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杉版资治通鉴【1191】“跻身统治阶层”和“出身统治阶层”是两
26、
北魏主元恪纳高肇哥哥高偃的女儿为贵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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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魏散骑常侍赵修,由寒贱暴得富贵,仗恃皇帝对他的宠爱,骄纵恣肆,陵辱王公,被众人所痛恨。北魏主元恪为他修建宅第,规格和亲王相同,邻居向他献上土地的,往往越级提拔为大郡太守。赵修请求将亡父归葬故乡,凡是财物和差役所需,都由官府供给。赵修在路上荒淫放纵,皇帝左右乘他出外,颇为告发他的罪恶。回来之后,皇帝对他的恩宠稍有减少。高肇秘密给他罗织罪名,侍中、领御史中尉甄琛、黄门郎李凭、廷尉卿、阳平人王显,一向都谄媚依附赵修,至此害怕被牵连,争相帮助高肇攻击他。
皇帝命尚书元绍检讯,下诏宣布他的奸恶,免死,打一百鞭,流放到敦煌为一名普通士兵。而赵修愚蠢粗疏,一点也不知道将要大祸临头,正在领军将军于劲家中赌博,羽林军数人声称有诏召见,送到领军府。甄琛、王显主持刑罚,先遴选力大壮士五人,轮流鞭打,欲令必死。赵修一向肥壮,忍得下毒打,甄琛、王显秘密加到三百鞭,还是没打死。即刻召来驿马,催促他上道,出城之后,已不能坐稳,押解人员将他捆缚在马鞍上,鞭马急驱,狂奔八十里,才死。皇帝听说后,责备元绍为何没有把此事奏闻,元绍说:“赵修之奸邪谄媚,是国家的蠹虫,臣如果不趁这个机会铲除他,恐怕陛下万世之后,都要因他而遭到谤议。”皇帝因为他言辞严正,不再加罪。元绍出来,广平王元怀向他拜谢致敬,说:“您老人家的正直,超过汲黯。”元绍说:“我只恨杀他稍晚,深感惭愧。”元绍,是元素的孙子。
第二天,甄琛、李凭都因是赵修一党,免官,左右与赵修连坐而被处死或罢黜的有二十余人。散骑常侍高聪与赵修一向亲密狎昵,而又以同宗身份谄事高肇,所以唯独他得以免罪。
华杉曰:
赵修这是一种典型人格,就是总想压人一头,而且见谁都要确认一下,我可以欺负你!这也和他的出身有关,“寒贱暴贵”,出身寒贱,受尽欺凌,暴得富贵之后,就要加倍找补,不仅骄奢淫逸,还要“陵轹王公”。但是,他不懂得“跻身统治阶层”和“出身统治阶层”完全是两回事,表面上你权势已经大到可以“陵轹王公”,但你并不是他们之中的一员,一旦触犯了他们,所谓皇帝对你的宠爱,不过就是对一个宠物的感情。他们杀掉你,也就是杀了皇帝一个宠物而已,解释说这宠物在外面到处乱咬人,也就过去了。
三年(公元504年)
1、
春,正月三日,南梁征虏将军赵祖悦与北魏江州刺史陈伯之战于东关,赵祖悦败绩。
2、
正月六日,南梁任命尚书右仆射王莹为左仆射,太子詹事柳惔为右仆射。
3、
正月九日,北魏东荆州刺史杨大眼攻击叛蛮樊季安等,大破蛮夷军。樊季安,是樊素安的弟弟。
4、
正月十九日,北魏大赦,改年号为正始。
5、
萧宝寅行军到汝阴,东城已被南梁所攻取,于是屯驻在寿阳栖贤寺。
二月十一日,南梁将军姜庆真趁北魏任城王元澄在外,突袭寿阳,占领外城。长史韦缵仓猝失措;任城王的母亲,太妃孟氏勒兵登上内城,先行把守险要,激励文武官员,安慰新旧居民,宣布赏罚条例,于是将士们都有奋战之志。太妃亲自巡视城守,不避矢石。萧宝寅带兵赶到,与州军合击姜庆真军,从凌晨三点苦战到日落时分,姜庆真败走。
韦缵被免官。
任城王元澄攻打钟离,南梁皇帝萧衍派冠军将军张惠绍等将兵五千人送粮草到钟离,元澄派平远将军刘思祖等邀击。二月二十日,战于邵阳,大败南梁兵,俘虏张惠绍等十将,斩杀俘虏士卒殆尽。
刘思祖,是刘芳的侄子。尚书论刘思祖的战功,应封千户侯。侍中、领右卫将军元晖向刘思祖索求两个婢女,刘思祖不给,事情于是被搁置。元晖,是元素的孙子。
6、
南梁皇帝萧衍派平西将军曹景宗、后军将军王僧炳等率步骑兵三万救义阳。王僧炳率二万人占据凿岘,曹景宗率一万人为后继,北魏镇南将军元英派冠军将军元逞等据守樊城以抵御。三月十五日,元逞大破王僧炳于樊城,俘斩四千余人。
北魏主元恪下诏给任城王元澄,说:“四月淮水将涨,舟行无碍,对南军有利,不要贪图眼前利益,以取后悔。”正赶上大雨,淮水暴涨,元澄引兵回寿阳。北魏军狼狈撤退,失亡四千余人。中书侍郎、刘郡人贾思伯为元澄军司,殿后,元澄认为他一个儒生,肯定死了,等他赶到,大喜说:“‘仁者必有勇’,说的就是你了。”贾思伯推托说军队迷路,不强调自己的功劳。
有司上奏追究元澄战败责任,剥夺元澄开府仪同三司的待遇,贬降三级。
南梁皇帝萧衍请所俘虏的北魏将士交换张惠绍,北魏同意,将张惠绍送回。
7、
北魏太傅、领司徒、录尚书、北海王元详,骄奢好声色,贪得无厌,大肆扩建家宅,强夺他人房舍,他的左右弄臣,所到处请托说情,朝廷和地方官员对他家都很怨恨。北魏主元恪因为他是叔父尊亲,于恩于礼,都无人可以替代,军国大事都与他参决,对他所奏请的事,也全都应允。元恪初亲政时,以兵召诸叔父,元详与咸阳王元禧、彭城王元勰同车而入,宫中防卫十分严固,元详的母亲高太妃大惧,乘车跟在后面哭泣。后来平安无事,高太妃对元详说:“我并不希望有多富贵,只要能母子相保,和你打扫街道为生也行。”等到元详再执政,太妃不再记得之前的事,专助元详为贪污暴虐。
冠军将军茹皓,因为心机灵巧,有宠于皇帝,常在左右,门下奏事,都由他传诏批准,于是弄权纳贿,朝野都忌惮他,元详也依附他。茹皓娶尚书令高肇的堂妹,茹皓的妻子的姐姐为元详伯父、安定王元燮的王妃;元祥与燮妃私通,于是与茹皓更加亲密狎昵。直阁将军刘胄,本是元详所引荐,殿中将军常委贤因为善长养马,陈扫静侍候皇帝梳头,都很受宠幸,与茹皓内外勾结,卖弄权势。
高肇本是高丽人,在洛阳没有声望,受到轻视。皇帝既罢黜六位辅政大臣,又诛杀咸阳王元禧,就把政事都委任给高肇。高肇因为在朝中亲族很少,于是邀结朋援,攀附他的人,十天半月之间,就得到破格提拔,而不归附他的,就陷害以大罪。尤其猜忌诸王,因为元详地位在他之上,想要除去元详,独揽朝政,于是向皇帝进谗言,说:“元详与茹皓、刘胄、常季贤、陈扫静谋为逆乱。”
夏,四月,皇帝夜里召中尉崔亮入禁中,命他上奏弹劾元详贪淫奢纵,及茹皓等四人弄权贪横,逮捕茹皓等,关押在南台,派虎贲武士一百人包围元详宅第。又担心元详惊惧逃逸,派左右郭翼开金墉门驰出谕旨,把中尉弹劾他的罪状给他看,元详说:“如果真像中尉所说的那样,有什么好担心的!我是怕还有指控我什么大罪罢了。至于有人送我财物,我确实是收了。”
第二天早上,有司上奏处置茹皓等人之罪,全部赐死。
皇帝引高阳王元雍等五王入宫讨论给元详定罪。元详乘坐一辆小车,在严密防卫下,送到华林园,母亲和妻子也随后进去,给小奴弱婢数人,围守甚严,内外不通。
五月一日,下诏免元详死罪,免为庶人。不久,把元详迁到太府寺,包围警戒,更加严密,母妻都回到南第,每五日可以来探视一次。
当初,元详娶宋王刘昶的女儿,待她疏薄。元详既被禁闭,高太妃才知道元详与婶母、安定王高妃通奸的事,大怒说:“你妻妾盛多如此,为什么还要去找那高丽婢,陷罪至此!”打了他一百多棍,元详身上伤口溃脓,过了十几天才能站立。又打了刘妃数十棍,说:“妇人都妒忌,你为什么不妒忌!”刘妃笑而受罚,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元详家奴数人阴结党辈,想要把元详劫狱救出来,秘密写下自己姓名,托侍婢向元详通报。元详刚刚拿到书信,被而门防主司远远看见,突入进来,从元详手中夺得,上奏皇帝。元详恸哭数声,暴卒。皇帝下诏,命有司以礼殡葬。
华杉曰:
元详之死,也是蹊跷。几个家奴,怎么会天真到去劫狱,劫出来又能怎样?要劫狱,还把自己名字都写上送进去,然后又被把门的人看见了。这些事,恐怕都是高肇编剧导演的罢。元详之死,也和赵修之死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