的心思根本就不在江东而是会为曹操效力,然而孙权根本就没把这些流言蜚语放在心上,表现出了对张纮全心全意的信任。
鲁肃原本已经在曲阿县安了家,但是现在决定回到北方区,周瑜得知此事后赶紧跑去劝鲁肃留下,还向孙权推荐鲁肃,说:“鲁肃才智过人,正是在这群雄角逐的时期帮您成就霸业的良佐,而且您还应该招揽来更多跟鲁肃差不多的人才来辅助您建功立业啊!”
孙权当即要求召见鲁肃,两人见面后谈了很长时间,孙权明显感受到了鲁肃的过人之处,谈话结束后心情大好,于是下令让身边的侍从都下去,单独留下鲁肃与自己坐在坐榻上饮酒对酌。
孙权说:“大汉现在的情况很不好,皇权摇摇欲坠,权臣祸乱朝纲,我想像齐桓公、晋文公那样称霸诸侯、尊崇王室,您准备如何帮我呢?”
鲁肃回答:“当初高皇帝(刘邦)想要尊义帝(芈心)为君主,但是他却没有做到,这是因为项羽从中作梗;现在,曹操就相当于是项羽,他是绝对不会把权力重新交回大汉天子手上的,也绝对不允许有人再次振兴汉室,将军您哪还有机会当什么齐桓公、晋文公呢?
依我看,大汉的气数已经走到了尽头,不可能再继续发展传扬下去了,曹操实力强大,也不是轻轻松松就能除掉的对手,对于将军来说现在最保险、最合适的做法就是牢牢守住江东地区,等待着机遇的出现。
现在曹操与袁绍之间还在北方进行着较量角逐,他抽不出时间来管东边的事情,您可以趁着这个空档把黄祖给除了,然后发兵进讨荆州牧刘表,如此一来,就能成功将整个长江流域给全盘控制起来——只要掌握了长江天险,那么这就是您继续攻城略地、开疆拓土的根基所在,您称王称霸的大业也将由此开启啊!”
孙权说:“我拼尽全力守住江东,只是为了振兴汉室、匡扶朝廷而已,先生说的这些我想都不敢想。”
张昭看鲁肃很不顺眼,认为他只是个小年轻,看问题不全面、不深入,经常在孙权面前说鲁肃的不是,但是孙权反而越来越重视信任鲁肃了。
鲁肃原本家境富有、条件优渥,于是孙权给了他非常丰厚的赏赐,把他的生活条件抬高到了与他原来差不多的水平。
孙权军中有很多年轻的将领,他觉得这些将领年龄太小而且手上的兵也不多,就把人数较少的部伍进行了合并;其中就有一支部伍由别部司马汝南人吕蒙管理,在吕蒙的监督管理下,士卒们军容整肃、军纪严明,训练有素,孙权在巡营的时候看到了这一幕,敏锐的察觉到了吕蒙优秀的军事管理能力,于是给他的部伍增加了兵员,并且对他另眼相看、予以重用。
功曹(负责人事任命)骆统(骆俊之子)建议孙权:“广招天下能人智士,让人毫不避讳的提出批评建议。”
还给孙权出主意,教他识别人才的方法,让他:“在聚会饮宴、大宴宾客的时候,与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进行单独对话,在聊天的时候嘘寒问暖、寒暄示好,然后再说一些带有暗示意味的内容来进行测试,看对方能说出些什么来,以此来判定这个人的品性和志向。”
骆统提出的方法全都被孙权一一采纳。
庐陵太守孙辅担心孙权守不住江东,暗中让人给曹操送去了一封信,想让曹操来管理江东地区,结果送信的人把这件事直接告诉给了孙权;考虑到孙辅毕竟是自己的弟弟,于是孙权把孙辅手上的部众分走了一部分,然后将他转移到了吴郡东部镇守,以防他与曹操之间产生往来。
曹操上表任命华歆为议郎、参司空军事(参与司空府的军事决策)。
庐江太守李术不愿向孙权称臣,吸纳了不少从孙权那里叛逃的人,孙权把这件事情告诉曹操:“李术害死了您任命的扬州刺史阎象,简直是大逆不道、背叛朝廷,应该抓紧时间赶紧把他除了。
我打算替明公把李术解决掉,他知道我要前去攻打他,肯定会找说辞狡辩、向您寻求帮助。
明公辅佐大汉、匡正朝纲,您就是汉室的伊尹啊,天下四海有谁不臣服于您、有谁不依靠于您呢?希望您不要被李术的诡辩所迷惑,千万不要让有关部门的人响应他的请求。”
信件送出后,孙权便出兵向皖城进发讨伐李术。
李术果然派人找曹操请求救援,但是曹操对此无动于衷,没有派出一兵一卒支援李术,于是孙权在皖城(庐江郡的治所)展开了大规模的屠杀,砍下李术的头颅悬挂示众,然后将李术部下二万多名士兵全部纳入了自己的麾下。
10.建安三年(198年)长沙太守张羡背叛刘表,刘表气得发兵进攻张羡,打了好几年一直都没有取得什么成果和进展,曹操那个时候正在与袁绍之间僵持不下,也抽不出空隙去支援张羡。
后来张羡因病医治无效去世,由他的儿子张怿继任为长沙太守。
刘表在零陵、桂阳与张怿展开了大大小小好几场对战,将张怿打得连连败退;零陵、桂阳全部成为了刘表的势力范围。
至此,刘表所掌控的地域面积多达几千里,拥有十多万披甲将士;于是,刘表觉得自己的实力已经完全可以称霸一方,没有必要再向朝廷俯首称臣,往后也不再向朝廷进贡述职了。
刘表忙着在郊外举行祭祀天地的仪式,他的服装规格、车马仪仗几乎也与天子的规模不相上下。
11.由于益州牧刘璋性格软弱无能,张鲁觉得他是个好欺负的软柿子,于是不再听从刘璋的指挥号令,发起叛变,起兵把别部司马张修给杀了,张修的部众也全都被张鲁兼并。
刘璋得知张鲁背叛了自己,气得把张鲁的母亲和弟弟全部处死。
随后,张鲁和刘璋彻底闹翻,霸占住汉中地区,与刘璋分裂成了两股对抗势力。
刘璋让中郎将庞义讨伐张鲁,但是没有取得胜利,于是刘璋任命庞义为巴郡太守,在巴郡的阆中县屯兵以抵御张鲁的进攻。
庞义招募了不少汉昌县的宗族武装势力,逐渐形成了一支力量不容小觑的军队,因此,庞义遭到了他人的诋毁和陷害,刘璋对这些谗言信以为真,对庞义生出了怀疑、忌惮之心。
赵韪劝刘璋不要对庞义有所猜忌,但是刘璋完全把这些劝告当做耳旁风,于是赵韪也逐渐对刘璋感到不满起来。
早年间,有很多从南阳郡、三辅地区流亡到益州地区的百姓,前后加起来大概有好几万家,这些人全都被刘焉收在自己的军队中当士卒,并给这一部队取名为“东州兵”。
刘璋(刘焉之子)性格宽和柔善,没有什么威严,镇不住下属和将卒,东州兵对益州当地居民造成了非常严重的侵害,但是刘璋对此根本束手无策,完全管不住这些扰乱秩序、侵扰乡里的兵卒。
赵韪在益州地区深得人民爱戴和信任,原本他心中对刘璋就积攒了许久的怨气,于是赵韪干脆借着自己在民众心中的威望以及老百姓们的怨气,聚集了一波人发动叛乱,带着好几万人向刘璋发起进攻。
不仅如此,赵韪还派人给荆州牧刘表送去了很多金银财宝以求合作,于是蜀郡、广汉郡、犍为郡的人民全都纷纷响应赵韪,与他统一了战线,共同对付刘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