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
这种爱情不抱希望,低声下气 曲意逢迎 热情奔放,这和成年女人的那种欲火炙烈,不知不觉中贪得无厌的爱情完全不同,只有孤独的孩子才能把全部的热情集聚起来。
——《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
再一次,她走静默地走出了你的房门,你依旧,没有认出她,你也从来没有 认识过她。
清晨的庭院,依旧如同十八年前的模样,他住北院,管家还是很早开始打扫,走出房门迎面的管家,头发白了,两人眼中的错愕是时间带来的痕迹,她眼中泪花闪烁,管家便也如同十三岁那年喊着一句:“早啊,小姐”,这个见证了她每个阶段的管家,从少女到变成一个成熟女人,一直是她这段心迹的见证者。
她把男人给她的钱塞向管家,义无反顾地向门口走去,亦如飞蛾扑火般走向这段无果凄凉的爱,头上的白玫瑰有些谢了,这段爱也终将随着白玫瑰的凋亡一同去了。
她的儿子死了,她和他唯一的联系,没了,十八年,一个少女的一生也随之去了,也正因为此,那段不曾说出口的爱终于从记忆的深处,得救了。
在他四十一岁这一天,他收到这封来自一个陌生女人的信。
那里是她的一生,是他的万里尘埃中的一粟。
花瓶里再也没有来自一个陌生女人的白玫瑰,空空荡荡,日后也不会再有了,而这个男人心中依稀出现了她的身影,是孩子,是少女,是女人。
他顺着窗子向外走去,镜头拉向很远的过去,冲进黑暗,一点点光明的窗格后闪烁着出现的,是一双静谧,温柔的双眼。
那是,一个女人的一生。
十八年前,透过那窗格,她看见他,一个与她完全不想干的成熟男人出现在如同白纸一般少女的生活中,那时的她与母亲生活,房子里寂静,冷清,冬天的灶台冒着滚滚热气,显得屋子里温暖些,她寡言贤良,书本堆砌出他的儒雅绅士,是他的出现,将如同一潭死水一般的生活变得有生机起来。
他有很多书,有太多的书了,她想,她自己只有十几本书,都是普通纸做的封面很便宜但都爱若珍宝,而他这个人有这么多漂亮的书,还有这么多外国书,他会是个怎样的人呢?少女想到。
年少的喜欢来的寂静,也来的突然,从未见过却已经想象到他的百般模样。
一日一日在他的门前玩耍,透光窗格望向他,是满足全是欣喜啊。
那日中午,走进他的房门,细细观察每一处角落,感受你生活的每一个地方,房间里书很多,装修精致,书架前国外的陶瓷人儿一点灰也没有。
“里面的一切都那么昏暗 懒散 舒适,像一个暧昧的邀请,我闻到你的味道 烟的味道,感到一股使人昏沉的幸福,那匆匆几分钟 是我童年时代最幸福的时刻”,我不知道那是怎样的幸福,像春水流过化冰的原野,像花蕾静静含苞待放,像指尖轻触爱人的脸庞。
相见恨晚,相逢也不再是从前人,她还是随着母亲去了山东,都说“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只为再见,她考上了北平女子师范,相遇时,他只是多次回头望,终究,没认出来一年前的那个姑娘。
百次回眸,多次相逢,那次终于在战乱中他出手相救,回到他的家中,一切亦如一年前的模样, 她抛弃了少女的矜持,毅然决然地投向这个少女时期就萌生出爱的男人的怀抱,那是她的梦想,是她年少的喜欢,是少年的欢喜,这一刻,她里梦想又近了一步。
他要走了,“你等我,我一回来就去找你”或许年少的喜欢,他是梦想,也是磨难,长时间的等待让她幸福却也痛苦,也正是因为是梦想,激发出了义无反顾去追寻的勇气。
他回来了,却再也没有找过她,巷子口,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看着他进进出出,他不去她也不会去,那爱是静谧的,是温柔的,是长情的,也是倔强坚强的。
他们的爱终究是如同那日离开时的白玫瑰,和他临行前的鲜嫩的苹果,时间久了,枯萎腐烂,再也不是当初的模样,世事都有保质期,他对她的爱也一样,过了,就再也没有相处的余地了。
她们好像从未认识过一样,她怀孕了,离开了,孩子变成了对他爱的延续,千难万险千辛万苦,有孩子在,那是对他爱的痕迹啊!
很多年后他们再次相遇,常去的地方相似,圈子相似,甚至,还有几个共同的朋友,可他却早已忘却了当初那个深爱他的,为他生下孩子的少女,时光是什么?爱是什么?多年后相遇这样的男人在她心中爱从未减轻过一丝一毫,本该有更好的生活,本可以和黄队长结婚,生子,尽享天伦之乐,却因为他的再次出现,心口的那一丝悸动成为了一生的执念。
佛家常说,放下执念,回头是岸,可她多年,从未退减,他的邀请,让她还是再次走向了他的房门,她的表情依旧冰冷,目光依旧暗淡,他说:“这一幕好像曾经发生过,早饭,出行,”是啊,十年前是发生过,你是同样的理由,同样的离开。
她要求给她一朵白玫瑰,一如那年出门前的白玫瑰,只是他不知道这玫瑰的来处,亦如当年的她,在他现在的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痕迹。
这朵白玫瑰有些凋零了,不如当年出开时的新鲜。
有人总在问爱是什么?也总是在追寻爱是什么?我也是,年少的爱是青涩的,对爱的理解是不完全的。
在泰戈尔的笔下,爱是眼睛为她下着雨,心却为她打着伞。爱好像又是,待我长发及腰,少年娶我可好。待你青丝绾正,铺十里红妆可愿。却怕长发及腰,少年倾心他人。待你青丝绾正,笑看君怀她笑颜。
爱是年少的喜欢,爱是少年的欢喜,爱是拥抱,爱是不言说,爱是前世的亏欠,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爱是春蕾,含苞待放,没有一丝痕迹,却日渐增长,不可消灭,爱是你指尖的温度,爱是 可遇而 不可求。
她走了,花瓶将要空空的供在那里,一年一度的在他周围吹拂着微弱的气息,而她轻微的呼吸也将就此消散。
琵琶声起,始
琵琶声起,爱生
琵琶声起,终
温初写于己亥猪年 甲戌月 壬申曰 寅时
2019.10.02 凌晨3: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