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与赞美诗

2018-03-19  本文已影响0人  0557d2e645c6

上一回苏成有自杀的念头还是人家介绍的姑娘张口就要十万彩礼的事。这次倒好,好友二棍在电话里说这边厂里招工,他便只身来到了南方这座滨海城市。下了火车后 ,市区的高楼大厦都未及看上几眼,便被一群热心“工友”肩拉人扛地簇拥着,辗转来到城乡结合部的几间出租屋里。

虽是初次见面,屋里的人显得相当和气。二棍也在,只是绝口不提工作的事 , 只叮嘱好好“听课”。 睡的是大通铺,吃的是大锅饭,苏成是吃过苦的娃,倒也不觉得有多寒碜,但是上个茅房都有人跟着就有点太“他妈的”了。

“他妈的,还不如去死…..” ,他嘟哝着,但这吃喝拉撒都有人“伺候”的“帝王”生活,想死哪有那么简单。

也不知道是买了便宜的变质蔬菜,还是“蟑螂与苍蝇齐飞,污水共灶台一色”的厨房实在太脏,有一晚“工友们”吃完后,都闹肚子了。趁着他们捂着肚子,面带痉挛地排着队等在厕所外头的功夫,苏成抓起早已准备好的贴身小包,飞身就跑,玩命地跑出了约莫三里地后,悻悻地往后边看去,黑漆漆的似乎并没人追来。 

苏成是天黑以后才进村的,摸到家里后死猪一般地睡了两天。 然而这偏僻的乡下地方,消息传的像狗撵的兔子一样快,秋忙过后闲下来的乡邻,在晒太阳的时候总是要谈笑一番苏成这回“锦衣夜行”的事迹。

“我看还是去上海你表舅那厂子里找个活吧。”苏成娘瞅着整天睡大觉的儿子,愁上心头。

也没得好挑的了,苏成想,倘是在年初,他是不屑去这种“落后产能”的厂子的。现如今,也只好屈就。

那个厂子倒也好找,下了火车,倒上两班公交,再沿着坑洼不平的水泥路步行400来米,一座灰暗的厂门蹲在路边,90年代建的红砖围墙上间隔地写了数个大大的“拆”字,墙外栽着一排杨树,初冬时节叶子早已掉光。 墙头上三两颗杂草稀疏地长着,在微风中左右摇摆。管人事的老头面无表情的打量了一番苏成,递过来一张单子,说道 :“先去区医院体检,完了在家等通知。” 

一个星期后,苏成在表舅租来的房间里无聊地看着电视。

“你看看, 这是你的体检报告,XX指标过高,按厂里规定是不招的。” 表舅手里头拿着一张单子摇摇头走了进来。苏成连忙抢过那报告,来回地看了一遍又一遍,他不明白那几个向上的箭头到底意味着什么,但是表舅这么说了,那就是万分不好的事。他的脸色渐渐地黯淡下来,人一直呆坐在床沿上。去年新年里敬神的时候,他还特地多磕了几个响头,到头来菩萨还是没有保佑他。一股惨淡的阴云又笼上苏成的心头,这般四处碰壁,还不如死了干净,到下面问问先走一步的爹,咱家的祖坟是不是风水不好。

一连几天苏成都失了魂,四处转悠:卧轨,跳桥,割脉...... 哪样都觉得要经历万分痛苦才能跨过那道生死门,听城里人说烧炭可以“舒服”地“走了”,但是那是要有洋房或者轿车这等密闭的空间的技术活,不是咱穷人的死法。

“你这小子,尽没出息,这几天瞎想啥呢? 现在这社会,只要有气力,不偷懒,肯定有饭吃咯。”表舅看到苏成整天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显得很不高兴。“听说现在送外卖的工资很高,不要求学历,而且很缺人手,我看你小子行,平时腿脚就很麻利。”

苏成觉得一时半会的还死不成,这么耗着也难受,去外边再挣几个钱,给老娘也可以多留点。

表舅在手机上给他联系了一家外卖平台,当天就算入职了。此后这一带的大街小巷里就多了一个风一样穿行的黄色小马甲。不管是瓢泼大雨,还是烈日炎炎,只要一有单子,他就放下手里玩的手机,弹簧一样跳起来,推上车子就飞奔。 订餐的主顾大多没什么好脸色,可也没有故意刁难的。 苏成就这样日复一日地送着,偶尔几个让他白跑一趟的差评,让他觉得命运依然没有停止跟他开玩笑。

直到一天苏成接到一个幼儿园的订单,盒饭送到时已经是晚上八九点钟了。街上的行人很少,非常安静。

琴房里,老师为了练熟圣诞节用的赞美诗,在键盘上按过来按过去,动人的音乐飘进了苏成的耳朵,他不由地放慢了脚步...... 然而还是敲了敲门,门开了,一个漂亮的女老师接过了盒饭,身着白色衣裙,面带微笑像天上的满月,连声说道:“谢谢,谢谢,这么晚了,还让你跑这么远的地方送过来,真是不好意思。”  苏成还从来没有跟这么漂亮的女人说过话,脸只顾发烫,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赶忙转身走了。 没走了几步, 身后又响起那动人的音乐。 天空中的月色庄严、肃穆,一阵冷风吹进了苏成的衣领,忽然间,苏成的内心涌起一股奇妙的变化,变的极其厌恶自己所处的这个泥潭,他还年轻,要努力多挣点钱,还要回学校再读点书,要活的体面,还要讨个同样漂亮的女人做老婆……

他这样边想边骑着车子经过一个路口,一辆满载的土方车疯狂地按着喇叭向他冲了过来……

苏成再也没有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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