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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泊 || 玉林与福林

2023-05-04  本文已影响0人  橘外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玉林右手拇指和食指捏着从棣棠左肩头取下的榆树叶子,被北风吹落,已然了无生机,不仅了无生机,还被虫蚁风霜雪雨摧得千疮百孔,除了叶柄和脉络像蛛网般连接着锯齿边缘勾勒出叶子的形状,血肉早已荡然无存,这多么像……

“玉林快走吧!别让人家福林等你。”棣棠催促玉林,不想他被福林等太久。

玉林捏着落叶看得出神,被棣棠拉回了现实。嘱托过幼儿,嘱托过老爹,玉林拍拍棣棠给他做的搭包,意思是“放心”二字,然后转身朝村东头儿大踏步而去,手里依然捏着那枚落叶,它曾落在了棣棠的肩头,也沾染了棣棠的气息。

村东头儿牛棚的残壁上坐着一人,正百无聊赖地踢着土坯疙瘩。北风吹过,一层细细的尘土像流沙似的向南飘去,他的黑色鞋面上也挂了一层薄薄的的土色,见玉林远远走来,他从土坯上一下子直起身,跺了两下脚,“我都等你半天了,你再磨蹭一会儿,咱俩待会儿得跑起来了。”福林扯着嗓子叫喊表达不满。

玉林紧走两步,左右看看,瞪了福林一眼,走近了压低声音,“你喊什么!如此不谨慎,如何最好我们的工作!”“别跟我文绉绉的,还如何,如何啥?上次我大大咧咧急中生智,最后不是化险为夷了?”福林倒是自己连说三个成语,玉林严厉地呵斥一声,“福林!”福林终于停下大嗓门,小声中带着点不满,“这不是还在自己家吗?咱还没漂过长江呢,你也忒小心了。”玉林四下里看了一圈,这是自己家里吗?“福林,我们的工作,当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不然,不光自己害了自己,还会让兄弟们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福林见玉林疾言厉色,便也停住了,拎起放在残墙上的搭包,搭在左肩头,跺了跺脚,“走吧,等你这半天,一来就训我一顿。”“让你等我,是我抱歉。不过,这次说不准什么时候回来,你没和弟妹好好道别?”“道了呀,我说,走了,你在家好好的,她说,知道。我们做不来你和嫂子那样儿。”

玉林和福林是同姓不同宗的两兄弟,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参加工作。福林是个急性子,但人比较机灵;玉林家境比福林好,多喝几年墨水,性格沉稳,气质文雅。他们一起搭班工作,倒也互补。

这边福林背起搭包,都踏步往前走了,玉林反倒放下搭包,福林扭着半边身子看他在做什么,只见玉林打开搭包,取出一个小小的笔记本,把一枚榆树枯叶轻轻地夹在两页中间,又轻轻地合上,好似生怕弄坏了,异常珍爱。“要说你们墨水喝多了,就是麻烦。一个烂树叶子还宝贝成这样。”福林对此行为嗤之以鼻。玉林把小本子放回到搭包,开始出发。往常他们去外地工作,一两个月两三个月总能回一趟家,可这次要过江,说是半年时间,他这次出发前心里七上八下的,这枚从棣棠肩头取下的叶子,他觉得沾染了棣棠的气息,他就是想要珍藏起来。

深秋的平原,大片大片玉米地的玉米穗子已经被掰干净,农民们三五个一群地捆着玉米秸秆,拉回家后做柴火,地翻一翻后要准备播种冬小麦。棉花地里有的妇女头上包着毛巾,腰上系着一个棉花包,一朵一朵地摘了棉花,放在腰前的包里。此时的岁月在榆林村的这片大地上显得格外静谧。

玉林福林脚下的大道笔直向前,他们步调一致地大步向前,走向他们以前从未到过的地方。玉林看着这片土地,目光甚至有些贪婪地看着庄稼,看着收庄稼的乡亲,他内心像是被越来越大的风掀起的波浪裹挟着一层层地涌向岸边,然后又退回大海的深处,一层更高更大的浪又推向岸边……又退回大海深处,如此往复,玉林的心被想要守在家里和南下开辟新天地的两个不同的念头撕扯着,像是风中的玉米老叶沙沙作响。福林看着玉林眼中同样的情景,只觉得当下榆林村的日子过得还不错,炮火肆虐的大地上还有这一片乐土,而这片乐土就是自己的家乡,而自己不得不漂泊到异乡,和其他地方的同胞并肩作战,想着想着不由自主地手按向腰间的盒子枪,恨不能把所有敌人一下子都干掉,然后过安宁的日子。

天黑时,他们走到县里,和这一批南下的人汇合,由副县长带队,总共十一人,两两组队搭班,副县长机动总领,稍作修整后,第二天他们扮做一队小商贩就出发了。

在他们之前有两批南下的队伍,都还没有到目的地就已全部牺牲在路上,这是本县第三批南下的队伍,大家心里都没底,等待他们的命运不知是不是和他们的战友一样。即使前途必定是死局,接到命令的他们依然迈出了坚定的步伐。

一路往南走,有少数像榆林村幸运的地区,暂时还未遭受战火侵袭,老百姓得以安稳度日,大多数地区是敌占区,他们想尽办法避开敌区,向着目的地进发。大半月后,到达永城根据地,此时他们少了两人,一个空袭炮弹打下来时,没有判定准方位,被炸了个粉身碎骨;一个为了救一农民大伯,挨了枪子,最后农民大伯也没能保住,当时福林就想再次冲上去,被玉林死死拉住。

副县长带着队伍缅怀过牺牲的二人后,召集众人开会说,在不能确保能救下百姓时,不许贸然行动,做无谓牺牲,说这话时,副县长狠狠瞪了福林两眼,然后表扬了玉林的冷静,挽救了福林的性命。福林想着兄弟死去的情形,老伯未能幸免的惨状,心脏感觉被大锤锤得不能呼吸,拳头在袖子里握得嘎吱作响,他虽是急性子,有时又有点儿莽撞,但他也知道副县长是好意,玉林也确实救了他一命。最后,副县长总结,革命革命,不是要丢掉自己的性命,要斗智,再斗勇,要最大限度地保存自己的有生力量,最大限度地革掉敌人的数量,最后胜利才属于我们。见八人都郑重地点头,尤其是福林也真心认同,应该是听到心里去了,副县长心里终于踏实了些。

他们在永城根据地停留些时日,和当地的抗战人员互通有无,做了充分的沟通,彼此汲取经验教训。

然后继续向长江进发。对于北方的旱鸭子来讲,过江是件大事,副县长和沉稳的玉林联系好船家,分了两艘小船分别过江,以防不测,全军覆灭。副县长和玉林分别在两艘船上压阵。因为他们扮做商队,又有永城兄弟们的掩护送行,倒也顺利地上了船。在随波浮动的船上,他们向永城的兄弟们挥手告别,此时的福林再也没有在陆地上时的勇猛,虽然挥着手,但是腿发软,若不是怕被永城的兄弟们笑话,他早就坐在船底了。终于告别结束,他双手发抖抓住船帮,虽然可以看到远处的河岸,可白茫茫的江水滚滚东流,船头好似随着江流东去,怎么也到不了对岸似的……最后他干脆闭上眼睛,凭天由命吧。其实玉林也好不到哪里去,对于第一次见到长江坐上船的他来说,内心和福林一样紧张,只是性格使然,他没有露怯。“畏途随长江,渡口下绝岸。”“中有万里之长江,回风滔日孤光动。”……“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玉林脑海中闪过一首首古诗词,渐渐有些豪气在胸口慢慢升腾而起。这豪气很好,竟然盖过了怕水的胆怯,他觉得此刻就像久旱的大地忽得甘露一样惬意满足。

横渡长江这短暂的体验竟比他们一个多月在陆地上奔波来得深刻。

待到下船时,有人虚脱地坐在地上喘息,有人已经克服了对水的恐惧。

过江后,一行人在江边的镇上就地休整。过了江好似就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虽然失去了两个同伴,但这个队伍的主力还在。

横渡了一次长江,福林像是和敌人打了一场大仗,劳累得不行,倒在床上就传出了鼾声。玉林此时倒羡慕起福林,因为他失眠了,他从小本子里拿出从棣棠肩头取下的那枚榆树叶,定定地看着,那些网眼般的小洞就好比是那些牺牲在路上的兄弟们,剩下的他们勉强勾勒出基本的脉络和轮廓。前路茫茫,唉,他微微叹息了一声。起身站在窗前,看着斜挂在空中的半月散落在地上的清辉,若月亮有心,它也会为华夏大地感到心冷吧。一片云飘过,连寒冷的清辉都不见了,家里的棣棠此时还在纺线做活吧,锁儿呢,老爹呢,他们是不是已经睡下,像旁边的福林一样发出熟睡的鼾声呢……他随队行走在外,希望家里都好,想及家人,玉林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遮挡月光的那片云飘走了,屋里又亮了些,玉林缓缓地把榆树叶又夹回到小本子里。

到达目的地湖北孝感地区时,又有两个战友永远地离开了,还有一个重伤留在了安陆养伤,加上带队副县长还有六人。

从此六人便在孝感开始工作。

玉林的新身份是二手书店老板,福林的身份是隔壁布店门口的擦鞋匠。他们的真实身份工作的内容和频率并不多,不过每用一次,都会对战有着或大或小的影响,不过伪装身份的工作确实才是他们的日常。此时这座城已是敌占区,日常巡查扫荡是家常便饭,他们好不容易安顿下来,需要像钉子一样牢牢地钉在这里。

每天迎来送往许多人,百姓、日本人、伪军各色人等都有。

这天打烊后,回到后院,吃完晚饭,时间还早,晚霞映得院子也红彤彤的,南墙边的那颗柞木被晚霞在地上投射出一片金黄的树影,或许受到夕阳余韵的感染,福林突然多愁善感地说了一句,“也不知虎子和他娘在家里过得怎样?在这个院里,现在满室美好,时间长了,老子都不想回去了。”玉林看了看福林,“怎么有这感慨?”“没,没什么。”玉林静静地看着福林,福林被这沉默的注视压抑得不舒服,出手捶了玉林,掩饰他的些许惊慌,“你小子,这么看着我,好像我做错了什么似的。”玉林又看了福林半晌,终于开口点破,“最近有个穿旗袍的女人几乎天天来你摊位上擦鞋,你好似满心期盼她的出现,有时还魂不守舍的,怎么回事?”“我只是给她擦皮鞋,可她的眼睛总是盯着你的书店看的啊。城里女人就是不一样,她说话声音好听,读过书,说的话也让人听得舒服,我心里也明白现在我是擦鞋匠,放心,我不会出格……唉,不对,她每天擦完鞋,都到你的书店里看书,你为什么拷问我?”“因为你有异常。”“唉……”没等他唉出后文,玉林转身进了屋里。天色黯淡下来,树影只剩下一团浓暗,柞木的尖刺在黑影里尤其显眼。福林有些不安,不知是因为瞬息而变的景色,还是因为玉林的态度。他有点儿忐忑地回了屋,玉林摊开小本子,拿着那枚榆树叶正看得出神。福林一直不能理解玉林的这一行为,在老家,一到秋天,榆树叶子满地都是,这有什么好看的?他双手抱在脑后,躺在床上,穿着鞋的脚翘在床边,时而扭头看看玉林,在昏暗的灯光下,玉林还像入定的和尚一样,一动不动。“她是前章司令的九姨太,两年前被攻陷时,章司令身亡,这位九姨太跟了小泉。”玉林突然开口,福林一个激灵从床上弹起,“日本人?”他那情意绵绵的心思一下子就荡然无存了,怎么会,她那么端庄秀雅?怎么就被跟了日本人?随即又有些不甘心,“那她会不会是……”地下党三字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应该不会。”玉林说出他的判断。然后玉林也像福林一样双手抱头,躺在床头的被摞上。他脑海中一个清秀的面庞出现,一颦一笑煞是好看,他晃了晃脑袋,把刚才的画面赶走,他内心鄙视自己,如何也像福林一样被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吸引。大概是江南女子的柔美和北方的粗犷反差太大,不由自主就被吸引住了。这是他们平淡而又危险生活中的一道微光。

接连来了一个多月,福林和玉林都习惯了,在固定的时间,看到固定的人。这一日,旗袍女人没有出现,福林如坐针毡,玉林强作镇定。

过了两天,旗袍女人又来了,坐在福林对面的凳子上,像往常一样让他给擦鞋,只是神情落寞,领口脖颈上连成片的红肿连旗袍的高领都遮不住。福林忍不住开口问,“姑娘,这两天没见你来,还好吗?”旗袍女人面露嗤笑,只是没有发出声音,然后像似无所谓的样子,“我告诉你也无妨,我亲手杀了我的孩子。”福林手上顿了一下去,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女人,“不信是吧?趁他不注意,我亲手了结了她,每天看着她都是我的耻辱,看着她憋紫了的小脸,直到她再也哭不出来,我畅快至极。”她又无声地笑了起来,福林觉得她面目狰狞得可怕,和之前的优雅女人判若两人,“我先被姓章的虏来,后又被……可当我濒死之时,我想起那孩子的样子,居然懦弱地向他求饶了,真是卑贱呵。”福林心里钝了一下,手上继续蹭蹭地擦着女人洋气的皮鞋。国仇啊!福林心里恨意满满,南下两年,他已经沉稳了许多,除了刚才的震惊,现在至少面上已经保持平静,可旗袍女人看着平静的福林,没由来地暗自生恨,过去一个多月,这个低微的男人明明被自己撩拨了,而现在竟无动于衷。擦完鞋,旗袍女人没有像往常一样去玉林的二手书店坐到窗前看书,她扭动着身姿,转身要走,忽然看到了街角走过一队日本兵,旁边还有一个戴着帽子的伪宪兵,这个人在小泉面前低三下四的伺候,她就是被他送给了小泉,她摸了摸脖子上的伤,另一只拳头紧紧握起,旗袍紧致的袖口儿根本无法遮挡分毫,看上去有些滑稽。福林也注意到了,“姑娘,”他想劝她冷静,可她已经决绝地走出去了,福林想要拉住她为时已晚,而那队人也正朝这边走来,当旗袍女人迎面相对时,突然做出媚态,一只手臂搭在伪宪兵的肩上,极尽柔媚之态,伪宪兵愣在当场,当他反应过来这女人在陷害他时,日本兵的刺刀刀尖已经从他后背穿出。

旗袍女人终于无声地笑了起来,而奄奄一息的伪宪兵使出最后一丝力气掏出手枪,对着女人打了一枪,她缓缓倒下,像只蝴蝶翩翩地落在它喜欢的花朵上,终于结束了,她能做的也就这些了,不能再多。小泉从队伍后面走上前来,踢了伪宪兵一脚,然后蹲下身,捏起女人濒死的脸,生气地打了一巴掌。

福林再也坐不住,“老板,擦鞋。”是玉林的声音,福林又缓缓地坐下。

旗袍女人噙着一抹嘲弄的笑意,嘴角的血已经流到地上,这是她生命终结的定格,而这个画面也成了福林和玉林的梦魇。

小泉顺着女人临死前的视线望去,正是福林的擦鞋摊,他大踏着步子走来,玉林用眼神警告福林,待小泉走到身旁,他赶紧站起身,对着福林说,“老板,你先给军爷擦吧,我等。”小泉高傲地坐下,蔑视地看着低着头的福林,眼神挑衅,“抬起头来。”福林看似拘谨地抬头,看着他害怕的样子让小泉很满意。

对着小泉的背影,福林终于不再掩饰他的愤恨,玉林站在他面前挡住他的视线,“老板,帮我把这只擦完吧。”那队人马走远后,福林啪的一声把擦鞋布摔在地上。“你不要过去,他们就这样走了,少不得还有眼睛,自有人来收尸的,轮不到你我。”福林憋气地捏着擦鞋布,就犹如捏着敌人的喉咙,好不容易熬到黄昏,到底比往常早些收了摊。

他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擦鞋匠的踪影全无,像个书客一样进入玉林店里,拿着一本书坐在旗袍女人往常坐的位置上,实际上他眼睛看的还是前面街角的两具尸体。她死前为何对着自己笑呢?

玉林打烊时,尸体还在,第二天早晨福林第一件事便是去查看街角的情况,已经不知被何人清扫干净,好似昨天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

福林继续像往常一样摆摊。不过,他总是向玉林提出对小泉展开报复行动,“他们在我们眼皮底下杀人,杀我们中国人!”“她是伪宪兵杀的。”福林泄了气,“可是如果没有他们,怎么会有伪宪兵,他们抢了人,侮辱她,他们该死!”

玉林那天在店里不动声色地看得清清楚楚,他也愤恨,实际上他已经向上级提了报复方案,那天夜里帮旗袍女人收尸的人也是他找人安排的。

终于等到了上级的批复,让他们周密安排后再行动。紧锣密鼓地一番准备后,他们在小泉的行进道路上安排了不同方位的伏击点。小泉被打伤,准备逃走,福林不想错过机会,直接追击射杀,射杀小泉的同时,福林暴露,成了小泉随行卫队的扫射目标。玉林和另外一个伏击点的兄弟快速变换方位,从高处火力压制,随行卫队有死有伤,带着小泉的尸体快速离开了。

玉林把重伤的福林拖进新租的备用房屋,日夜照顾,也不见好转,这一刻回光返照地拉着玉林,虚弱地说,“玉林,出来时,就没敢奢望活着回去,和前面两批兄弟比,我已经赚了两年的命,况且,况且我还打死了小泉。”“好好养伤,以后再说。”“以后?怕是没有了,刚才恍惚看到了虎子娘,对不住她了。”“那就挺住,活着回去见她!”福林费力地扯嘴笑笑,“见不到了。”“昨天接到战报,咱们老家也沦陷了,你挺过去,我们就回家!我来安排。”福林没能再发出声音,眼神也越来越涣散,在彻底归于混沌之前,他看到了那个村庄,看到了坠落纷纷的榆树叶。

玉林把福林的骨灰抱在胸前,迎风而立站在一座坟前,“你的仇,他帮你报了,你安息吧。”一缕阳光投到墓碑的凹槽里,“旗袍女人”四个字便减少了一丝晦暗。

回到店里,玉林把福林的骨灰放好,老家暂时回不去了,也不知道家里怎样,在孝感的斗争也越来越残酷,他们的工作接触越来越频繁,只盼把敌人早日赶出这片土地。

又三年后,敌人终于战败撤退回国,玉林庆幸自己还活着,带上福林的骨灰踏上回家的路,再次横渡长江时,他孤零零一个人站在船头,五年前的他们集体过江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见到福林的骨灰,虎子娘和长高了一大截的虎子抱头痛哭,当听说他杀了不少日本人时,母子二人泪眼中满含骄傲。

玉林对着棣棠,又拿出那枚树叶,比之五年前更加灰暗了,“那年走那天它飘落在你的肩头,我拿上它,每次看到它,就像看到你,它引领着我向前走,把我从弯路上拉回,谢谢你,对不起。”棣棠有些莫名其妙,心想他在外面定吃了不少苦,但活着回来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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