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江南（4）

他在前面走，我低着头跟在后头，大大的吸了口气。

那衣袍上的清檀的香味我很喜欢，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不沾染世俗的清冽香味。

“到了，你随我进去吧。”

我抬头看了看，是一处大宅子，门头上的木匾上写着“白府”两个大字，龙飞凤舞，笔劲遒劲，是个好字。

一时间，我脑中思绪翻飞，这不是白塘当家丁的地方么，而这白色衣衫之人不会是这家府中的公子白夜？

“少爷，您回来了。”

府里的家丁恭恭敬敬的和他打着招呼，看来我先前猜的不错。

他领着我穿过前厅，庭院，来到了他的书房。

书房里很干净，青瓷的香炉里焚着檀香，红木书桌上摆着各种字画。

雕花的窗棂半开着，边上放着一盆兰草，从窗外能看到后院里的那一树银杏。

“小乞丐，你就先坐那。”

他指了指书桌前面的那把木椅子，让我坐在上面。

我乖乖的爬上了那把椅子，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我姓白单字夜，小乞丐，你有名字吗？”

他走到书桌台边上，理了理桌上散乱的字画，扭头问我。

我摇了摇头。

他停下手里的动作，不甘心的追问：“那你知道你父母是谁吗？家住何处？”

我继续摇头。

父母在我印象里好像没有那么深刻，菱角是我最深刻的，那也是我唯一仅存的故乡的印象。

“这可有些难办了……”

他抚了抚额，走到了我边上，若有所思。

“既然你没有姓名我替你取一个，不知你可否欢喜？”

我连连点头。

“人间冷暖，其味自知，恰似三冬四季，秋寒霜降。你也算是我捡到的一个意外的惊喜，不若就唤你季礼。”

我点了点头，心中反复念着，季礼，很好听的名字。

他抚了抚我的头顶，出了门去，拿来了一套白色的衣袍。

“你先试试，合不合身。”

他把衣服递到我面前，我想伸手去接，刚好看到了沾满泥污的手掌，顿时把手缩了回去。

“我帮你穿上。”他或许是以为我不会穿，伸手就要来脱我的脏衣服。

我急忙从椅子上下来，往墙边上靠了靠。

他伸出的手定在那处，我结结巴巴的说：“我……我脏……”

见到我的举动他愣了下，笑了笑，走到我边上，替我换上了新衣袍。

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他说：“这换身衣服还真像个小书童了。不过你这脸上……”

我还没反应过来，脸上挡着的花布被他拽掉了下来，我连忙用手捂住右脸，怕被他看到。

但还是晚了，他的脸上闪过一抹差异之色。

“别动，这疤应该是新的，如果不及时处理会破相的。”

他上前把我的手掰了开来，仔仔细细的盯着我脸上的那道疤。

“小塘。”

他高声唤了一声，从门外跑进来一个少年，正是白塘。

白塘见到我颇为吃惊，圆瞪着眼，我也很吃惊，居然会是他。

“小塘，你去医馆找个好的大夫过来，要快些。”

白夜仍然在看我脸上的伤疤，没有察觉我的异样，对着进来的白塘吩咐了一声。

“好的，少爷。”

白塘也看到了我脸上的疤，转身急急的跑了出去，还被门槛绊了下差点摔倒。

没过一会，白塘带来了一个大夫，花白胡子，提着木质的医箱，细细的看了看我脸上的疤。

“白少爷，这疤是去不掉了，我给他开几贴消肿止血的药，一副煎服一副外敷，切记忌口。”

“多谢，”

白夜站在边上，接过大夫开的药方。

“小塘，你且帮忙送大夫回去抓药，多余的银两你便自己收下吧。”

随后，从衣内取出一锭银元，将药方和银元一起递给了白塘。

“可是，少爷……”

“无妨，你拿着好了。”

白塘刚说到一半，被打断了，看白夜那神情是非拿不可。

“好的，少爷。”

从白夜手里接过银两，白塘领着大夫退了出去。