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千八百夜的情书
嗨,老爸,今天是父亲节。
我写过很多文章,却从来没有认真给你和妈妈写过。如果非要计较一二的话,我想,小时候的作文课上说不定有一篇是写给你的。
名字我还记得,《我的爸爸》。
我老爸啊是个很沉默寡言的人,闷闷的,我平日里滔滔不绝地讲笑话和段子,他也只会默默笑一笑。不过他喝了酒之后,口才便会的奇好,出口成章且连笑话也会讲了,虽然都是些很烂的梗,一点也不好笑。我和妈妈总是一边陪笑一边偷偷吐槽。
我老爸一米八三的大个子,身形匀称,长手长腿。不胖,这几年却也喝出了啤酒肚。腿却细长的令我汗颜。他的手又大又软,皮肤白皙,又灵巧,什么繁琐的修理都难不住那双大手,和老爸出门旅游,衣服修补的事也是他在做的。因而握着老爸的手总会给我无限的安全感。
只要我俩走在路上,无论在哪里,除非我生闷气不开心了,都要牵着老爸的手。
我爸笑我,“都这么大了还要让爸爸牵着。”
我撇嘴,总是忿忿回嘴,“我还小!”
和爸爸在一起的时候就是这样,突然一下子回到了五六岁吹着泡泡,嚷着要玩具熊的年纪,可以什么都不想,永远做个被好好呵护的孩子。
我爸年轻的时候潇洒帅气,有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眼睛很大,还是双眼皮。我妈也是双眼皮,对此我不置可否,觉得命运真的如此不公,偏偏我是那四分之一不被眷顾的单眼皮。
我老爸是个很有条理很爱整洁的男人。从他的衣服到他的车,总是一丝不苟,干干净净。我一度怀疑他是有着洁癖的处女座。下班回到家也是先开窗,给他的花草浇水,然后开始拖地打扫卫生。
我的老爸在外面奔波忙碌了一天,回家还要打扫卫生,可以说是男人中的楷模典范了。
(为什么我不帮着打扫呢……因为他们总是嫌我打扫的不干净。)
我爸脾气温吞却办事果断利落,平时像头辛勤耕耘的老黄牛,温温和和,乐乐呵呵,在大事上从不含糊。他名字里有个“德”字,便一直奉为自己的人生信条。做事有条不紊,处事大方,诚然,他不是爱计较的人,别人欠他可以,自己坚决不能亏欠别人。
可是啊……就是这么完美的男人,也是有瑕疵。
头发一直是我爸的硬伤……由于我家良好的优秀基因,导致了老李家的男人们都逃脱不了聪明绝顶的命运,我二叔对此泰然处之,索性剃了个大光头,天庭饱满,戴上墨镜穿上西装,活脱脱一社会大哥,众小子们见之如筛糠。可我老爸却对自己所剩无几的几根头发尤其珍爱,平日里洗头护发梳头,总是一套下来一丝不苟。
我打趣他,要不要等我结婚的时候,给他买顶假发戴。他总是笑笑,坚决不带!
老爸,你是知道的,要是有人嫌弃你,我肯定是要把他踹到一边去,让他有多远滚多远的。
这世上我就只有一个爸爸。
怎么舍得让别人欺负呢。
暑假,我独自去北京学习,他们要来接我,我觉得太麻烦,便跟他们商量自己坐飞机回来就可以。老妈在电话里爽快的答应了。那天中午,我坐学校大巴到了家长们接送学生的地方,看着车上的人都隔着玻璃认出了自己的父母,激动地打着招呼,我,居然有些落寞。
突然在人群里,一个大高个儿,戴着墨镜,咧着嘴朝我笑着招手。
我的心狂跳,惊讶又很疑惑。
仿佛做梦一样啊。
老爸怎么会在这里啊!
我等车停稳,赶紧跑下去确认,生怕是我自己的幻觉。
明明中午通电话的时候,他还在嘱咐我到哪里换乘地铁线,在哪里下车,到机场打个电话,注意安全啥的。
而如今,他居然站到了我的面前!
我跑下去,也不顾先拿行李,老爸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嘿嘿,我也是刚到,上午坐了动车,中午到的。”
老爸递给我水。
“怕你没看到我,自己走了,我吃完了饭就来了。”
我有点感动,却还是嘴硬,“又不是第一次出门,我自己也是可以的,还得麻烦你跑来接我。”
他替我拎过行李,把我拽到自己右边走,“是奶奶不放心你,非要让我来嘛。”
我偷偷吐了吐舌头,明明就是担心我,还扯奶奶担心我,心里却开心到不行。
有人担心你,在意你,怕你多心偷偷订了机票接你回家,是多么珍贵又温暖的事情啊。
虽然在我人生的前十几年里,我爸总是忙啊忙啊,每天跟他呆在一起的时间一只手就能数过来,可我还是感激他,教会了我许多。
关于未来,关于人生。
老爸教给我最重要的一点,是多出去走走。
人生和旅行一样,是为了填纳更丰满的灵魂和看到更广阔的世界。
我是个在家里呆不住的人,我爸也是。
从西到东,从南到北。
车子抛锚在戈壁,又陷在雨里潮湿逼仄的泥浆里,穿过十万英尺的高空和暴风雨的云层,在风里跑马,大漠里徒行,草原上看日出星河,平遥城墙上的落日,黄河澎湃,洛阳花开,走过故宫旧苑,听着江笛阵阵,在骑楼下面看过一家家小巧店铺,路过曾厝安的繁花绿荫,江南的温柔眉眼,舟山的鱼肉很是鲜美。
零点之后外滩的夜色,穿过人流车马,灯火波光。
无论生活给你多少重压,也始终爱着诗和远方。
是老爸教会我的。
生命,在野如花;也如流海,潮来澎湃。
我的老爸可能不是这世界上最富有老爸,可是他是愿意他一切最好的东西都给我的人。
我知道,他虽然不擅甜言蜜语,可我知道,他每时每刻都是想着他亲爱的小姑娘。
那么珍视我,怕我委屈。
我在他小心翼翼的呵护下长大。
他不是最学识渊博的人,却是我人生道路上最睿智的导师。
我的父亲有着山一般的坚韧意志和海一般的广阔胸怀。
他的善意是这个物欲横流肮脏世界里的明灯。
他是一个很普通的男人,但是千千万万个人中,我还是能一眼看到他。
我们都是第一次当父亲的人,和第一次当女儿的人。
我很幸运也很感激,身上流着着你的血液。
所谓父母子女,总要有分别的一天,可我想,只要我记着,你们就不曾离去过。
“漫长岁月所造就的那些我熟悉的东西,还有让我感到安心的人们,只有他们会出自真心了解我,拥抱我,给予我安慰。 ”
你就是我的超人,在过去的七千八百个日夜里,还有以后更长更长的时间里。
如月之恒,如日之升;
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
———谨以此文,献给我亲爱的老李头
第七千八百夜的情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